楚母被问得一愣，沉默了。
楚凉玉嘴角勾着笑，就那么看着她，耐心地等着。
“不完全是。”楚母叹了口气：“妈担心你是一方面，另一面，则是出自私下，你也知道，咱们楚家跟姜家一直都有合作，很多利益方面牵扯在一起，不是说撇清就能完全撇清的，也有出于这方面的顾虑吧。”
楚母的坦诚，让楚凉玉嘴角的笑意淡了点，但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并不是一切都是假的。
楚母要拿生姜，但那个被放在冰箱顶上的收纳盒里，她身高限制拿地有点费力。
楚凉玉见状，几步过去，伸手给拿了下来，转手递给楚母。
楚母笑着接过：“唉，你别在厨房挤着，这里有我跟红婶就够了，你出去陪陪姜昊吧，跟你爸他们聊去。”
楚凉玉便从厨房退了出来，挨着姜昊身边坐下。没有去看面色尴尬的楚时筠和脸臭的楚父，伸手拿起一颗葡萄去皮，递到姜昊嘴边。
“尝尝？”
他自己都没吃，就让姜昊尝，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但姜昊并不介意，就着他的手，低头就吃了。
“好吃吗？”楚凉玉问。
“不酸。”姜昊中肯评价。
那就是也不甜。
楚凉玉伸出去的手缩回去，不打算吃了。
楚时筠将果盘转了一面：“你吃颜色深一点的，会比较甜一些。”
楚凉玉没有拒绝，又剥了一颗喂姜昊。
姜昊吃过点头：“这个甜。”说罢没等楚凉玉动手，就捏了一颗，剥给楚凉玉吃：“张嘴。”
楚凉玉看他一眼，旁若无人地吃了。
两人秀起来，像是把旁人都当作了空气，又像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楚时筠还好，楚父是直接黑了脸。楚凉玉何时这德行过，他觉得对方就是过意做来气他的。
楚父阴阳怪气：“那天在公司确实闹得不愉快，可那是你哥自己没明白，你误会爸没关系，可你怎么还联合外人，打压自家呢，不愧是楚总，这翅膀硬的，都六亲不认了！”
相较于楚父的气急败坏，楚凉玉笑得云淡风轻：“我跟姜昊复婚了。”满意看到楚父一瞬间怔住，他继续道：“我也回去公司上班了，于公，我是公司一员，于私，那是自己家，哪里来的联合外人一说？”
“你……”楚父被楚凉玉堵得脸色铁青，当着姜昊的面，又好一阵没脸。
“一块地而已。”楚凉玉低头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已然面无表情：“姜家本来不强求，随缘而已，是我想要。”
楚父瞪着他，胸口猛地一个起伏，急喘口气。
楚凉玉又笑了起来：“姜家还没倒呢，你就迫不及待不惜为了蝇头小利卖儿子，一块地皮，比得上跟姜昊合作的利益？缺乏大局观，目光短浅，是为经营大忌，难怪楚家这些年，一年不如一年，爸，你应该早一点退休，把公司交给哥。”
楚凉玉字字珠玑，他笑着，楚父却是要气死了，抓起面前的茶杯就要朝他扔过去，被楚时筠及时拦了下来。
“爸！”楚时筠脸色也不太好：“凉玉他就是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气话没有恶意，你别跟他动气。”
楚时筠给楚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姜昊在呢，父子之间有矛盾吵吵没什么，可要因此影响到楚姜两家交情就不太好了，毕竟以后还要合作的。
楚时筠之前告诉姜昊那件事，说的也是因为姜昊之前对楚凉玉不好，楚父不信任他，怕楚凉玉再陷进去，才想让楚凉玉另外找，而身世的事，则是因为楚时筠跟楚父的争执，原因也是楚时筠不同意楚父的决定，认为该再给姜昊一次机会，结果被楚凉玉撞见给误会了。他这么掰扯，目的就是为了把楚父的私心宅出来，不想姜昊觉得他们楚家太势利眼，进而影响到两家的关系，而这事之所以没有瞒着，则是认为姜昊跟楚凉玉的关系，迟早姜昊也会知道，与其到时候发生龃龉，不如自己直接告知，还能挽救一下。
这时候，楚时筠就无比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了。
虽然楚凉玉跟楚父已经撕破脸，但有之前他的一番说辞做铺垫，姜昊也只会认为是父子俩之间有误会，不至于真信了楚父自私自利，买子牟利这样的事实。
他现在就怕楚父拎不清。
还好楚父还没彻底昏头，被楚时筠提醒后，就把杯子放下了，只是脸色却黑成了锅底。
姜昊都做好扑过去抱住楚凉玉的准备了，见状不由松了口气。不过没等他说什么，楚父就起身去了楼上。
楚时筠看看楚父又看看楚凉玉，起身跟着去了楼上，劝完楚父下来，又叫上楚凉玉去了外面，简直操碎了心。
姜昊知道这种时候他们兄弟肯定有话要说，就没跟出去，不过姜父刚才的态度，还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还有自责。如果不是他之前太混账，姜父也不至于这样反对，楚凉玉也不用受这委屈，还有身世的事情，不管是不是误会引出来的，终究是对楚凉玉打击挺大。
他家凉玉从来都是淡然自若的沉稳样，何时见他今天这般尖锐过，唉……
***
楚凉玉跟在楚时筠后头，兄弟俩并没有走远，就在离大门不远的长椅坐了下来。
“哥想说什么？”没等楚时筠开口，楚凉玉就直接问道。
楚时筠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你这语气，是连我也怨上了？”
楚凉玉不置可否。
“因为当初下药的事，我知情隐瞒不说？”楚时筠笑了一声，像小时候一样，揉楚凉玉的头：“那事是哥不对，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他叹了口气：“我就是私心，觉得我弟弟这么好，他姜昊凭什么眼瘸不喜欢，反正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不如将计就计，他当时不喜欢，等他发现你的好，就喜欢了呢。”
然而三年的时间里，眼看着楚凉玉过的那日子，楚时筠却不止一次后悔当初的想当然。如果他当时不是抱着那样的心态，将真相告诉楚凉玉，依他这个弟弟的性格，是不会跟姜昊结婚的，就不会受后来那些苦。
如今两人好了，楚时筠打从心里替楚凉玉高兴，但这并不足以抹消当初的错误，错了就是错了，他欠楚凉玉一句道歉。楚凉玉的人生，理应由他自己做主，而不是木偶一样被人算计操控。
楚凉玉确实对那件事不太舒服，但楚时筠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还是怔了怔。
“这事哥一直憋在心里，早就想给你坦白了，不管你原不原谅，哥都欠你这声道歉。”楚时筠话锋一转：“不过我叫你出来，不是为了这个。”他看向楚凉玉：“凉玉，我知道爸做的那些，以及身世的事，让你打击很大，也失望愤怒，哥没权利要求你怎么样，只是想劝你，别让自己困在这种情绪里，多想想好的事情，爸是很过分，可至少，至少这个家也有让你觉得好的回忆不是么？”
楚凉玉知道楚时筠指的什么，确实不管楚父怎么样，在这个家，楚母和楚时筠都是真心待他的，不然他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身世。不管楚时筠突然说这番话是不是出于私心打亲情拍，这一点，他都得认，说到底他们并没有错，也没用对不起他，错的是楚父，是楚父自私自利，跟其他人无关。
真要说起来，楚母也是一个被丈夫辜负的可怜女人。
“你今天说话还是太冲了。”楚时筠道：“这些事闹出来，让姜昊怎么想？你怨爸我理解，可再怎么……”
“我知道哥担心什么。”楚凉玉打断楚时筠：“今天确实是我太冲动了，我也没想过真要跟楚氏针锋相对，之所以……不过是想让爸知道，他的决定有多愚蠢。”
楚凉玉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望着楚凉玉的背影，楚时筠叹了口气，知道这个隔阂是抹不去了。不过楚凉玉还愿意认他这个哥哥，认他妈，认楚家，这就够了，至于楚父，不说楚凉玉无法原谅，就是他自己，也不是毫无怨怪的。
那个男人让他妈吃了那么多苦，怎么可能不怪？
他们母子接受楚凉玉，不代表就原谅楚父的荒唐。
兄弟俩前后脚回去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十道里九道都是楚凉玉爱吃的。
看得出来，楚凉玉带着姜昊回来，楚母是真的为他高兴。
姜昊跟着帮忙，跟楚母相处融洽
楚母看到楚凉玉回来招呼了一声：“回来啦？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
楚凉玉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笑了，转身抱住楚母：“谢谢妈。”
“你这孩子。”楚母语气无奈：“谢什么？赶紧洗手去！”
“哎！”楚凉玉冲姜昊笑笑，松开楚母去洗手了。
保姆上楼叫楚父，但楚父没下来。
一家人没管他，和乐融融团了一桌，该吃吃该喝喝。
楚凉玉觉得，楚母应该知道了什么，但楚母是个体面人，所以只是对楚父态度上冷淡，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反应。也或许是这些年来，早就看透看淡，无所谓了。
楚凉玉给楚母碗里夹了块排骨：“妈，你吃这个。”
“好好好。”楚母很高兴，也给三人夹菜：“你们也吃啊，妈太久没做过菜了，可能做的不太好，以后你们常回来，让妈多练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