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正在消融,每个生命都在隐蔽地生长……都会变好的。
可最后,他养了九年的狗,最终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安德里安站在一旁看着队医掩埋了它的尸体,那块土地埋葬了许多和凯撒一样的尸体,现在凯撒也是其中的一员了。
阴霾的林间又骤然刮起一阵罡风,力量大的似乎要人碾碎。
他突然感到一阵无言的悲哀。悲哀于这片土地是否只有荒凉,死亡,永远也不会等来奇迹和春天。
而对于沈荣河的感情,他曾经反复告诫自己,那不过是一种迷恋,迷恋美好的事物,那是人类的本能。你渴望的只是那么一种存在,一个理解、关心你的存在而已。
他得把心封存进厚重的铁皮盒子里。只要它不乱动,他就不会感到疼痛。
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来到界河边,顺着那河岸慢慢地踱步,或是停下来,凝神看着这条白茫茫的河流。
他多希望下一秒,河水中央翻上几层浪花,里面蓦地出现一个人影,乌黑的头发和睫毛都湿答答地滴着水,那水一直涓涓淌进他的心底。
然后,他们也许会握手,甚至拥抱。
沈荣河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静静地,从眉眼到下颚,一寸一寸都看一遍;当对方带些不满地看向他时,他立马会吻住他方才颤动的嘴唇。
紧接着,安德里安为自己这想象感到羞愧。不可以亲吻——那样会吓到他。
这里没有送人的花,这很遗憾,但沈荣河的眼里的神采,一定像澄净幽亮的月光——明明不属于他,他却感到安慰。
只是这样想着,他的左胸口就又一次生气勃勃地飞快跳动,宛若草木抽生。
可是没有人,没有人会出现在那里。
好像过往的一切是一场梦。月光照落在他的头顶时,他错以为自己与月亮很近,只有一扇窗的距离,可那分明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或是银河。
而现在,黎明还未破晓,美梦就早早结束了。
安德里安看着候鸟飞越头顶,太阳一分分下沉,松柏发出风穿梭过的呼啸,他的影子正在与黑夜融为一体。仿佛一切事物都在提醒他,等待只是徒劳。
他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笼罩了他,比集中营里的世界更死寂、压抑得可怕,让他的心脏冰凉如死水。
这一刻,这样的熟悉又陌生的痛苦,让他突然不能再清晰地明白了,深深望进对方那双子夜似的眼时,心上传来的那种战栗,那种自由,究竟是什么。
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你会想起我吗?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今晚没有月亮,安德里安只对着昏暗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无人应答。
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便是为了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可如果,如果这一切……毫无意义。
他垂眼看向空荡荡的雪原,那里除了不夹感情的冰冷的空白,只剩下空白,满目苍茫和荒凉——
仿佛一生也望不到尽头。
第20章
沈荣河偏过头,错开对方的目光。
他现在不敢再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怕再看一秒,自己又会冒出更多的眼泪来。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真想知道,那七年,安德里安是如何挨过来的。明明他们的感情早已隐蔽地各自萌生,却距离相通错过了七年之久。
他实在无法想象,对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目送着他的背影,眼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这样越拉越远,最终背道相驰,一个人独自赴向更北的远方。
安德里安会是怎样的表情?
那双眼眸里的情绪埋的再严实,也会在垂向那些洁白柔软的雪时,暗地里泄露出几分难过吧。
想到这里,沈荣河便觉得嗓子涩得发疼。
他没奢求去填补对方的伤口,那些伤口已经溃烂到了骨子里,试图让它长出新肉,无异于再剜割一遍那些陈旧的疤痕。沈荣河只是想着,如果他可以陪着安德里安,让对方活的轻松一点,觉得这一生有几个开心的时刻……那样就够了。
沈荣河并不擅长表白,说话通常也含蓄些,但他对安德里安已经说过了不少次“我爱你”。
可这一次他却觉得,哪怕是这三个字,也太绵软无力了。他爱他——又能怎样?
他根本连陪在他身边都做不到。这时,对方似乎见不得沈荣河这副落寞的模样,忽地执拗地扣住他的后脑勺,手指从短短的发尾捋进去,贴着他的嘴唇重重地吻起来,要求他注视着自己。
沈荣河也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起伏,双臂迎合着搂紧他的脖子,却不想对方被用力一带,与他同时跌倒在床上。
这使得安德里安停下了亲吻,转而看着他的脸,甚至连眨眼的频率也减少了。两人之间一时间形成了一种无言的对峙。
沈荣河也怔怔地看着对方离他不过几厘米的脸,太近了,连呼吸时的气流扑洒在面上的感觉都一清二楚;甚至可以数清对方那浅色的、静静呈簇状分部的下眼睫毛,仿佛只要他再轻轻呼出一口气,就能颤动成一团似的。
明明他们接过许多吻,交换过许多拥抱;可现在对方在咫尺间,就这样定定与他对视,好像一晃回到了那条界河边,他们之间的很多东西仍是最纯粹干净的模样——并且不管再过多少年,都会始终如一。
哪怕他们都不再是当初二十出头的年纪,分别受过了各自的苦难,再热的血也已在寡情的风雨中冷却——可当两人面对着面,眼神再次交汇的那一刻,他们好像还是那两个被彼此暗暗吸引、心中雀跃又小心翼翼的年轻人。
就像安德里安永远会为了拥有这般光亮的眼眸蓦然止步;就像沈荣河会将这一个眼神记上一生。
沈荣河思绪纷飞,脸上已经不自在地发起热来。他想打破这暧昧的对峙,于是抬起手,揉了把对方落在脸颊旁的金发,结果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对方抓住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到了安德里安,对方攥着他的手,琥珀色的眼眸隐约透着些威慑人心的深奥。
“一个男人这样压着你,你就只是摸他的头发。”
那声音落在沈荣河耳朵里时,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你到底懂不懂他是想怎样对待你的?”
沈荣河听见他的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他的心跳也顿时乱作一团,并隐隐有些明白了对方不满的理由。
“我……”
他试图张了张嘴,但羞于将太过直白的言辞吐露出口,干脆闭上眼睛,反扣住对方的手,十指交插,从衣摆下面慢慢地,贴着自己的腰腹划上去。
掌心接触到肌肤时痒而麻的感觉格外清晰,让沈荣河不适应地战栗了一下。
对方的身体也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这让沈荣河不禁敏感地抬眼看向身上的男人。
只见对方嘴唇仍冷峻地抿着,浅色的眼睛却直白地盯着两人相扣的手,瞳孔像猫那样缩紧了,全然是毫无防备的模样。
这倒让沈荣河觉得自己像是个罪人了。
因为紧接着,沈荣河的下一个动作,更是顷刻间令对方的最后一条防线轰然倒塌。
他解开了对方的腰带,手掌探向了对方半勃的性器。
然而这也令他的处境有点尴尬:那性器形状饱满,长度十分可观,颜色不深,但仍不敌对方腿部的肤色太过白皙,以至于轻微的颜色对比让那景象更添了分情色.....他面上滚烫,甚至窘迫得不知道该怎样握住那器具了。
他悄悄瞥了一眼安德里安,只见对方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眸深测如海,冷白的脸颊两侧透出几分血色。
仿佛收到一种无声的催促,沈荣河只得一鼓作气,像对待自己那样,不轻不重地拨弄起那前端,指腹划过底下的囊袋,最后握住那发烫的茎身抚慰起来。
过程中,沈荣河又十分忐忑,因为对方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愈发赤裸、热忱,俨然成为那种看待自己的所属物的、不容他半点闪躲的占有的目光。
除此之外,安德里安还时不时地凑到他颈边用牙尖咬一下,嗓子里发出低哑而压抑的喘息声。沈荣河被他缠得厉害,也渐渐起了反应。
整洁熨帖的衬衫被揉的皱巴,凌乱地摊在地上,他的胸膛抵着安德里安的,整块干净的皮肤贴着不祥的深色刺青,更衬得那些图案充满压迫和黑暗。
可这在沈荣河眼中却没有那么可怖。
他低声喃喃道:“懂的。”
说着,那黑黝黝的眸子看向他,又重复道:“我懂的。”
安徳里安这一次是彻底被撩起火了。
他并非没有发过求好的信号,他的安全感一直比旁人弱些,又极度渴望与心尖上的人更亲热些,直到血肉都融为一体。
只是他从没有要求过对方回应什么。他们都是男人,也许沈荣河不会喜欢,也许接受不了.....这是他第一个想往骨子里去疼,去爱,想把灵魂都献上的人,哪怕他性格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势, 他也不想强迫沈荣河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