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的姑娘看见陆云起，热情地打了招呼，“陆先生来了，今天是营业最后一天，我还想着要不要联系您，看看您需不需要过来一趟。”
“麻烦了，这几天有些忙。”
“李医生在里面，正在给一只狗狗包扎，很快就好了，请您稍等一下。”
“好。”
陆云起扯了下焦糖，小家伙兴致缺缺，要不是主人手里还拽着绳子，它能直接溜出去，剪毛就算了，它才不想来做什么检查，在它身上戳来戳去太难受了，要不是主人说回去给它一大包猪肉脯，它才不出门呢。家里那么大地方，它要躲，就是陆云起都找不到它。
知道自家狗狗不喜欢体检，陆云起每次带它来检查都要各种威逼利诱，不啻于谈判桌上跟人斗智斗勇。
等了没一会儿，李医生就出来了，送走一脸担忧的小姑娘，李医生走过来，“陆先生。”
“嗯，我今天来是想给焦糖做个体检，再带它去剪剪毛。”
“上次体检是三个月前了，确实需要再做一次，来吧。”
陆云起拽了好几下，焦糖扒着地不肯走，在地板上留下了两道明显的抓痕，他索性直接把狗狗抱了起来。
李医生看着这一人一宠，不由笑道：“也有不少宠物排斥检查，但是做到焦糖这种程度的着实不多。”
“李医生见笑了。”陆云起对这个小家伙也是无奈得很。
检查过程中，焦糖没有学别的宠物哀嚎，而是全程闭着眼一动不动，全身僵直着，李医生动它的四肢，僵直得跟棍子似的，笑着看了眼陆云起，继续检查了。
等到检查完，陆云起去看焦糖的时候，焦糖才睁开眼，大眼睛里湿润润的，眼泪泅湿了眼侧的毛发，看起来十足的委屈和可怜。
陆云起尽管知道它是装的，也有些舍不得，揉了揉焦糖的脑袋，微微弯下腰安慰它，“除了咱们说好的猪肉脯，再给你加一袋牛乳小饼干，这样可以吗？”
焦糖嗓子里呼呼噜噜的，舔了舔陆云起的手腕。
“还不起来，咱们去剪毛。”
李医生摘下口罩，“你们先去美容部那边，等做完了我这边的报告就能出来了。”
陆云起点了下头，“好，麻烦李医生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报告不可能拖到年后。
剪完毛，焦糖神清气爽地走在前面，它的猪肉脯，它的小饼干，已经在冲它招手啦！
拿了报告，陆云起翻了翻，“焦糖情况怎么样？”
“很好，如果不是你一直都在我这里看，我都不敢相信焦糖已经十几岁了，健康得很，比大多数的五六岁的博美身体都要好。这也是好事，应该能多活两年。”
陆云起合上报告打算回家再仔细看，“谢谢李医生。”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上了车，陆云起把报告搁在副驾驶上，扭头看着后座上没心没肺，有吃万事足的焦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身体好自然好，能多活两年就最好了。
在他上了大学，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他捡到了焦糖，从那时候起，焦糖可以说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尽管是个小吃货，也闯了不少祸。但是，如果没有它，加班工作之余无数个深夜恐怕会更难熬。
当晚就是珂丽瑞欧的年会，总公司的员工，还有各地分公司派来的代表，整个宴会厅十分热闹。
陆云起看着穆清，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还是正式严谨的三件套更适合穆清，或许是他身上带着古人的气韵，古典而禁欲的美感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移不开眼。
穆清把领带递给陆云起，含着一点笑意，眼睛里的光闪了闪。
陆云起看回去，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面对面站着有些势均力敌、针锋相对的意味。陆云起接过深蓝色条纹状的领带，上前半步，抬手垂眸，仔细给眼前的人打领带。
手指翻飞几下，一个漂亮的温莎结就成型了。
陆云起退开一步，“好了，能让我给打领带的，你可是第一个。”
穆清抓住陆云起的手，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双漂亮的弹钢琴的、握着签字笔的手在他眼前身前翻转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不胜荣幸。”
微凉的触感一触即离，陆云起后知后觉地抽出手，“走了。”
一路上陆云起都没有说话，穆清也很配合地保持了沉默，只是陆云起一直能感觉从旁边过来的视线，不加掩饰的，热烈的，极度渴望的，却又是温柔的，克制的。
到了公司，两人乘电梯到了十七层的宴会厅，这里是举行大型会议的地方，现在被充当了宴会厅。
进了厅，鉴于陆云起平时的高冷形象，跟他搭话的人不多，顶多只是问一句好，这时候，一个姑娘走了过来，是林梦茹。
林梦茹穿着白色的蕾丝小礼服，有些激动，还有些羞涩，“陆总，谢谢您，还有……元旦时候公司……发的福利……”其他人发的和她都不一样，就她的是一大箱子坚果。
“不用，珂丽对员工一向大方。”陆云起还记得这位松鼠小姐。
“陆总……新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林梦茹走开后，陆云起压低声音对穆清道：“托你的福，我原来还不知道自己公司里有非人类。”
穆清笑笑，“可是他们跟人类也没有什么差别，而且我看过了，他们都是普通的妖，除了一些种族优势之外，跟人类没有太大不同，也没有法力。”
“他们要是不安分，我也不会留到现在。”陆云起在知道后就去查了，这个林梦茹和其他四只妖都很安分，工作能力也不错。
年会准时开始，陆云起上去简单说了几句，就把场子交给了众人，这种闹闹腾腾的场合，他一般是不出席的，不过自己公司，来走个过场，露个面就行了。
歌舞表演的水平还不错，大家也是图个乐呵，一年到头总得放松放松，好在陆云起平时的形象让他避免了被整蛊，他也不愿意让人当小丑戏耍。
陆云起和穆清去了顶楼，这里是公司的露天咖啡厅，现在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有，桌椅都收了起来，只有边缘的白光和刚刚装饰上没几天的灯带亮着彩色的灯光。
陆云起走到边缘处，望着大半个城市的灯火，高高低低、形态各异的楼房鳞次栉比，灯幕在程序的操纵下不断转换。
陆云起的大衣还在宴会厅里，只穿着西装，竟也没觉得一点冷，他知道这应该又是穆清的原因，在穆清跟着走到他身边时，他把手放在雕花栏杆上，“你看。”
“什么？”
第26章 就是想见你
陆云起的眼睛里倒映着这个城市的璀璨，问，“这个城市的夜晚漂亮吗？”
穆清一眼望过去，璀璨的远处，是闪着波光的河流，“漂亮。”
“漂亮是它表面上的浮华，但是肮脏和腐坏都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从来不想去消除这些罪恶，也不想拯救谁，我想站在它们上面。”陆云起说着转过头看着穆清，“你明白吗？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喜欢你，跟你是不是好人没有关系，就算你身处地狱，我也会义无反顾站在你身边。”
陆云起重新望向远处，“我不相信这世上存在无来由的爱恨。”
“我说过我对你一见钟情啊。”
“一见钟情只是遮掩而已。”
“即便是遮掩，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也依旧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我还是喜欢你。”
陆云起不再说话，穆清的目光温和而绵长，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这个人都是这么一副样子，安静、包容，不沉默，也不退却，永远在他身边，绝不背叛，像一个虔诚的信徒。
他对穆清的感觉很复杂，一开始的讨厌是真的，后来的欣赏也是真的，现在一定要让他说的话，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好感，好吧，想到这里的此时此刻，他才惊觉或许不是一丝。
潜移默化中沦陷的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什么东西打动他的？
说不准。
第一次看见他哭红的眼睛时，他带他去灵族、去海底时，他等待在他的窗外时，深夜里一转身看到他时；他永远真挚明朗的眼神，他撒娇讨好、或认真可靠的语气，他一天一束从未间断的花朵，在后台的那个短暂的拥抱，他信手剪出的人像……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交集。
陆云起现在能清晰地回忆起在他放弃抵抗却不期然听到那个声音时，忽然涌起的委屈和安心，他相信这个人不会伤害他，觉得他可以信任。
简直……莫名其妙。
陆云起是个信奉逻辑与理智的人，然而他现在不得不承认，感情并不在理智可控的范围之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这个人不再抗拒，甚至愿意他进入自己的生活，这放在以前的自己身上绝对是难以置信的。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正是一开始的讨厌，才让自己把能展现的不能展现的情绪都暴露在了这人眼前，在每一句话里，都藏着他未曾察觉的心动的契机。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接纳、包容他的全部，陆云起在这一瞬间希望那个人是穆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