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儿,起来了,御医说你多走动才好得快。”
模糊间,一双手轻推了下我的肩膀,我皱了下眉,不情愿地支起了身。
开眼即看到昨日那贵妇人,见她一脸宠溺,脾气竟然不知觉间消地无踪了。
我像个木头,任由侍婢指挥,捯饬了一会,递给了我双筷子。
正欲下筷,想到什么,问对面满脸宠溺的妇人道:“娘……您不吃吗?”这熟悉的称谓,换了个人,可真不适。
那妇人听了,喜难抑制,道:“不吃,你吃就好。”
听了此话,我也不再问,自顾自夹了口菜,吃了起来,看着虽坦然,殊不知被周围一群人盯着,我的背早已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饭后,妇人安排杜安带我逛园子。我随着杜安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院子,内心不禁感叹,真壕也。
路上闲来无事,我便与杜安聊了起来。听杜安说,老太爷(杜如晦)早在他入府前就已经正寝了,不过蒙太爷的福,现在杜府的老爷,即杜三全的爹,官刑部尚书,而太爷另一子,杜三全的叔叔,也官居要职。高宗皇上念太爷恩情,对杜家上下都不错。
听到这我插话问道:“我醒来已一日有余,怎么不见我父亲?”
杜安嘴唇收了下,神色迟疑,不过只一会便道:“刑部事务繁杂,老爷是被官事缠身,抽不开来。”
杜安又说谎!事情再繁忙,自己儿子病了也抽不开时间?这解释地通吗?我深深地鄙夷了杜安一番,暂时先不跟他计较。
“少爷”前面路过俩个仆役,见我们走来,驻足行礼。
我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恩了声,在越过两人的时候,我突然瞥见那两仆役肩膀抖了下,再看时却瞧不出来了,内心不禁疑惑,带着这疑惑又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时,却见那两仆役加快脚步,朝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逃一般离开了。
我皱眉,为什么那两人像躲瘟疫一般躲我?莫不是这杜三全是个鱼肉乡里的主?
“杜安,我问你,我以前可有打过下人,或者依恃强权霸凌过别人?”
“没有啊”杜安摇头,“少爷心地好,未曾做过这种事。”
“那我是曾欺男霸女、强取豪夺、鱼肉百姓了?”我问
“没有”杜安又摇头
“那究竟是谁,为了什么,把我打成这副模样?”我指了指胳膊上的淤青,昨晚见到身上那么多伤痕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杜安脸又扭曲了。
“少爷……”杜安估计是没想好怎么说谎,干脆跟我耗了起来。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想到昨天至今天种种不对劲的地方,说出了我的猜测。
“是老爷打得我吧”其实我说这话纯粹是猜测,不过看到杜安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猜对了。想到杜三全竟然被生父打成这等模样,内心不禁一阵悲凉。
“少爷,求您别告诉夫人!杜安不想被赶出去……”杜安扑通跪下
我深吸了口气,道:“起来吧,你且把事情本末告与我,若不然,我必告诉别人,是你告诉与我。”我决定威胁杜安,虽然不怎么人道。
杜安一咬牙,以赴死之心说出了事情。
听完之后,我后背冷汗淋漓,这狗血的剧情还真是屡见不鲜。
事情原委是这样,两月前,杜三全喜欢上了青楼一女子,要娶那女子进门,杜家如此家境,杜父自然不允,杜三全一气之下竟要休妻,这可激怒了杜构,直命下人取来了藤鞭,鞭鞭下死力地抽向杜三全。
要说杜三全之妻姚淑文,乃是杜构亡友之女。杜构与姚淑文之父本同朝为官,两人惺惺相惜,友情甚深,及杜三全出生不久,两家便定了娃娃亲。但到姚淑文十五那年,姚淑文之父涉案,身陷牢狱,不久定案问斩,留下了姚淑文一人。杜构念及昔日之情,不顾被牵连之危,接故友遗女入府。一年后,杜三全同姚淑文行婚礼,时年杜三全十四岁。
听杜安所言,杜三全很不喜欢姚淑文,因为两人成婚两年间,除新婚之夜,杜三全就一直未入过新房。
听了这番话,我想到身上那些伤痕,身子不禁抖了下。那疮痍满目的模样,得是打得多狠啊……
“少爷……”杜安欲言又止
“说”我命道
“少爷,您别怪杜安多嘴,两月前您就去听了回曲,回来就要娶那女子,也别怪老爷发大火……”
……我默然,合着还只是一厢情愿,那被打成这副模样究竟为了什么!
☆、第3章 想回去
知道了事情原委,我也无心再逛,命杜安带我回屋。及我回去,杜三全之母早已等在了那里。
“全儿,怎么不开心?是身子不舒服吗?那娘去喊太医来。”妇人说完就要走,我急忙拉住了她。
“不是……娘亲,是三全想到,自己害娘亲忧虑担心,就恨自己为人子不孝。”我决定撒个谎,不过等看到杜母泪珠又落下时,我就后悔撒那个谎了。
“娘亲……对不起,全儿不孝,竟然累娘亲流泪伤身”我本欲安慰杜母,没曾想她哭得更厉害了,我忘了,女人是越安慰越流泪的。
许久,杜母停止了哭泣,只是鼻尖还是红的。
杜母摸着我的脸颊,我有些排斥,不过见她一脸深情,也就任由她了。
“全儿,娘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我信。
夜晚,我终于见到了杜构,那个害我现在身体满目伤痕的人。
是在他书房里,他派人喊我过去的。单凭这一点我就有理由不喜欢他。
他正在书案上挥笔书写,我站在对面三步远,看着他,内心早已弹幕全开,满屏盖了他脸。
他伤我,我有理由恨他,不过自古重孝,我现在既是他子,不能忤逆他,但不妨碍我内心吐槽他。
半饷,他意识到了这书房里除了他,还有我。
“来了”
明知故问。
“过来,看我写的如何。”
我听他话,走了过去,只看了一眼,纸上是行书书写的“义”字,我认识,是因为在讲帮派的剧里见过。看他字里透着劲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看着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书生,能把一个人打的两月不醒了。
我看向他,不知他何意。
他也看向我,盯着我看了片刻,才缓缓道:“你娘说你失忆了,也罢,福祸相依,只愿你能做个好人。”
他没再理我,也没解释让我看他写的字是为何。
他不认错,我很不满意,我想,即便为父,做错了事情也该承认。可他不理我,我自觉无聊,便告退了。
许是身上有伤的缘故,此一夜我睡得昏沉,正因如此,我才没听到凌晨那声木门响!
微凉的凌晨,我睡得正香,突然间,感到被子被掀开了一下,一个凉物钻了进来。我没多在意,还以为是宿舍那群损人在开玩笑。
“别闹,让我睡会,早上还得早起赶课”我拍掉了伸到我脖子上的手
那人身子顿了下,手又开始毫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摩挲。三秒之后,我意识到了危险,那帮损人就算再怎么开玩笑也不会想扯掉我裤子吧?!
我惊醒,大喊一声,推掉紧贴在我身上那人,抱着被子往角落紧退,瞪大眼看向那人,借着晨曦微光看清了来者。
是个女人,不过不是姚淑文。
那女人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门外响起了杜安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他的拍门声,没听到我回话,杜安直接推开门闯了进来。
“少……爷”杜安看到床上一幕,呆若木鸡。
“月儿?你怎么在这?”杜安问那女人
那女人只看了杜安一眼便又看向了我,神色哀怨。
我不明所以,探究地眼神看向杜安,希望他能解释一下。
杜安会意,吞吐道:“少爷,月儿……她……是您的……丫鬟……”
听杜安吞吐之言,看他纠结之形,我猛然间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珠。
大约一盏茶功夫后,我意识到,必须做点什么解决这场乌龙之事。
“月儿?”我对那女子道
那女子听我喊她名字,欣喜地望向我。
“出去!”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因为太生气了,就大声训斥了出来。
那女人呆了,明显没想到我会训她。
“少爷……”声音委实动听十足,只是其中幽怨之意甚浓。
杜安看情形不对,过去扯了扯那女子,轻声道:“走吧”
女子万般不舍地被杜安拽了出去。杜安关上门后,我无奈的扶额盘坐,这么一闹,睡意全无。
我沉思,我存在有何意义。醒来两天,先是知晓人被家暴重伤,又险些被人□□,这里的危险,丝毫不亚于现世。且我对唐朝生活一无所知,无半点谋生技能,难道要做啃老一族?要蚕食祖宗基业存活?这样做,我都无颜面对教我自力更生的父母……
我想了想,脑海中只记得唐初几代皇帝的名,低头看了看这副弱不禁风的身板,立刻就决定了,我要回去!
不说别的,光是被杜构再打一顿,这身子就受不了了!
既然想好了,立刻就决定实施。我套上长筒靴,推开门闯了出去。
门外天已亮了,问了几个忙碌的仆役,不在意他们奇怪的目光,找到了杜府放工具的地方,直命了管事之人,开了锁,推辞掉了他们的帮助,肩挎上木梯子就冲到了我所住的屋子旁边的那个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