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小彩票公司周围是没有多少人蹲点的,就算买彩票的人不中奖都不知道来这儿领奖。
陆明朗没有用什么古里古怪的伪装来引起别人注意,所以当他下车上车的时候,在其他人眼里这只是一个好看的面色苍白的普通少年罢了。
陆明朗在证券公司前寻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掮客,给了他八十块的劳务费。
掮客很快就把各种手续办好了,陆明朗背出自己的身份证号——他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办身份证,谢天谢地每个人的身份证号从出生起就定下了,工作人员迟疑地问他是不是没满十八周岁,陆明朗道:“出生的时候少报了几个月。”
农村人,这种情况很常见,工作人员也没有为难他,意思意思问问就放过去给他盖了章。
问股票时,陆明朗选择了东巢A股。
“东巢A股,买多少钱?”
“两万。”
“两——”那掮客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作为掮客,职业操守是最基本的,他当然不是眼红这一笔巨款,但他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如此清瘦苍白的少年竟然敢豪赌!现在这时候连万元户都少,有这钱何必来这儿孤注一掷?
陆明朗直接拿起了笔,写下了数字。在股票到他的手里之前,他就躺靠上了证券公司门口旁摆放的一张藤椅,闭了眼睛不动了。
长途跋涉,这副年轻的身体似乎还有些晕车,如果不是所做的事情太过重要,他可能会直接睡倒在这里——他竟然忘了,自己早先还生了一场病,精神上是好了,可是身体底子还是亏了不少,等他回家,估计得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缓回来。
人来人往,证券交易所内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六哥,你确定不卖东巢A股?”方云帆一边抖搂着一张报纸一边往旁边的年轻人身上戳,那年轻人头发极短,带了副黑色蛤.蟆眼镜,手腕上系了条洗得发白的布带懒懒地躺在座椅上,瞥了方云帆手中的报纸一眼,“这东西上说的话要都是真的,那些专家就先发财了。”
方云帆瞧着报纸紧皱眉头咕哝:“可是你怎么知道东巢会涨?我怎么看都觉得它会一直跌。”
“闭上你的乌鸦嘴!”
方云帆立时缄口,但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出声了,道:“六哥,你是不是从沈家内部听到了什么消息?”
沈宴珩白了他一眼,道:“他们能给我什么消息?他们连联系都不联系我。”说完,他眯了眯眼睛,“只不过这几家上市公司里东巢是动作最频繁的,我怀疑东巢的动作不干净,如果我没料错的话……”
方云帆一副好奇的样子看着他:“没料错的话什么?”
沈宴珩见他一副地主家的傻儿子模样,忍了又忍没给他来一下,他跟着自家爷爷被训久了,看见发小也想抽他两下,如果他在他爷爷面前这副傻白甜的样,早就被骂蠢货然后抽死了。
“饿了,吃饭。”沈宴珩不愿意和他多说,将报纸扔到了方云帆的怀里,颇有些潇洒地大跨步往门口走去。
不过他的潇洒只维持了几步而已,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个不知道谁扔的易拉罐一绊——“砰咚”一个踉跄,他就摔飞到旁边藤椅上了。
“六哥?”一没注意沈宴珩就呈半抛物线飞到了人家椅子上,方云帆看着这场景一脸懵逼。
陆明朗是被砸醒的,任谁在梦中被个几十公斤的重物一砸,不惊醒就怪了。
“……对,对不起。”沈宴珩砸到温热的人体就觉得不对,把蛤.蟆镜给摘了,半垂下长长的睫毛盯着离他不到五厘米的陆明朗看。
陆明朗见到沈宴珩幽黑深亮的眸子时寒毛倒竖,乍然见到故人阴影太重,他反射性地把人一推——
沈宴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哪怕他很快反应过来改变了姿势潇洒地站了起来,但是坐下去的时候着实不潇洒。
“六哥!”方云帆连忙跑上去扶人。
沈宴珩似乎没有前世上大学的内敛阴沉,眉头一皱,很不高兴。
前世沈宴珩有个绰号叫孤狼,不记恨则罢一记恨必不死不休。最开始他还没有闯下那么大名声时恨他的人都说他是狗,咬人的狗不叫,而一叫起来就是疯狗!沈宴珩自己对那个名号也没太在意,后来取绰号的人自己怂了,改口说沈宴珩是偶尔对月嚎叫的孤狼。
这个说法被陆明朗暗自里笑过不知道几回,直到后来他和沈宴珩一并被称为沈氏双狼……
“抱歉。”陆明朗有些硬邦邦地道,虽然刚刚醒来,但也知道那个感觉不会是沈宴珩自己扑过来的。
沈宴珩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又戴上了蛤.蟆镜:“不用了,扯平了。”他拉了拉方云帆,然后透过蛤.蟆镜给了陆明朗一个“你小子等着”的眼神,两个人就直接从交易所大门离开了。
好一会儿,陆明朗才又躺下去,他看了一眼交易所上挂着的时钟,觉得脑袋有些痛。
沈宴珩现在头发短得简直和光头没什么两样了,前世他和他聊过这段往事,好像是他爷爷要求剪的。
而他后来养成喜怒不形于色专在背地里下狠手的功夫,就是因为他回家以后遭到了他叔叔的打压。
沈家家大业大,可惜的是沈宴珩父亲是个守旧派,沈国仁思想极其固执。他二弟为了产业都对他儿子那样了,但他在沈宴珩对付他叔叔时还帮他叔叔。到后来沈宴珩打垮了他叔叔,他爸威胁他要断绝父子关系,沈宴珩心凉了,行为就开始狠了起来。
从前的他一直很心疼沈宴珩的,但是现在心疼鬼去吧!陆明朗将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了下去,暗想着等他回B市就高兴不了几天了。
他才不会心疼他,他活该!
一直等股票到了他的手上,陆明朗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掮客虽然看不惯陆明朗这么花钱,但毫无疑问,他是个大客户。
陆明朗婉拒了听专家什么什么的建议,离开了交易所,他直接踏上了回程的道路,预备迎接此生中第一次高考!
今世,一定和前世不同。
第3章
“六哥,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回B市的路上,沈宴珩破天荒一句话都没讲。方云帆以为他是因为沈家那档子事烦,但沈宴珩却若有所思地道:“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谁?”
“躺藤椅上的那个。”
方云帆欲言又止地道:“六哥,你这是错觉吧?”
沈宴珩摸了摸下巴,道:“皮肤白白的嘴唇红红的,而且那双眼睛,你有注意到他的眼睛有多好看吗?——我感觉我就是见过他。”
方云帆:“……”
完了,这已经疯了。他说的难道不是大部分人类都有的特征吗?
沈宴珩忽然半眯起眼盯着他,道:“你小子在想什么?”
方云帆咽了口口水,道:“六哥观察得挺仔细。”
沈宴珩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那当然了,他是我想.操的那种类型。”
方云帆:“?!”
沈宴珩说完不再说话了,但是他总有一种感觉,他以后会再见到那个人。
※
陆明朗下了火车以后吐了,头重脚轻地回家后睡了个天昏地暗,再度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他竟然睡了三十多个小时!
陆明朗感觉身体好受了很多,而看了一下时间,星期三,明天他就要回学校报道了,而且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明天还有考试。
陆明朗是理科生,这让他很是庆幸,毕竟理科不用背那么多东西。他整理了一下放在家里的书包,正想复习一下,然而书本上沾湿弯曲的水痕让他心下一沉。
里外仔细检查了,书包里的东西果然被人翻过,翻的人动作非常地细致,如果不是雨水溅到了书上估计还难察觉。陆明朗立刻爬起来去找他放在厨房柴火堆里的罐子——钱没了。
赵春华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比前世还快两天地把钱给偷走了。
陆明朗走的时候带了两百块钱,还留了一百块钱在家里。
这个年代有不少边缘性职业者,而且他也用不了那么多钱。留点儿钱在家是为了以防万一的,他都把钱改放在柴火堆里了,没想到赵春华连柴火堆也要翻!
陆明朗回家以后身上就只剩下六十块钱,这笔钱够他花两个月,学校的伙食有政府补贴了一半,如果他不乱花钱的话足够他花到高考完。
但这件事显然影响到了他的心情,而且陆明朗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前世自己被砸的没有知觉的脚趾头。
被砸的时候他并没有绝望,虽然很痛,但知道中奖的消息以后他在家里抱着枕头哭了大半宿。
他那时甚至没有得奖的喜悦,只是不断想着如果早一天知道又或迟一天去打工该多好啊。脚趾头的事严重影响了他后期的复习,而等他知道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时候,他已经又被毁了第二次。
陆明朗深吸一口气,抱上了罐子,上了陆家塘的派出所。
陆家塘和隔壁的赵家村虽然相隔比较近,警员们也多有来往,但是赵春华的亲戚到底影响不到这里,所以一旦立案赵春华绝对得进去——坐牢不一定,但是名声肯定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