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姨睡在客房,今早一打早就离开了。忱木深深看了眼已经空出的客间,手指嵌进刚与花茎隔开的伤口中,微微泛白的关节被指缝中渗出殷红的血液,染的手已经看不清颜色。
林忱木将早就被风吹和上的书放上书架,指缝里的血迹在书面上留下点点斑驳。
他才徐徐开口,“董姨说他的儿子留学回来了,想带她回老家,暂时不会再来了。”
又瞥见荨生自发的拿着扫帚的样子,他似乎思想一滞,欲言又止。
沈绫的话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你难道不去留学了?你以前从来不犹豫的啊,出国是你期望的吧……”
“我想再看看……”
那之后尤亦殊来自己这里,其实是想问自己的意思,他是知道的,即使他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但他不至于为了自己做这么大的牺牲,自己会害了他……忱木心里反复着。
可是他走了,走的时候没有说再见,就好像和董姨一样,都会走的。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不重要,他在乎的人,都会以各种形式离开。
他逐渐焦虑,逐渐低落,直到早上他端起茶杯,不习惯的绕过换了位置的书桌,“嘭”的装上书柜,琉璃碎了,这是他房间里母亲唯一珍爱的东西,它的色彩也在没有光的地方消散了。
他乱了阵脚,慌忙跪下来想要将碎片拾起,手中的木枝断了,他的手传来阵阵痛感,却没有琉璃碎了的时候,那个声音更痛。他颤着声吁着气,早上的药茶还没泡,他好一会也平复不了呼吸,看着手边尽碎的琉璃,他揪着心,“为什么?”
他最后连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都保护不好。
看到拿着扫帚的林荨生,他低头看了看满是伤痕的手。他又为什么,总是要人照顾,他不想这样的。
林忱木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尤亦殊,就当做自己好像不曾认识过这个人一样,对他没有了情绪,好像对待一个陪伴一时的朋友而已,对他变的漠不关心。
“等等,哥,你的手我帮你包起来吧,我正找着医药箱了……”荨生试探地想去帮助他,却见他反应了许久也还没有一丝举动。
荨生细心的给他的手消毒,涂上碘酒,裹上白纱,动作简练,包的也一丝不苟。
他正打算将白纱固定好,林忱木猛地抽手,他的眼光闪了闪,似乎带有一丝迟疑,却还是开口道,“荨生……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分道扬镳吧。”
林忱木低头违心的笑的漫不经心,似乎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林荨生从他的言行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倪,不知道怎样说才能安慰到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拉过他的手,系好白纱,“你说过,我们是家人对吧,既然这样,我又怎么会轻易离开呢?”
……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蹙起眉来。
林荨生翻出了压在抽屉底的医疗报告,从赫然写着的“间歇性中度抑郁”这几个字中,他看到的是当年一下子变的阴森低沉的林忱木,低着头好几次将折碎的东西扎进手里,却毫无知觉;是即使生病也不愿意被人照顾的林忱木;是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会有一丝神采的林忱木。
这么多年来他在哥哥身边,好不容易,看着他手臂上的旧伤的痕迹越来越淡,看到每天喝药的他渐渐好转,看到他重新筑起围墙,接纳世界,漏出笑容,他只觉得真好。
所以,他害怕尤亦殊的到来,会让忱木的心再一次沉寂。
“这段时间关于这条小巷的杂乱店面有公司看中人流量,打算来重整这里的风格营业了。”回过神来,林荨生顿时认真思考起来。
林荨生拿起他递来的名片,一眼认出了这个刚兴起的不久就赫赫有名的小公司的名字。
“不知道您对这条街有什么看法呢。”
林荨生抬眼看了看这个打扮的一板一眼的先生,眼神像在办公事一样严肃。
“荨生现在是在做设计,可能对你对这里的规划和修缮比较关心,他能帮助到你的。”
许易欢把沏好的红茶放在尤亦殊手边,顺手给林荨生倒上了一杯柠檬水。
“那,今天下午打烊的时候,我就留下来跟你交流交流也好。”
尤亦殊似乎很高兴能有机会有交流的机会,出于各种原因。
黄昏给小巷拉下帷幕,只剩绰绰两个人影。
“没想到富贵的小公司执行总裁是个事必躬行的实在人,来实地考察?难怪之前的项目,都做得‘顺应民心’啊。”
尤亦殊轻笑,“夸张了,只是想多切身了解一下,好做选择。”
他语气很淡,但是不难听出掺着的轻轻的笑意。
很嚣张的来说,只要他想,这条街他都可以买下来。
林荨生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只看着他笃定的眼神,隐隐约约觉得,如果是他,可能真的有整顿好这里的这个能力。
毕竟这里确实有不小的开发价值。
“那你为什么会跑到我们店里来坐这么久?”林荨生看出什么似的偏过头。
尤亦殊顿了顿,“……我等他。”
……
“嗨呀,小伙子又来喝茶了,你们闲官活的真滋润啊。”
常来的老大爷都已经不经意记住了他,想着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是一桩好事。
“就是这小街杂七杂八的店子太多了,遇上这片发展什么商业,不知道一整改,会不会跟住在大城市里一样啦,那多不惬意。”
大爷多少知道,这片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桃源”占了一片好地,要是改成商业街,对企业家来说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
周围坐着的客人们也纷纷点头,微微喟叹。
尤亦殊一笑,“没关系,不会这样的。”
坐在柜台边的林荨生摇了摇头,“向有钱人的邪恶势力低头。”
随之又不知怎么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影子,只觉得这个人还和以前一样温暖,也许不再见才是忱木心中的遗憾。
谁知道呢。
果不其然,有钱人的世界说风就是雨,某尤总轰轰烈烈买了一整条街!
小街做了不小的改动,但是没有一处破坏了原有的风格,只是适当的加以新的色彩,街巷里的客人那里也都是赞不绝口。随之尤先生的“感人慈善”的作为也不胫而走,喝茶的客人都对他多了一份亲近,来找他聊天的大爷都拍拍他的肩,笑逐颜开,看来他成了全街喝茶老大爷们的“贵人”了。
“我就知到,一看到那个公司的名字啊,就知道是你,哎呀,你可真是做了件好事啊,我跟你讲我们这里价值可大喽……”
头发斑白的老大爷笑的仅剩的几根头发都要晃掉了。
嘴里还叨念着,“太好了,太好了……”
不像之前来看位置的商人,来的时候带着人巴巴啦啦讨论这里怎么分配,哪里怎么改建。
而尤亦殊只是做小改动,并不能带来多大的收益,最多是以这种形式告诉其他想要在这里建商务楼的人说“这里不卖了”仅此而已。
但是尤亦殊只是抬了抬眉,轻描淡写的说,“很划算啊,我还能和以前一样继续在这里喝茶了。”
他的笑容,就好像是守护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琉璃一般的光泽。
听着他和客人们侃侃而谈,和老大爷一起切磋棋艺,明明很会擅长还总是不经意留一手,老大爷都会边顺着胡子皱着眉边思考对策,不一会又因为赢得畅快了笑逐颜开。
许易欢翻看资料的手放缓了下来,忖度着,这个人,不仅仅是长相出众的企业家而已。
还是和之前一样,尤亦殊来的时候只点了红茶,随之看着纸伞,总是看起来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许易欢还记得刚见面时,他看着自己那样真切诚挚的眼神,好像在说,终于找到了。
他不由得看着这个人的背影有些出神,暗暗想着“是个和我一样的人吗。”
直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不由得一颤,茶壶没拿稳便磕在了茶杯杯沿上,茶水险些要洒在他白净的衣袖上。
尤亦殊托了托茶壶将茶壶掰正,“倒茶的时候不要走神啊,许先生。”
许易欢一下子放下茶杯,慌慌张张浅声说着“谢谢”便转身提着茶壶去找抹布了。
“唉,这小老板再不回来我这老家伙可就要无聊死喽。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又去哪里闲游了,可真是好久没见到了。”
老大爷在茶桌上摆着棋,和人聊着天,言语似乎有些可惜。
尤亦殊闻之一愣,手心隐隐发热,“……小老板?”
“诶?对,这小老板可是个谪仙人,安安静静文文雅雅的,懂得也多!就他下棋还有些意思,不然我可得自下自个的了!”
“这是小老板他爷爷的老店了,往前小时候和他母亲偶尔来坐坐,现在才直接接手了,就是不常回来,就把这虚位转交许先生了。”
尤亦殊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他的母亲啊……转而看向还倚在店门后一尘不染的纸伞,看上去放了很久了,支架也因为潮湿有点变形了,但还是一尘不染。
“叮——”很单调的轻铃的声音,主柜台的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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