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要到H市工作,今早买了五号的飞机票。”
“咱家一起搬到H市去。”
“H市的H中学是全省名列前茅的重点中学之一,你爸已经和校长谈好了,八号去学校上学。”
得知消息之后,这些话一直在程浩的脑海里晃荡,吵得他睡不着觉。
他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懵了一下,接着下意识地笑着问:“妈,今天是愚人节,你别不会是玩我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老妈手中晃悠的三张飞机票,以及她身后大包小包的行礼。
他猛地睁大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切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心里开始渐渐地发起闷来,直到现在,他已经闷得不想说话了。
“东西太多很难运送,能不要就丢了吧。”陈琳看着一脸苦逼相收拾着东西的自家儿子,平静地开口道。
程浩听罢,默默地注视自己刚刚塞进背包里的一至八部《盗妻笔记》,然后很坚定地拉上了拉链。
“……”陈琳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楚亦,但是你要理解爸爸妈妈。”
理解理解,老爸说得最多,你也被他传染了。
程浩只觉心塞,眼睛不知为什么有些酸酸疼疼的,他沉默着,望着窗户发了一小会儿呆。
他确实舍不得楚亦,这么多年的兄弟情,早已深入骨髓。
今天是一号,还有三天就要去H市了。
他还没有思想准备,消息来得太措手不及。
程浩此刻正站在自己班级的教室门口,表情少有地带了些茫然。
该怎么跟楚亦说呢,直接告诉他?
想到楚亦的拳头,程浩突然觉得浑身都发起疼来。
……写信?
绝对不可能!这种逃避现实的娘们作风他一直都很鄙视。
想罢,他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踱到正埋头写作业的楚亦面前。
楚亦正皱着眉头努力地思考著作业本上的一道难题,不料一片阴影突然罩了下来,他疑惑地抬头快速地瞥了一眼,一看是程浩那张熟悉的傻逼二货脸,便又低下头继续冥思苦想,完全将他给无视了。
“楚亦,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和你说。”程浩低头认真地看着楚亦,然而后者却没有抬头,眉头紧锁地盯著作业本上的题目,一脸正在战斗般的严肃,“等下再说。”
“不,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时间了。”程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直视他的眼睛,强忍喉间的酸涩,一字一顿道,“我要走了。”
楚亦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小时候的轮廓。程浩看着看着,突然想抱着他像小时候那样蹭一蹭。
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今要分别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怎么能不伤感?
忧伤的情绪一旦酝酿出来,程浩便不想再抑制了,他凝视着楚亦,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于是只得噎着,慢慢地想。
教室里太吵了,吵得他心烦意乱。
楚亦被他这么一抓,不得不抬头看着他,待听完他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即拨开他的手,睨视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是愚人节,你小子整天闲着没事干,骗完了别人,现在又来骗我,真无聊!”
“我没有骗你。”程浩的语气夹杂着平常所没有的干涩,他慢慢地说,“我爸要去H省工作,我要转学了,五号的飞机票……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楚亦没有察觉他语气的异常,只当他是在开一个并不好玩的玩笑:“你就吹牛吧,”楚亦拿着笔无意识地在纸上比划了两下,淡淡地说,“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是认真的。”程浩无奈地笑了起来,为什么今天偏偏是愚人节。
就当程浩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楚芷突然走了过来,拿着调查顾彦的那本笔记本朝往他脑门上重重一拍,气哼哼道:“拿回去!”
程浩被拍得懵了一下,他将从头上滑落下来的笔记本给接住,随后揉着脑袋看向楚芷,脸色难得地不好看:“你这么用力干什么?”
“你说你究竟怎么得罪人家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一听到你的大名就说不干了,钱都退回来了。”楚芷没有理会他的话,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放到桌面上,“喏,现在物归原主。”
程浩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笔记本,直看了好几秒,总算反应过来了,抬起头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干了?”
“那人叫翟俭,你得罪过他吧?”楚芷一脸郁闷。
程浩一听到翟俭的名字,整个人都怔住了,他许久才回过神来,慢慢地瞪大了眼睛,不置信地说:“你说什么……他,他叫翟俭?”
“原来你果然得罪过他啊!”楚芷十分激动地叫出声,“早知道我就死也不说你的名字了……”
楚芷一直在嚷嚷,程浩只想把耳朵给堵上,他的心中此时正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顺,加上今天早上家人的刺激,他忍不住想大吼一声:今天究竟怎么了?怎么令人烦躁的事总是接踵而来呢!
“你跟我讲讲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程浩揉了揉额角,烦躁地问。
“原先还好端端的……只是今早他突然问我,是谁让我找人调查顾彦的,我当时也没想太多,直接报出了你的名字……”楚芷停顿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道,“不过,他听完后,表情看上去仍旧很平静……就像专门来确认什么似的。”所以当翟俭突然把笔记本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已经把事情全搞定了……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第20章 云雨
程浩纠结了。
一开始,他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后来,等他脑子清醒了一点,从头到尾深入思考之后,他发现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整个都不对。
如果说翟俭喜欢顾彦,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答应楚芷去调查顾彦了,既然这样,“翟俭喜欢顾彦”这个理由也就根本不成立。
程浩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叫翟俭帮忙打听顾彦情况的时候,翟俭的回答是:“我和她不熟,也没时间打听。”
既然不熟,也没时间打听,为什么又可以答应别人去调查顾彦?
虽然一切线索都很杂乱,但有一点却是相当明显且毋庸置疑的,那就是——
翟俭唯独不答应他的请求。
得出这一结论后,程浩只觉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闷得慌。
他扪心自问,自己没有哪点对不起那个姓翟的。
姓翟的被打伤了,腿脚不便,他送他去医院帮他开医药费,放学还请他吃烤串送他回家。
他还教姓翟的正确的握笔方式,教他练漂亮的英语字体,送他英语字典。
任劳任怨地干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他图什么啊,他都被自己的无私给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为什么仅仅只是叫他帮忙打听自己喜欢上的人而已,他就拼命地找借口拒绝?
程浩越想越郁闷,忍不住猛地抬起头来,抿着嘴唇瞪着天,在心中恨恨地道——
臭小子一点都不讲哥们义气!
回家的路上。
翟俭低头,将地上散落的苹果一个一个捡了起来,装进了老奶奶手中拿着的袋子里。
“太谢谢你了,小娃子。”老奶奶笑容慈祥。
“不用谢。”翟俭说。
“真是一个乖娃子。”老奶奶和蔼地伸手摸了摸翟俭的脑袋瓜。
翟俭看着老奶奶说:“老奶奶,下次走路要小心。”
“哎,知道了。”老奶奶十分感动,又打量翟俭好一会儿,忍不住感叹道,“俺滴孙小学四年级,也像你那么大啦!要是像你一样懂事就好啦!”
翟俭顿了半晌,开口:“老奶奶,您慢走。”
晚霞给大地晕上了一层柔柔的暖色,微风轻轻地拂过,枝与叶相互摩挲着,发出暧昧低哑的响声。
此刻,距离翟俭几百米处,一个少年紧了紧书包带,小心翼翼地左瞟右瞟,发现没人后,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向巷子深处走去。
他压抑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在他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一股猛烈的冲撞力从身侧袭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体温贴上后背,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箍紧了他的腰肢,他吓得惊呼了一声,来不及挣扎,顷刻间便被那力道给猛地拖进了巷子深处的黑暗里……
“放开我……”他忍不住挣扎起来,伸手想拨开身后人有力的手臂,他被箍拽得有些难受。
男人顺势把他转了个身按在墙上,捏住他的下巴使他抬起脸来,声音喑哑:“我等你好久了。”说完,便迫不及待地俯身压了下去,叼住他的薄唇,用力地摩挲着……
两人亲得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开始扒拉对方身上碍眼的遮蔽物,少年的书包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响声,两人却并没有在意,继续忘情地亲吻抚摸对方……
翟俭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下意识地循着声源快步赶了过去。
又是哪个老奶奶腿脚不便把东西给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