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诗照常营业,招牌也依旧说不出的古朴还是精致。
三楼的灯没有亮。
焦丞站在原地,靠在街道的围栏上打开了微信,国外的信号时好时坏,微信的消息框转动了很久,点开一看,原来李飞惮后来还发了一些消息,例如让他注意安全,例如让他不要晚上出门,又例如哪家的外卖可以去试试,味道还不错。
这些消息发的断断续续,时隔一两个小时发一条,焦丞能感觉到,他很忙。
站了会,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通了,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
正在这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叮铃桄榔”的钥匙声。
“李飞惮还没回来,他本来打电话让贺章带你四处逛逛的,”身后的男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钥匙声也停了,“不过我想我来可能会比较好。”
焦丞转头,果然是蒲修云。
他今天没有穿昨天那样练功的衣服,一身干净灰色系套装,似乎削弱了些他跳舞时的凌厉感,有点亲近,又有点远。
“没事,我去旁边等等他吧。”焦丞说。
蒲修云将车钥匙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可能会挺久的。”
两个人在隔壁的咖啡店里坐了一会,确实沉闷得可以。
焦丞知道蒲修云不是个计较的人,也绝不会因为昨天唐突的问题故意刁难自己。可是这一晚上他自己莫名其妙想太多,又遇到了想到的没想到的人,于是就突然丧失了交流能力。
“你看,我说很无聊的。”蒲修云开口微笑说。
焦丞:“好像是有点。”
“你恐高吗?”良久后蒲修云突然说。
焦丞没有弄懂他的意思,反射性说:“恐高?”
蒲修云点了点头,然后挥挥手主动结清了咖啡的账单和小费,扯下头发上的发圈,食指和中指摆弄着。
“陪我去个地方吧。”
蒲修云太不一样了。
不一样到,焦丞压根没有想过,他会主动说出“陪我去个地方吧”这种话。
就像对方这些天表现出的种种,对于焦丞的存在没有任何芥蒂,又或者那些若有若无地挑衅,如今看来反倒成了一种奇特的调侃。
超乎普通人的举动,连焦丞这样聪明的人都看不懂。
不用挤地铁和人流,蒲修云开着他的车一路带着焦丞向东行进。这个人开车就像他跳舞一样,自由自在,不惧约束,这要是在国内,可能小剐小蹭也快能赶上陆橧青那种水平了。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片荒漠之上。
有水、有山,还有很长很长的锁链,和很高很高的跳台。
焦丞明白他说的“恐高”是什么意思了。
蹦极。
这个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运动。
“从那儿跳下去,可以看到水面,弹起来时会觉得离天很近很近。”蒲修拔下车钥匙道,说这样的话时他的眼睛是笑的,只不过这样的笑藏在眼底,和他平日里又有些不同。
焦丞大概能理解他的话,对于很多喜欢极限运动的人而言,这种与其称作是“挑战”,倒不如说是一种自由地释放。
焦丞并不讨厌极限运动,换句话而言高中时为了能通过层层筛选选中空军飞行员,他做过很多远远超过蹦极危险程度的训练,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这种极致的、被压缩的感觉,可能别人会喜欢,但他更喜欢操纵自己,而不是被操纵。
“你让我陪你蹦极?”
这问题无疑是废话,因为蒲修云已经领着他一路见到这里的管理员,甚至不知不觉说了些听不太懂的单词,悄然安排了接下来两个人的流程。
蒲修云:“虽然有些唐突,但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你怎么以为我会喜欢?”焦丞突然笑了,他突然发现对方善于观察的眼睛,有时候可能也会走神,毕竟蹦极不是他喜欢的运动之一。
蒲修云摇了摇头,没说话,他只是撑着下巴,用蓝色地眼睛注视着前方一个又个排队的人。
听说老外不要命的人很多,但仔细看看人群分布,各式各样的面孔其实都有。
焦丞明白,许多去蹦极的人,大多数并不是钟爱于极限运动,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尝试,又或者想要给走到绝境的生命一种新的突破口。
而于此,蹦极确实是适合。
等了大概四十分钟,管理人员呼唤了蒲修云的名字,这是焦丞第一次听见非“viole”的名字,虽然没有记住那一大长串,但他听出这是蒲修云的本名。
被人读出来,很顺,也很好听。
按照流程他们穿上所有安全护具,被叮嘱了一串注意事项,又签订合同,以免发生无法承担的隐性/事故,最后他和蒲修云双双站在站台后面,等待前面一对日本夫妻跳完。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双人蹦极这种运动,一般都是和爱人或者重要的人,从没有情敌这种奇怪选项的,可蒲修云愣是做到了。
太奇妙了……
他们站在跳台上站了十五分钟,前面的日本小夫妻犹豫了好久好久,最后两个人哭着闹着、像偶像剧山盟海誓拥抱着跳下去了,伴随着尖叫和呐喊,在整个荒野里回响……
又过了很久,他和蒲修云站在了更前方。
蒲修云头发柔软,在风里肆虐地吹着,他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觉得你需要这个,未来我不知道,但这一刻,你一定会爱上它的。”然后他看向了前方,伸开了双臂闭上眼睛,“跳下去之后,我就告诉你我和李飞惮的故事。”
两个男人,不需要太多徘徊。
甚至轮不到焦丞消化他的意思,对方最后一个音节就已经融化在风中……
他们腾空而起,又坠落而下……
速度,带着风光,带着人烟,带着所有看到的、听到的,都在这一瞬间被短暂又绵长地吞噬,剩下剪影,剩下脚下的水,剩下头顶的天空。
甚至脱离了那根连在身上的锁链,焦丞,他,只剩下了自己……
血液涌动。
这一刻,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律动。
所有的束缚感,以及他带给自己的压迫,随着不知道什么样无法言语的东西就弥散了……
焦丞突然有点想笑,他想笑蒲修云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看穿了他这个人。
从少年时代开始,他没变,也变了。
很多只在那个年代才会无所顾忌的东西,才会口无遮拦的话,现在却无形中被他自己端了起来。
付敏和白掣的话,他彻底懂了。
那些所在意的故事。
包括安娜,包括刘维丝,包括乔,包括所有他不认识的女友,包括那段不为人知的坠落,包括蒲修云,包括爱恋,甚至是十多年前伦敦皇家节宴厅的记忆,这些东西……
就像泰特现代美术馆里每一个美丽的灵魂一样。
都只属于李飞惮一个人的。
即便可能会无数次地重演,焦丞也只是他记忆的过路人,欣赏着他的过去,为他难过、嫉妒、开心,而不是郁郁寡欢地,企图撕开、缝补,企图自己也走进去,企图对记忆的承担者指手画脚。
甚至害怕、自卑、逃避。
就像他十六七岁的飞机。
永远不会有李飞惮,那是属于白掣和少年的他的。
白掣有白掣的位置。
蒲修云有蒲修云的位置。
而他焦丞,也有他的位置。
伦敦皇家节宴厅的两只老虎,一对普通夫妻的暗流涌动,十四岁曼妙少女们的酒,以及为他跳女步的李飞惮。
这些记忆才是他的。
李飞惮来英国的那天说错了一句话。
焦丞不是回到了这个人的记忆里,而是他们正在共同创造——属于他们的新的记忆。
“新的舞会”、“新的老布一家”、“新的天鹅诗”、“新的……”
而“退役”,又到底和哪一段记忆有关。
这个选择该留给李飞惮来回答了。
如果是“我”。
那也应该是“我们”一起选择。
不是“安娜”,也不是“焦丞”一个人。
耳边的风稳住了,焦丞睁开眼睛,倏然心急如焚起来,他要赶紧回到李飞惮的身边,问他,告诉他。
而不是再胡思乱想,在心里默默流泪,由“局外人”的眼光替这个男人安排,甚至痛斥自己、看不起自己。
他早就该明白的
他被选择了。
不是蒲修云,不是其他人。
李飞惮选择的是,焦丞。
第82章 回忆篇:Nathaniel(上)
蒲修云想。
他不是个圣母啊。
可好像一来二去,他就成了李飞惮感情的助推器,莫名其妙的,又是主动去做的。
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
只知道心所欲惯了。
也没怎么体会过、什么过于浓烈的感情。
除了李飞惮。
除了某个瞬间。
待他双脚重新踏在土地上,蒲修云回望了眼身侧比自己稍矮些的男人,他几根黑色的头发粘在嘴唇上,光泽印在发根,有些荧荧的。
老实说,这个人和自己曾经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因为,李飞惮只喜欢过女人,所以他下意识地会以为即便是男人,也该柔软一些,温和一些,可这人,无论从外表还是到性子,俨然不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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