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试着开酒店,让你不停止学习,让你去见心理医生,都只是让你变成更好的自己,而不是更好的别人。”
我们前进的方向,应当是自己的未来,而非他人之未来;彼岸站着的,也该是更好的自己,而非理想中的他人。
海湾眨着湿漉漉的眼睛,近乎于倔强地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他说。
第72章 真好
晚上睡觉时,迟归翻箱倒柜找出一只比帝王蟹还大的贝壳给他。
海湾从浴室洗漱出来,见他将其放在床头柜上,莫名其妙地问:“你做什么?”
“给你装眼泪用,看看会不会变成珍珠。”迟归不怀好意地调侃。
“你笑话我!”海湾脸色一红恼羞成怒,猛地扑了上去。
他站在床上弯着腰,揉他平时不敢乱揉的头发,“我才不是哭包,你见我随便哭过么?”
迟归握住他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手,一把按在了他腰后:“怎么没见过,床上哭的是谁?”
“啊你——没羞没臊!”海湾挣扎两下,无济于事地叫嚣说:“放开我,别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还有事儿审你呢。”
“哦?什么事?”迟归用半个身子压着他,逗小狗一样地引诱他说话,竟不像他在审自己,却像是自己在审他。
海湾力气不如他,半趴半侧卧的姿势歪在床上动弹不得,忿忿道:“远舟说,杨一昊让我搬进来是想给你介绍对象,你知不知道?不许说谎。”
“我不知道。”迟归低下头啄他脸颊,眸中有温柔的光,“不过猜到了。”
当初杨一昊转租之前,曾假模假式地拿着几个所谓的候选人资料来给他看,美其名曰征求他的意见。
迟归那时看过海湾的照片,只觉得他长得干干净净、眼睛亮亮闪闪,大抵没什么心机,于是首肯了。
后来在单元门里那一见,当真是初遇。
其实最开始他不太喜欢海湾,或者说海湾这样的人。
他们离他的生活太远;他们所处的层次他看不到;他们所经历的他也难以产生共情,所以更难做到理解。
但迟归从不觉得海湾配不上他,他对世界的划分唯有前后左右之别,并无上下高低之分,只是觉得不合适。
却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想要接受海湾,对他的情绪总不受自己控制,犹如驾驶一辆失控的车。
他讨厌这种感觉,越讨厌越失据,越失据越需要更多。
能坐到他今天这个位置,势必经过无数风浪,他一路披襟斩棘而来,早已形成一套完整的价值体系,和与世界相处的独特方式。
他理智,如同没有情感;他冷静,仿佛没有温度;他永远谨慎而淡然,做任何事都要风物长宜放眼量、未雨绸缪先打伞。
这样的人生永远不会出错,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屹立巅峰而不倒,同时内心的缺失也在日益放大。
正如海湾所说,就算他的人生是件艺术品,也是冰裂纹的。
没有惊喜、没有意外、没有趣味,一切光滑完满,内里爬满伤痕。
海湾宛若一块炭火,炙烤着他心里最空洞冰冷的虚无。
他在过高的温度下屈服,被烫得血肉滋滋作响,以至于不得不做出改变。
任何人,任何时候,做出任何改变,都不会是轻松的过程。
这把手术刀下去,面上随风潜入夜、浪静縠纹平,内里连皮带骨都会感到切肤之痛。
然而不破不立,痛苦往往带来新生。
迟归通过海湾,通过与他的相处,以一种全新的、独特的视角,来审视自己、审视眼前这个乱中有序的世界。
他渐渐发现,从前的自己是那么肤浅,生活像一幕幕荒诞剧,不等散场便褪了颜色。
是谁说平凡没有意义,又是谁定义了高贵。他坚持的人生信条,在海湾烈烈不息的热情与勇气的映衬下,显得如斯荒唐可笑。
他的确在鼓励海湾接近他,假如默许也算一种鼓励的话。
以他的心机与手段,焉能看不破陆远舟和杨一昊的意思,岂能料不到他们背后是王昆仑和景珏的支持,又怎能察觉不出邢佳然的推波助澜。
他默许了。
海湾不符合他对未来伴侣的所有想象,从年龄到阅历,从精神世界到思维习惯,都算不上合适人选。
他唯一拥有的——至少迟归最初认为他拥有的——不过一副精致的皮囊。
迟归对此不屑一顾。比起外貌,他更在意灵魂的契合。
偏偏世事由不得人选,海湾与他格格不入,他却一陷再陷、愈陷愈深。
回望来路,他曾犹豫过,也思考过应不应该,毕竟自己的心理问题是无法回避的障碍。
可世界奇妙如此,常常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告诉世人,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他需要海湾,渴望海湾,喜欢海湾。
他无法回避。
“我总算明白了。”海湾抽回被他放开的手,揉着腕子说,“那时候你给我隔壁钥匙让我回去住,Jennifer 就跟我说,严格讲你没有让我搬出去。”
“合着隔壁的房子本来就是你的,你还真不算赶我走。反正都是你家,这和今晚你让我住客房去,也没什么区别。”
迟归拉开被子,将他冰凉的脚塞进去,关上壁灯说:“如果想赶你出去,何必让你住进来。”
同意他住进隔壁,是潜意识替他做的决定,没人比自己的内心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哎——那我房租不用再交了吧?”海湾忽然想到这件重要的大事,“还有啊,咱俩关系都这么好了,你是不是就别再让我赔地毯了?”
海长生欠的钱他是要还的,纵使迟归不让,他也过意不去。
但地毯这笔钱,他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冤枉,一块破布罢了,怎就那么贵?
该死的小番茄。
迟归转过他的脸,钳着他下巴问:“谁给你的胆子跟我赖账?”
海湾一猛子扎进他怀里,笑嘻嘻道:“你啊。你现在可是我老公,怎么能讹我呢?我很穷的。”
“我看你脸皮越来越厚了,也比以前更贫了。”迟归捏捏他如簧的巧嘴,掌心盖着他眼帘命令:“快睡觉,明天带你去医院拆线。”
“抠门,小气鬼。”海湾嘟嘟囔囔地翻个身,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
傻瓜。
他禁不住笑了笑。
翌日下午,迟归去山腰接他,车子刚开到酒店外的公路上,便见远处几个人鬼鬼祟祟。
上次海湾遇见的一伙人正是他们,大概也非厉害角色,不过是市井混混一流,与放贷的人气场完全不同。
迟归没有丝毫犹豫,按下手机,直接拨通了110。
海湾忙完餐厅的事,安排好值班的人选,同赵清河道别而出,刚走两步就听见了外面的骚动。
酒店外停着两辆警车,迟归的红棕色丁丁车在另一边。正是晚饭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一旁看热闹,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他也顾不上别的,走到车前敲敲窗户问道:“怎么回事,他们闹什么呢?”
“上次堵你的几个人,和围堵你朋友的应该是同一伙人。”迟归降下车窗,示意他进来,“走吧,不用管他们。”
“能走吗?”海湾不确定是否需要去派出所做笔录,“他们在这儿闹腾,影响太不好了吧。”
他说完想了想,关上开到一半的车门,又跑回了酒店。
不一时,海湾与后知后觉的大堂经理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上次面试他的女主管。
警察在酒店门口抓人,无论是何原因都将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客人必然会觉得附近治安不好,这中间的无形损失不可估量。
大堂经理在与警察交涉后,也认为此事不宜外传。但事情已经发生无能为力,只能在公关上想办法。
海湾送走警察,帮着工作人员劝散围观者,叮嘱他们封锁消息,而后和两个经理商议半日,拟定了一个应对计划,才想起迟归还在等他。
岁近寒冬,是要供暖的时节,天黑得格外早,况且此刻已经七点多。
海湾跑到门口,看看立在寒风中望着他的人,心头歉意陡然升起,忙辞别众人奔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他穿得衣冠楚楚,身上一套单薄黑西装,比迟归还冷些。
海湾呵着气搓搓手,抱住他的胳膊笑说:“这儿没我事了,咱们走吧。”
迟归脸上看不出情绪,刮刮他鼻子,微笑道:“走吧。”
车厢里暖气充足,座椅上的加热垫持续不断地升温,海湾系上安全带不久便暖和了过来。
窗外挂着一轮月亮,皎皎光华照耀得路旁街灯都暗淡了几分。
他抱着保温杯,一面喝温烫的红枣桂圆茶,一面问:“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迟归瞥了他一眼,视线盯着前方曲折的路面说,“我是在想,你是不是可以从酒店辞职了。”
“——啊?”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海湾呛得咳了两声,“我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再说,我辞了职干什么去?”
迟归腾出右手抽了两张纸递给他:“擦擦你弄脏的地方,”又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应该可以着手筹备开酒店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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