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笑笑不言,与他走到山顶,找到他奶奶的墓碑,问道:“这墓谁给买的?”
“我大姑。”海湾说,“她家条件好,找人给买的墓地。海……我爸他也说要买,可惜没钱。后来连我妈也没葬在本地。”
这个墓园规模不小,在这种四五线的小城镇里,称得上数一数二。以海长生的经济情况,的确不可能在这里安置他母亲。
迟归刚才进来时便有疑惑,闻言说:“既然你姑姑条件不错,你为什么不去投奔他,反而离家出走自己去了外地?”
海湾正拿着湿巾擦拭乌黑光亮的石碑,黑白照片上的老人家慈祥恺恻,像极了小时候带着他在院子里吃西瓜、晒虾干的样子。
“我大姑和我家根本不来往,这些年谁还和我家来往啊,都被借钱借怕了。”海湾抹净大理石上的灰,将百合端端正正摆在了上面。
迟归蹲下身,大手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抚着他脊背安慰:“和她说说话吧,我在外面等你。”
“哦对了。”他站起来前煞有介事地补充:“湾湾的奶奶,你好。我叫迟归,是海湾的男朋友。他以后就交给我了,您放心吧,我会对这个小傻子很好的。”
海湾脸蛋红扑扑地嗤他:“你才是小傻子。”
迟归并不还口,径自走出横列,单手插着裤兜等在石阶上,静静看向远处。
“奶奶,我来看你了。”海湾说完这句话,瞥了一眼迟归,仿佛怕人听到似的放低声音道:“你看见路边站着的那个人了么?就是他,长得特别帅吧,嘿嘿。”
“我特别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我俩现在生活在一块儿了,特别好,从没这么好过。”
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大段,将自己的工作生活、学业娱乐,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最后挥挥手告别,跑去了迟归身边。
“说完了?”他牵着蹦蹦跳跳下山的人道,“这么久说什么呢?”
海湾摇摇头,扬起笑容说:“秘密!”
迟归也不再问,摸摸他后脑,便作罢了。
回去的路上海湾一直躺在宽阔的后车厢里睡觉,在酒店吃的午餐极近敷衍,他原以为能撑到晚饭时候,现在不过半小时就饿得肚皮“咕咕”叫。
下了高速,迟归先开车去医院,找给海湾做过手术的医生复查。他肚子隐隐地疼,这几天都是如此,不想检查结果一切无恙。
从门诊出来,迟归道:“先去超市吧,家里没有吃的。”
“我想吃炒饭。”海湾坐进副驾驶,看着他说:“别弄太复杂的了吧,现在都快十点了。”
迟归“嗯”了一声,驶进小区,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与他步行去楼下的超市买食材。
海湾固执地抓着他的手,晚风吹来已甚寒凉,迟归气质是冷的、身上是热的,靠着才暖和。
走到花园的转弯处,眼前正是那天磕到膝盖时坐过的长椅,海湾倏然记起,问道:“哎,我忘了问你了。那天楼下遛狗的女的,她是谁呀?”
不会喜欢你吧,他心想。
迟归看看他,了然道:“成天胡思乱想。她是九楼的住户,算半个邻居。”
“我胡思乱想吗?”海湾撇撇嘴,颇不服气,“她看见你笑得跟朵玫瑰花儿似的,长得又那么好看!”
“再好看我又不喜欢女人。”迟归拉拉他耳朵,“吃飞醋也吃得合理一点。”
海湾按着脸强词夺理:“可她不知道你喜欢男的啊。”
“她知道。”迟归不加掩饰地说,“她很喜欢你的房东杨一昊,后来杨一昊搬走,她总是找机会跟我打听他的消息。”
“哦,是这么着啊。我还以为她对你有意思呢。”海湾拉开超市门口的毡帘,推上小车道:“这么说,你认识杨一昊了?他虽然是我房东,可是连我都不认识他。”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迟归并非与邻居关系紧密的人,怎会对杨一昊格外特殊。
“杨一昊的舅舅,是我刚毕业时,在美国公司的一个前辈,当初回国买这套也是经他推荐。”迟归走到货架前拿了一包干贝,又去生鲜区瞧了瞧,见各样海鲜都被挑得七七八八,便只要了两盒看着还水嫩的蟹肉。
蔬菜区的情形大致相同,迟归挑了盒青豆和胡萝卜,丢进车筐里道:“另外,杨一昊不是你房东。”
海湾怔了怔,听他说:“我才是。”
“……哈?”
迟归不理他一脑瓜的问号,从冷藏柜里取出两板希腊酸奶,问他:“这一种是你喜欢的么?”
海湾极致的嘴馋,他不挑剔,但博爱,高档酒店、私家餐厅来者不拒,小作坊、街边摊也吃得津津有味。
不仅如此,他还零食不离嘴。从前没钱节衣缩食也罢了,现在有个行走的厨房在身边,海湾彻底放开胃口,兜里随时能掏出几袋吃的。
家里自然常备各种果汁和酸奶,他最偏爱其中一种浓稠的希腊酸奶,小勺挖到里面会有一块冻成沙的蜂蜜。
迟归当时随手买的,也不记得牌子,看着很像手里这一盒:“到底喜不喜欢?算了,一样买两个试试吧。”
“不是,等会儿等会儿。”海湾眨眨眼睛,回过神质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叫你才是我的房东?”
“这还不明白吗?”迟归果然一样拿了两盒放在筐里,“真是笨。你也不问问,这整个小区,哪有一梯两户的?”
“保姆房是主房的配套不单卖,因此看起来是两扇门,实际还是一梯一户。”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跟他讨论炒饭用花生油还是橄榄油的问题。
海湾万万没想到这里,此时此刻觉得世界都颠倒了:“可是……是你出租的,还是杨一昊?”
“既然是你的,为什么他住在你隔壁,又为什么他往外租啊?”
而且杨一昊是陆远舟的高中同学,这套是陆远舟帮他租的,如果杨一昊是替迟归出租,为何陆远舟不知情?
“我不喜欢保姆天天在我眼前晃,那栋空着也是空着,就租给了杨一昊。”
在迟归的世界里,流动的资金才是资金,那套保姆房并非度假所用,空着不租从经济学上来讲,是一种损失。
海湾皱眉道:“就是说你把租给了他,他忽然要出国,又把已经交了定金的转租给了我?”
迟归点点头,海湾突然拔高声音说:“你早怎么不告诉我!”
“怎么,急什么?”迟归笑着看他,“给我交房租吃亏了?”
“一个月四千五啊!”海湾心痛如割,“您老人家能不能体察体察民情,知不知道一个月四千五什么概念啊!”
他这种挥金如土的人,焉能理解自己斤斤计较的辛苦。
迟归一面向车筐里扔巧克力、小熊软糖,一面道:“你给杨一昊钱,又不是给我,我为什么要说?况且,你真想隔壁再住个陌生人进来么?万一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儿……”
“好了,不要说了。”海湾气咻咻地扁着嘴,“回去我就退房,不租了。”
“那就不租了,把钱退给杨一昊。”迟归揽住他肩膀,温声哄道:“这样吧,咱们把两套打通怎么样?给你做个小书房,或者给你做健身房,你不是想预防性减肥吗?”
海湾手指抠着妙脆角的包装袋,别别扭扭说:“就……同居啦?”
“不是早已经同居了么?”尽管当初他说不适合太快同居,然而实际情形却恰恰相反——海湾夜夜睡在他床上,隔壁的家几乎不曾踏足。
“好的吧。”海湾耷拉着脑袋,“但是这件事儿你瞒着我,就是你不对。我可记着了,你得补偿我。”
迟归不作声,默默去结账,偏头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站在旁边,像个叛逆的少年,无奈道:“好好好。你说,要我怎么补偿?”
海湾不用他吩咐,自觉抱起大纸袋说:“我不管,你今晚一定得睡我。”
“你可真……”迟归笑得隐忍,见四下无人,捏捏他屁股道:“今天不行。你的病还没好,不能急着干这事儿。”
“嘁,尽是借口。”海湾等他刷开门禁,步履如风地奔进电梯厢,狂按着关门键向他吐舌头,“等下趟吧你,不要跟你坐一趟!”
“幼稚。你多大了?”迟归闪身进去,揉着他乱蓬蓬的黑发说:“行了,别生气了。湾湾乖,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干贝蟹肉炒饭,培根焗杏鲍菇,再配一个玉米浓汤怎么样?”
海湾不为所动,下巴一抬,咽咽口水道:“别想收买我,又没有鸡翅!”
“那再加一个蛋黄鸡翅。”迟归忍俊不禁,穿过走廊,打开门,指指流理台:“去把东西放下,再去罐子里拿两颗糖,这几天表现不错。”
“我要拿三块。”海湾不高兴地放下东西,和他讨价还价,“你骗我了,我就要拿三块。”
迟归坚持不允:“只许拿两块,这是规则。”
海湾倔强地走到音响前,强行取出三块糖,径自往口里填:“就不。”
“说两块,就只能是两块。”迟归赶着伸手去夺,板起脸严厉斥责:“给我,不听话!”
手里的糖匆忙拿出来本就未抓稳,被他一抢瞬间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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