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上次让警察带他去清扫的作用。”迟归为断其赌博根源,请警察带着他去抓赌,想达到无人再敢收留他赌的效果,果然灵验。
“要是真的就好了,真是谢天谢地。”海湾简直要烧香拜佛去了,“我看是难,就消停几天,他憋不住了肯定得再想办法。”
“怕就怕本地玩不了,他又跑到外地玩去,那可就麻烦了。输钱还好,万一还不上钱还不得被人打死。”
迟归听他说着,转头看了看他忧心忡忡的表情,联想到之前在手术室里他嘱咐自己的话,问道:“你很担心他?”
“谁担心他,我才没有。”海湾脸上作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语气更是嫌恶,“他的事儿早跟我没关系了,我是怕他以后出了麻烦再让我去收拾烂摊子。”
“那你之前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为什么还放不下,让我照顾他?”迟归不依不饶地问。
海湾一时语塞,沉默许久,嘀咕道:“反正我懒得管他的事,和我没关系。”
迟归不再反驳他,转移话题问:“听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你和他也不好么?”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海湾道,“他才几岁啊,我走的时候他刚出生,根本没印象。”
“对了,有一件事我却不知道。”迟归事无巨细都查得一清二楚,唯独一件没有线索,“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根本原因自然是他被长期压抑,实在受不了才离开。但他从小如此,已然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这个理由显然不足以让他迈出第一步。
他出走时刚上初三,即便早有计划要逃走,想来也不会突然辍学,至少也该熬到毕业,借求学为由顺理成章地离开。
所以其中必然有一件事,一根引爆他积怨的导火索。由于这件事,他才下定决心,连毕业证都舍弃,小小年纪投身社会。
海湾抿抿唇,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件小事儿,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小题大做。”
当时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刚出生,他奶奶将自己藏着的一只镯子给了她。那玉镯是他家家传,不算名贵,好歹也有些价值。
它曾经出现在海湾母亲的手腕上,后来母亲去世,他奶奶怕他爸拿去贱卖赌钱,便又收了回去,一直不曾示人。
海湾对那只镯子印象深刻,从前以为丢失的东西,不想多年后又在自己家看见。他禁不住好奇,拿起来瞧了半天。
熟料晚上那镯子便碎了,至于如何碎的他不清楚,只知道他爸大发雷霆。因为他本想拿去卖了做赌资,满心欢喜地回家却看见一只碎镯,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泼下。
比起毁坏东西,他更在乎的事自己能否赌钱。
他那天也喝过酒,听他继母阴阳怪气地挑拨几句,气急之下将他打了一顿。
彼时海湾已经进入青春期,正是自尊心空前强烈的阶段,即便从小挨打惯了,也忍不下这口气。
他早有逃走的意思,那晚挨打之后,心里的愤恨委屈累积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只觉得再不走就要窒息了。
海湾连夜打包,带着他攒的一点微薄积蓄,留下字条逃离了那个令他透不过气的家,从此再未回去过。
“初三没毕业就跑出来,你胆子倒大。”迟归眉心微蹙,沉声道,“假如遇见坏人,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吗?”
“谁说没遇见过,我刚出门在火车上就碰见搞传销的了。”海湾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说,“幸亏我不想成功,否则我肯定也得上当。”
迟归忍俊不禁:“幸亏你傻才对,连传销组织都不要,怕你过去吃穷他们。”
“我要是去了,肯定能扫清他们,立一大功。”海湾咬一口饼干,笑嘻嘻道:“可惜他们不要我。”
“拿袋子接着点,别弄得到处是。”迟归皱了皱眉,接道:“那你回过你奶奶家没有?”
海湾用薯片袋子接着饼干渣,伸着脖子说:“当然回过,但我那时候穷得饭都吃不饱,整天打工特别忙,尤其是过年过节最缺人手,所以回去得也不多。后来等我有时间,她已经过世了……”
“这次去看看她吧。”迟归点到为止,不落形迹地转开话题道:“马上到服务区了,你吃这么多,还吃得下饭么?”
“吃得下吃得下。”海湾连连点头,催着他驶进服务区的停车坪,下车与自己去买饭。
服务区的饭菜往往价格高昂且难以下咽,海湾有心理准备,但他以为迟归或许没有正确的心理预期。
对于他那样挑剔的人而言,色香味俱全都未必能令其满意,何况是连自己都受不了的东西。
出乎海湾意料的是,一碗方便面就将他打发了。不过与他不同,迟归泡面不加酱料包,他用开水烫了两遍面饼,撒了一把盐进去,勉强吃了。
海湾便不同了,他不仅吃的是海鲜味泡面,还在里面加了两根烤肠、两个茶叶蛋,两条清水关东煮,还有两块服务区餐厅里买到的酱牛肉。
这顿饭因为预期太低,反而吃得异常惊喜,临走时还在超市里买了一瓶巧克力牛奶。
从服务区出来继续启程,迟归命令他去后座睡觉,海湾刚好食困,歪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渐渐睡了过去。
待他一觉醒来时,车子已经下了高速,正在熟悉的国道上飞驰。
夜幕下的县城在不远处慢慢显出轮廓,窗户缓缓降下,微凉的海风吹拂而来,带着腥咸的气味。
海湾许久不曾履步故土,只觉周遭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与记忆中的不同,却都能对得上号。
迟归看他醒了,透过后视镜问:“穿上外套,别感冒了。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海湾依言拿起前座上搭着的外衣,披在身上说:“顺着这条路直走,在银行那左拐,进去两排白房子,后面那个老小区就是了。”
“今天不过去了,不速之客,你家里人未必高兴。”迟归说,“我让Jennifer 在这儿订了家酒店,先去睡一晚,明早你打过电话再去。”
“那也行,反正什么时候去都行。”海湾多年不归家的原因,除了厌恶还有畏惧。
他不怕别的,就怕回来之后,再想走便难了。万一被海长生困住不让走,他想想都觉浑身汗毛直竖。
不过现在他不怕了,迟归在他身边,他又有什么需要恐惧的呢?
这座小城的中心地带有家酒店,也是唯一一家上星的酒店,四星级看起来像四星半,里面的环境出乎意料得好。
秋风瑟瑟,海湾一下去便冷得直发抖。迟归停好车,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一面搂着人给他取暖,一面拎着行李去办入住手续。
他们的房间在第六层,附近没有过高的建筑,透过窗户极目四望,能将整个小城的情形尽收眼底。
迟归收拾好行李,去浴室冲过澡出来,见他靠在阳台栏杆边发呆,从身后圈住他,低低问:“看什么呢?”
“灯塔。你看得见么?”海湾指指远处海面上的微弱绿光,“我小时候特别怕黑天的海,当然现在也怕……所以我就老看那盏灯。”
丁点亮光,如同一只萤火虫,在海面上孤单地飞着。
“那就像我。”他感概良多地叹了口气。
“遇见你以前的我。”
※※※※※※※※※※※※※※※※※※※※
围脖昨天有煲汤。
第64章 宵夜
迟归迎着海风吹了一会儿,肩膀被发梢滴下的水洇湿,渐渐觉得秋凉。
忽然之间,漆黑如墨的天空中绽开一道银光,海湾吓了一跳,猛地向后躲去,紧接着远处传来“隆隆”雷鸣之声。
“怎么要下雨了?”他推着迟归催促:“快进去吧,一会儿潲进雨来淋湿了。”
“天气预报没说有雨,估计下不大。你饿不饿?”自中午那顿饭后,迟归尚未吃过东西。“要不要叫来?”
如今太阳落山早,兼之阴天,虽才八点多,却像深更半夜似的。
海湾拉开玻璃门,进屋说:“酒店的饭死贵,还是出去吃吧。”想想他又道:“但是这里好像没什么好吃的,路边那种你肯定嫌脏。你受得了么?”
“去看看再说。”迟归做菜精益求精,自己平时却不挑食。
在没有海湾的日子里,他的菜大都付与了保姆阿姨和垃圾箱,可谓明珠暗投。
如今有个小饕餮跟在身边,他才真如俞伯牙遇见了钟子期、千里马碰上了孙伯乐。
“那我帮你吹头发。”海湾突发奇想,兴冲冲地跑到浴室拿来吹风机,按着他的脖子笑问:“先生您好,我是您的美发师海托尼,请问您今天想吹个什么发型呀?”
迟归笑笑:“你看着来,不好看不给饭吃,”竟也陪着他胡闹。
“好嘞,您就放心吧。”海湾一撸袖子,插上电源,打开吹风机“呜呜”对着他脑袋一通比划。
半晌,他抓抓干燥清爽的发丝,对着墙壁上电视机里的倒影说:“好了,您看看满不满意?”
迟归的发型从未仔细打理过,平时不过随手捋捋,全仰仗天生的浓密柔软,反倒给人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凌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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