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风雪肆虐的夜晚,两个人的体温太过微不足道,可是抱着昏迷不醒的张晋谦,楚非骄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静。
风声、雪声、枪声,都随之远去了,他胳膊上的血不停的往外晕,晕透了外面的羽绒服。他双手抱着张晋谦的脖子,血也往张晋谦的身上晕。
也不知道是自己被冻僵了感觉不到温度,还是怀里人真的没气了,尸体都凉了,楚非骄怎么都觉得自己怀里像是抱着一块冰。
抱着抱着,他有些委屈,他长这么大,刺杀绑架轮着来,他从来没怕过。他十五,被一帮亡命的瘾君子绑进销金窟,那帮家伙见他长得好,想给他扎药然后轮着爽一爽。
他没等到他大哥来救他,就直接抢了那帮人手里的枪,一枪一个,生生把他们全杀。他大哥的人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尸体和拿着枪红了眼,跟头见了血的豹子似的的他。
今天这样的场面他没怕,他就是觉得委屈。他怀里的人是块冰啊,他用体温捂不化、用心火融不掉,那他用血能不能暖得了呢?
想着,楚非骄伸手细细地摩挲着他的侧脸,殷红的血流到他的指尖,密密麻麻像是在那凝脂的手上沁上血丝。他指尖上的血一滴滴地流到张晋谦的脸上,他心心念念的人确不会睁开眼看看他。
真是,如果你的爱人如同青松一样坚韧的守护你们之间的爱情,这当然是在让人羡慕不过的。可是,当你爱的人守的是对别人的感情,还他妈的风吹雪压都不变,这就太让人心凉了。
车后忽然传来踩雪地‘嘎吱’声,因为风太大了,快要走到车尾楚非骄才听到。
楚非骄打开车门,拎着机枪,借着车门和暴风雪的掩护,遮盖住了自己的身影,他一看,后面来人都是一身军绿的棉服,裹得严严实实,在泛着雪光的夜晚,那身衣服是明晃晃地乍眼。
是张晋谦的人!
看来是解决了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至此,楚非骄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不能让张晋谦的人发现他,否则他的身份和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办法解释。那样,他恐怕就不能留在张晋谦身边了。
更何况自己的生死状还在他手里,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难免拿着生死状威胁自己的大哥。他不是不信张晋谦,只是见惯了他的薄情,在结合自己家的家世,到底是放人之心不可无。
想着,楚非骄借着风雪,拎着机枪,向着远处的黑暗转身而去。
事情过去,张晋谦被手下救了,在医院里躺了几十天养伤,而那个救了他的人,他却始终都没有找到。
他原本也怀疑是楚非骄,可是看了别墅里的监控,确认楚非骄在那个时间段确实在别墅里,再加上后来别墅的保镖有一个莫名失踪了。张晋谦就打消了对楚非骄的怀疑,只认为是他失踪的那个保镖恐怕是隐姓埋名的人物,是他救了自己。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手臂受伤,穿的单薄的楚非骄,在暴风雪中差点活活被冻死。还是阿命派来的人找到他,带他去了医院。
楚非骄在张晋谦身边七年,这样的事遇到的不少,多多少少,张晋谦七年的顺风顺水背后,都有楚非骄的影子。
按理来说,张晋谦那样的人,该说是精明无比的。可是一晃七年,他多次对楚非骄起疑,却都被如同双胞胎一样的阿命和楚非骄联手骗过去了。
可是就算如此,张晋谦没有发现,也只能说他对楚非骄是真的没有上心,连怀疑都怀疑的不走心。
楚非骄瞒着张晋谦自己的身份,原本就是不想两个人之间感情夹杂着什么。赵霁阳身后是国家,楚非骄身后也不简单,肯定不会同意他和张晋谦的。
所以,楚非骄原本想要先让张晋谦爱上自己,凭着张晋谦那个如松如柏的性格,一定能够迈过家世的坎。
可是,很多事情都不会如同人们想象的那样。张晋谦没有爱上楚非骄,七年,从头到尾都没有,楚非骄也只能瞒了他七年。
这七年,他一直不肯死心。他不想承认,自己七年的付出居然比不上从来没有给过张晋谦回应的赵霁阳!他的骄傲,他的尊严都不准他低头!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张晋谦不赶他,他就赖在别墅里不走。
就算是走肾不走心,七年,日久也该生情了吧!
可是七年后,张晋谦真的拿生死状打了他的脸!
在张晋谦之前,他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是张晋谦把他所有的真心和骄傲放在泥里踩!
第五章 东北死囚牢
楚非骄转身,走的干净利落,他的目的地,是东北死囚牢。
在他身后,张晋谦坐在椅子上,撕碎的纸屑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打下了一片阴翳。薄唇紧抿,身体僵硬地如同一座亘古冰雕,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从别墅里出来不久,楚非骄就被那些黑衣大汉带到了偏僻的郊区。不知道张晋谦是怎么做到的,等到三天后,楚非骄已经坐在开往死囚牢的囚车里了。
这辆押送死囚的车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前后还有开道护送的军用越野车。
楚非骄上身穿着白色的羊毛衣和黑色的卫衣,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他旁边,就是一个持枪警惕的军官。
楚非骄不知道这辆车到底要开向哪里,只是天气越来越冷了,即使是三四月间,还是冷的和寒冬一样。
车队走了几天,却没有人送来食物,最多就是那些士兵扔上来两三瓶水。楚非骄闭目养神,宽大的卫衣帽子罩住了他整个人,他一张脸都埋没在黑暗中。
他现在要保存体力,死囚牢中,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那里面中的一些人,压根就不配被称作人,喊他们一声畜生都是抬举他们了。
而楚非骄,即将面对他们。
楚非骄身边的那个军官看他的目光有些诡异,上头特意吩咐的,这人...可不是过来遭罪的。可是,进了死囚牢还能不遭罪?
车队在山林间穿行,在一声尖锐的哨响之后,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外面的士兵拉开车门,几个被冲锋枪顶着脑袋的男人上了车。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男人,他上车,视线无意地扫过最前排那个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的人,顿了顿,最终还是向着后排走去。
紧跟着他的,是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满身锋锐、气质冷凝,另一个身材粗壮魁梧。
三个人走到后排,按照品字形坐下,看似不经意的坐法,但是无论是三人中的哪一人遇到危险,另外两个都能马上出手。品字形的坐法,可攻可守。
坐下后,气质锋锐的男人对为首的那个人说:“易哥,就咱们三个上来了。”
“他奶奶的,那帮孙子肯定是想把咱们分开,好整治我们!”身材粗壮魁梧的男子骂了一声,然后咽了口唾沫,瞟了一眼坐在最前面的楚非骄,压低了声音对为首的人说:“易哥,不是说阳小子和咱们一块吗?这...没看到人啊!”
被称作‘易哥’的男人转动眼眸,定定地凝视坐在最前面的楚非骄,似乎是想要看清些什么。可惜,他坐在后面,凭他这个角度,顶多能看到楚非骄宽大卫衣的帽檐。
男人眸中一沉,开口说道:“别找事,该闭嘴的时候闭嘴,一切,等到了里面再说。”
楚非骄只是在闭目养神,他的意识很清醒,他将三人之间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
易哥?阳小子?
看来,他们就是和赵霁阳一路的人,也应该是给国家做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国家动手了。
接下来,车上陆陆续续又上来几个人。
有的粗犷,有的斯文,有的阴冷,甚至,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他们气质身形各异,但是这些人唯一的、微妙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神色间对于人性的冷漠。
车上的人都没有说话,车队进行途中,也是一样的只有水、没有食物。车上的人没有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却有意无意的开始彼此间的试探。
这些人中,最让人感觉到危险的,一个是坐在最前排的楚非骄。自上车开始,除了中间的休息,他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看上去就和一个塑料人一样。
第二个,就是坐在后面的三人组,三人组怎么说也是给国家做事的,正规军出身的,和这些死囚终究是有不同。
还有,就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她很安静,一头黑色的长发、脸色青白,她垂着头,十指和长发不停的缠紧,又放开。
车队颠簸的驶向不知名的方向,但是车上的所有人都清楚,这队车的目的地,是人间炼狱——死囚牢!
车队颠簸着驶向山区,山区中林木茂密,积雪还足有轮胎高,但是这并不妨碍车队的前行。率领这支车队的军官,得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将车里的人送进死囚牢。
车队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关卡闸门,过了一层又一层严密的审查,直到车队停在一处高大的城墙下。
“下车!”
车门打开,楚非骄身边的那个军官首先下了车,车上的人,也陆续从车上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