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实在太累了……你甚至从未教过我怎么和大家做朋友……我的朋友只有作业作业和作业……”还是哭出来了,就算从小被教育男孩子不要轻易落泪,但是眼泪这种东西完全没办法控制,太多太多的委屈和不被理解,还是把他的眼泪逼了出来。
他坐在地上,抱着手臂,低低的祈求:“妈妈,你让我的人生自己做一次主行吗?”
“你才十八岁……只是个孩子,你懂什么人生!”平静下来的母亲已经没有了歇斯底里的苦恼,只是怕冷似的环着双臂,努力压抑颤抖的身体。
她冷的浑身无力,只能扶着墙才能一步步走出去,走出儿子的世界。
关上门的一刹那,少年像是泄了气一般跌回椅子。许久才微微缓过神,拉开面前的抽屉,从词典中翻出一块裁剪下来的报纸。
那上面的少年,赫然是云在野。
☆、第2章
翌日,渡河一中,高三一班。
“孟远,你想过去哪个大学吗?”戚风遥从一堆书本中抬起头,转向同桌问到。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啊,你知道的,家里就剩我妈一个人,我肯定不能去太远的地方。近点的南川大学,我这成绩……唉,再看吧,悬啊!”孟远咬着笔杆摇摇头,再次埋入书本中去。
几分钟后,孟远突然从书中抬起头转向戚风遥,“哎,风遥,你成绩这么好,应该会出国吧?上次家长会的时候你妈还和我妈讲呢,说你以后出国去……”
“那是她说的,不是我。”戚风遥转过头看着孟远,“我不会出国,我想考去南川。”
孟远说了一半的话,突然被戚风遥不太友善的打断,自是蒙了一会。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用笔头戳了戳戚风遥的手肘,“南川?你为什么会想去南川大学呢?以你的成绩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吗?”
戚风遥没有回答,大概是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孟远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过头再次投身于试卷之中。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戚风遥清清冷冷的声音,“因为我想见到的人,在那里。”
像是回答,又像是说与自己听。
南川大学最近很热闹,因为一年一度的校庆将在半个月后到来。校庆晚会与其说是庆祝纪念,倒不如说更像是由学校官方主办的一个大型相亲晚会一般,对正值青春期的躁动少年们无疑是一场视觉与心灵的双重惊喜。
但是,你知道的。无论这世界有多么热闹,总有人永远是那么的淡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实验室。
当全校几乎所有的同学老师都在为校庆做准备时,逸夫楼顶层的实验室中,有五个人已经在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一周。老徐胡子拉碴的趴在电脑前,不时推推滑至鼻尖的眼镜,催促着自己的“得意子弟”。
“在野啊,快快快,快点记啊!哎呀你看,这个数据又变了,你记快点啊,可别抄错了啊!”
云在野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斜着眼睛瞥了瞥身边的三个……木头人……
“不是,我说徐导啊,这边还有三个活人呢,你让他们记啊,每人盯一个数据怎么也强过我一个人吧!”
“他们?哼!你自己看看他们三人一个个都什么样!”老徐边说边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着他们,“昨天那个数据,那么简单,就两个变量,还能给我抄串行,浪费了我多少时间!!!”
云在野笑笑,转头对老徐说:“徐导,咱们在实验室已经五天了。这几个孩子不像我,经常被您剥削,受您摧残,您就行行好放他们去休息一会吧!”说着冲身后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去休息了,“不让休息又不让帮忙,站这也碍您的眼不是?快让他们去休息休息吧,等实验结束了还能有体力来打扫实验室哈。”
老徐明显不想多说,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便继续拉着云在野投身于实验大业。
晚上九点,实验室的门打开了。夜晚的冷风吹来,云在野站在门口打了个寒战,瞬时清醒了不少。
在实验室窝了五天,头发难免有些乱,中途回去换洗的衬衣也变得皱皱巴巴,下颚上甚至冒出些青色的胡茬……但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年轻人扑面而来的少年气。面孔上虽然笼着一丝疲倦的神色,那双眼睛里却好像有星星一般,永远光明,永远清澈。
云在野回身锁上实验室的门,伸了一个懒腰,带着一袋垃圾向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宿舍楼下,一袋垃圾准确无误的丢进楼道口的绿色垃圾箱内。转而,云在野从裤兜中拿出一片湿巾,认真的把每根手指擦试过。在给自己“消毒”的同时,还不忘站在两米外,与宿管大妈养的那只名叫“曲曲”的大肥猫打了个友善的招呼。
你问我云在野为什么不过去,靠肢体接触和曲曲打个友善的招呼?
显而易见,云少爷有洁癖,既不能接受自己的手提过垃圾袋,也不能接受与会掉毛的动物有亲密接触。
钥匙在门锁中转动一圈,推开门。意外地,宿舍漆黑一片,空无一人。云在野纳闷的掏出手机,再次确认今天是周五而非周末,此时是晚上十点而非清早。
难以与同学同乐的、拥有标准作息除做实验以外的云精英,显然很难懂得青春期的少男们那种充满刺激且利于脱发的作息时间,便识趣的走去浴室洗澡了。
黑色的衬衣被丢进洗衣机,露出少年清瘦却结实的上身。皮肤很白,可以清楚的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两臂的肌肉线条很好看,不是那种突兀的、刻意健身之后拥有的肌肉;腹部的四块腹肌在白炽灯的灯光下显得清晰可见,顺着腰身没入西装裤下。
浴室中,哗哗的水声给安静的宿舍带来一丝暖意。正当云在野看着镜子上的雾气出神时,浴室外响起三三两两的说话声——是舍友们回来了。
白琅推开阳台门准备洗手,听见浴室中传来的水声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双手拍着浴室门,声音中是难以掩饰的惊喜,“在野?在野是你吗?你回来了啊我的天,失踪一周的失踪人口居然回归了!”
“哟?你们终于舍得回来了?再晚点怕是要翻墙进宿舍区了吧……”本是清亮的声音像被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夹杂着哗啦哗啦的水声,微微有点模糊,“干嘛去了,还是小组行动?”
白琅边刷牙边含糊不清的答到:“去看小幺的新欢啦……”
小幺,本名凌晨,是全班最小的男孩子,因为初中跳级了一回,所以年纪比大家都小些。开学时自我介绍,众人感慨“又一个天才”的时候,白琅在台下说了一句“哟,这么年轻,小幺啊”,于是这名字就这么定下,被大家叫了两年多。
新欢?
云在野有些懵。因为凌晨年纪小,一直把他当作弟弟,现在他连旧爱都还不认识,怎么就有了个新欢?
“哪个专业的?你们觉得怎么样?”云在野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浴室门走出来。
“哪个专业?!哈哈哈哈哈哈在野,你不会真的认为是哪个女孩子吧!”白琅笑的像个傻子一样,“你都没对象,我们怎么可能有?再者说了,小幺那么容易害羞,和女孩子打个招呼都会脸红,哪还能有女朋友?”
“那……?”
“害,来来来,给你看看照片哈!”白琅打开手机,滑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三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舍友,身后是一辆……山地车?!
“所以……‘新欢’就是这辆破……咳,山地车?”云在野一脸不解的表情,“他以前那辆呢,他那个心爱的小绿,是叫小绿来着是吧?”
“别提了,你这个失踪人口根本不关心宿舍大事!!!他周二的时候骑着小绿去超市,提着‘战利品’出来之后,发现芸芸众车中,没有他心爱的小绿……你懂吧,失去‘旧爱’的心痛……反正,不要再在小幺面前提前小绿这个名字了……”白琅拍拍云在野的肩头,脸上一脸悲痛,仿佛失去旧爱的人是他。
云在野来到书桌前,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在桌上,打开了笔记本,准备把这次的实验数据录入到电脑中。
安静的夜晚,最适合用来学习……然而,天不遂人愿!
社联作为除学生会以外的第二大校组织,在此次校庆晚会自然要有巨大的贡献;而云在野的第三位舍友叶子轩,很不幸的担任了社联的主任,且早就别有用心的在暗中把主意打到了云在野身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攀上了云在野的肩膀,“兄弟,你看你这桌子干净不?一尘不染啊哈哈哈……你一周不在,这桌子可都是我帮……”
“有事就说,别来这一套!”云在野拍掉叶子轩的爪子,扯了扯自己被拉歪的领口,瞥了叶子轩一眼。
“咳,那行,哥们也不跟你客气了!哥们在社联你知道哈,这下下周就是校庆了,我好不容易从学生会手里抢来这次晚会的主办权,缺个……门面,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懂。”云在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说人话,要不就闭嘴。”
“哎,别啊,这不是晚会缺个主持人,我想了想周围的人里面,只有你有这个资格啊!你看看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比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