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冷不防被他逗笑,“都有。你最近戏有点多,服了你了。”
关郅眉头微挑,没见得有多么在意,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委屈,“你眼光有问题。不过,跟你比起来确实还差点。”徐闻算是知道,关郅一天不逗自己就浑身难受。
徐闻转头,收敛了脸上笑意,佯装正色地对他说:“你是想直接吃夜宵吗?”磨磨蹭蹭不开车,拿他耍嘴皮子倒是挺积极的。
哎,又不好意思了。
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落在徐闻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不少。利落的短发松软,自然地垂着,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还有上次无意间看到的,他后颈的那颗小痣,莫名地招人伸手去触碰。
关郅还记得,那天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不断地亲他后颈那个地方,那里很软,梦里的徐闻性子也很软。他亲到那里的时候,徐闻很敏感,扭着身体想躲,却被他按着。
徐闻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手下抓着的床单有点皱,刚开始是忍着不出声,再后来是忍不住闷哼。
醒来之后,就有些难以启齿了。他不禁想,要是有一天让徐闻知道自己做的梦,指不定会是什么反应,他还挺期待的。
关郅是喜欢逗他,刚开始不熟那会儿,徐闻并没有太多反应,熟悉之后,不自觉会反过来调侃他,话也慢慢变多了。这个变化,他是很喜欢的。
好吧,他对徐闻,就没有什么是不喜欢的。
徐闻从他脸上移开视线,目视着正前方,尽量忽略关郅的目光,只希望他赶紧开车离开,缓解这种尴尬又微妙的气氛。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缓解此时心底的不安分。
关郅却突然凑近,徐闻一下子僵直身子,屏住了呼吸。
只见他一手扶在自己的座椅上,一手越过他身前拉过右侧的安全带,徐闻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鼻间都是他的气息,身上是淡淡的香水味道。关郅中途停了下来,偏过头对上徐闻的视线,嘴角噙笑,“安全第一。”然后,不紧不慢地将安全带插入插扣里。
明明是说一声就可以的事,偏偏要亲自动手?关郅的神态太过自若,一本正经得让人找不到任何故意的迹象。
这个小小的插曲,一直停留在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挥之不去,简直可以称得上阴魂不散了。
至于身边那位撩人而不自知的关老师,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惹人误会,平稳地踩着油门,跟前面的车子保持着安全距离在路上行进。
样说也不对,关郅是正正经经表过白的,撩他是故意的,不自知是假的,冷静自持是装的。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在一个四岔路口停下来。雨刮器机械地左右摇摆着,刮开了不断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点,模糊的视野清晰了起来。
红灯转绿,车子再次发动,不到十分钟拐弯进了地下停车库。
关郅对这里很熟悉,不用看指路的箭头,熟门熟路地乘坐电梯直接上了五楼,出来就看到门口立着一块极其显眼的招牌。
栖风,澶城有名的一家私房菜。
徐闻听程于说过这家店,常年人气很高,需要提前预约位子。看到他们进来,一位人高马大的男人笑着出来接人,和关郅对碰了一下拳头说,“你可好久没来了。”看样子,俩人的关系应该不错。
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禹州是本地人,比关郅大一岁,是关郅的大学舍友,本科毕业后不想出国也没心思读研,直接出来创业。除了读书时不带脑,平时脑子转得快点子也多,为人仗义,能言善道待人又很热情,确实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禹州看到他身边的徐闻,瞬间便意会过来,“这位是你的……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徐闻的错觉,他觉得禹州的这个停顿,很是意味深长。让他想到了大学那会,有一舍友脱单,其他人就开始挤眉弄眼话里有话,还瞎起哄的场景。
“你好,我是徐闻。”徐闻礼貌性地伸出手。
禹州握住他的手,爽快地说道:“我知道。叫我禹州就好,关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常来,别跟我客气。”
徐闻没多想,笑着点头致谢。
关郅说了一句“这阵子比较忙”,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禹州调侃他,“你什么时候不忙,今天人不少,给你们留了最里面那间。”
“谢了。”
关郅轻车熟路,熟悉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老板,徐闻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拐了好几个弯,才到了禹州说的最里间。
包厢的设计风格很简约,跟外面的招牌完全不是一个风格,里面是一张四人位的长方桌子,两个人面对而坐。
“你很经常来这里?”
“之前比较常来,最近事情多,挺久没来了。”
“新项目的事吗?”
“嗯,刚开始总是比较手忙脚乱的。”关郅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你呢,拍戏如何?”
徐闻喝口水润了润嗓子,“老样子。拍戏嘛,习惯了就好。”
“杀青了,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
徐闻点头说是。
菜上得很快,两人边吃边聊,禹州中途进来聊了几句,但是很快就又被叫了出去。徐闻总觉得,禹州看自己的眼神挺怪的,而且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他甚至怀疑,他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面?仔细想了一圈,实在是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如果是见过,应该不至于会忘得这么彻底,他不算过目不忘,但是记人还可以。
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关郅记得不远处就是一座天桥,时间还算早,干脆就带徐闻过去吹吹风。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想到什么说什么,关于工作,关于生活,关于多年前的澶大。偶尔沉默下来,也不会觉得尴尬。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的说不清。熟悉了,心理上就对这个人产生了依赖,哪怕彼此安静待着,也不需要着急找话题来打破沉默,坐立难安。
徐闻点着一根烟,手臂靠在栏杆上,时不时抬手抽一口,白色的烟从他口中钻了出来,在空气中蔓延开,飞向了远处,直至消失不见。
戒烟两个月,偏偏有人勾烟瘾。
关郅跟他要了一根,神色自然地靠过去,借了个火,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道。不是他手里的,是徐闻身上的。
徐闻笑着问:“你不是说在戒烟吗?”
“被你勾的。”
这句话,就很有歧义了。
“关郅,”徐闻犹豫了一下,没再接下去说,转过头看着前方。宽敞的马路,两排的路灯有点暗,显得很冷清,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也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但是,即使是这样,还是会有车辆过来。
徐闻抽一口烟,轻笑着说:“你很好。”
他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不喜欢?”关郅停顿一下,又重复补充了一遍完整的话,“你不喜欢我?”
徐闻转头看他,关郅不想给他退缩的机会,盯着徐闻的眼睛,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他期待徐闻的答复,也怕徐闻的答复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想听徐闻说好,不想听徐闻说不。
天桥很高,位置也偏僻,这个时间点,除了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人来这里。
刚下过雨的夜里,什么都还是潮潮的,有点凉。两侧伫立着几棵高树,枝叶上还挂着雨珠,时不时掉落下来,滴在水洼里,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
徐闻指尖夹着烟,那一点火花,不断地往上面蔓延,留下摇摇欲坠的一截烟灰。
关郅看了他一眼,右手伸过去,从他指尖抽出那截眼看就要烫着手的烟,熄灭了,丢进旁边的垃圾桶。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颇有蛊惑人心的意味。
徐闻听到他说:“你不需要为难,徐闻。”
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计划未来,顾虑太多,开始总想着什么都要想好,最后反而什么都没得到。
比如去某个地方旅行,就要提前计划,查找路线,做好攻略,最后往往因为一个临时的会议而取消。反而是那些说走就走的,拖个行李箱就走遍了大江南北。
徐闻没有恋爱经验,自己的性取向,是高中时候发现的,疑惑过,也纠结过。
爸妈某次进他的房间,看到书架上相关的科普书籍就知道了,他们没有说太多,只是让他做决定要慎重,不要委屈自己,也不必太在意别人的视线和议论,人生是自己的,性取向只是你喜欢的人跟你性别一样,但不代表你就跟别人不一样。
进入大学,他开始接触到这个圈子,舍友之一的张硕然就有交往中的男朋友。徐闻长得好看,那时候性格也开朗,追他的人很多,其中不缺乏男生,但是他都没有接受。
舍友问他为什么不谈恋爱,其实没什么一定要谈恋爱的原因,也没什么一定不谈的,遇到心动的人,对方也喜欢自己,他也会谈恋爱。
恋爱本身就不是要不要,而是遇到了那个人,忍不住想更亲近对方,仅此而已。
出道之后,更是见怪不怪了。
年前,徐闻参加了张硕然的婚礼,他和妻子在司仪的主持下,举行了约定相伴一生的仪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的男友,就坐在徐闻的身边,他说他尊重对方的选择,但也想来看看他结婚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