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许诺看到了什么,但是他大概能猜出,只有上次在地下街出现的那个人会让许诺变成这样。
到底是怎样的故事,能让一个单纯的少年害怕成这样!
他很好奇。
好奇之余也很心疼。
他害怕许诺会再次变得像上次一样,发呆发愣,失去方向迷茫无措。
他伸出手在许诺的双臂上使劲搓,试图用摩擦起热的方式帮助他身体暖起来。
可许诺身上始终冰冷,呆呆地望着角落,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什么。
他凑近听,只听到哼哼几声鼻音。
他赶紧把许诺扶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又把刚才倒好的开水端来,刚碰到杯子他就发现水已经冷了,倒了点出去,重新倒开水,兑着刚才的凉水温度正好。
“喝点水暖和一下。”千辰瑀端过去的水都在淌,差点淌到被子上。
他也紧张。
许诺喝了点开水,身子才慢慢缓和下来,靠着床头盯着电视里唱歌的明星发呆。
千辰瑀把杯子放好,坐回床上,抱着他来回搓了搓。
许久,冷静下来的许诺身体慢慢回暖,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我。”
千辰瑀愣了一下,用下巴去碰他的头,“没事,我不问,过了明天再说,我不想勉强你。”
许诺坐了起来,看着他,靠着床头,“我不想瞒你瞒到明年。”
他想说已经过零点了,可是人们都有一个共性,只要是觉得没天亮,就还是昨天。
千辰瑀点点头,“好。”
“刚才我们在广场上遇到的圆圆妈妈就是袁绵的妈妈,”许诺顿了顿,开始说,“四年前的时候我读五年级,袁绵是隔壁清水中学三年级的学生,我能认识她是因为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她救过我,还给我糖吃。”
“有一天放学回家,我看到巷子里有人在欺负她,是那种……那种欺负。”
许诺停了下来,双手在空中乱舞,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那种欺负”应该是无法用言语和动作表达的吧。
“嗯,我懂。”千辰瑀拍拍他的手背点头。
“我躲在旁边,我看到袁绵姐姐的衣服被撕烂了,她尖叫着哭,可是我一点忙也帮不上,一点忙都帮不上,帮不上……”许诺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千辰瑀看着他眼里闪过的晶莹,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你那时候还小,他们不会怪你。”
“我吓得躲起来,听到一声尖叫,很刺耳,很痛苦,是袁绵姐姐发出来的,然后就看见一个人拿着刀刺在她身上,满身满地都是血,很红很红的血,流得到处都是。”
许诺的声音开始有了很重的鼻音,很空洞。
千辰瑀伸手在床头柜上扯了些纸,托着他的颈部,帮他擦拭。
许诺哭的时候不好看,眼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整个脸煞白,泪痕斑斑,像一条小蚯蚓。
擦好后又将他紧紧抱住,似乎这样能让他更有安全感。
“我看到两个人,他们穿的衣服不同,围在袁绵姐姐,我认得他们,欺负袁绵姐姐的是大罗,杀害她的是大罗的弟弟小罗,因为他们两个是镇上出了名的混子,我很早就听过,”许诺猛吸了口气,用手背擦眼泪,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们看到我没有,我不知道,我跑得很快很快,我怕他们看到我,回家后我马上告诉爸爸,爸爸报了警,他去东街巷子找了袁绵姐姐的爸爸妈妈。”
夜很静,静到千辰瑀以为这个世界就他们两人,可明明如此,他的眼前还浮现出一个少年与时间赛跑的画面。
那样的画面在一个十二岁的男孩眼中,肯定比现在在他眼里恐怖几百倍。
想到许诺那时的心情,千辰瑀很心痛,手上的力量也紧了几分。
“后来的事我不怎么知道了,半个月后爸爸带我来县里录口供,我一五一十把看到的说给警察听,警察说会保护我的隐私,所有有关我的事新闻上没有,”许诺停了一下,“我听说小罗被判了几年牢狱,直到上次来县里我第一次看见他,我记得很清楚,小罗额头的疤痕很长,眼神很恐怖,我一直记得他杀人的眼神,比现在恐怖一万倍。”
许诺用最夸张的语言描述事实,似乎让千辰瑀相信他害怕的心理。
千辰瑀点点头。
“我做梦梦到过袁绵姐姐,”许诺把脸埋进被子里,“她让我救她,可是我很害怕,真的害怕,我救不了她,她是因为我才死的……”
说着说着,许诺放声大哭起来,遗憾伴着内疚通过声嘶力竭的哭声传达出来。
“不是不是,不是你的错,是大罗小罗,是他们杀了袁绵姐姐。”千辰瑀赶紧安慰着。
这样小小的年纪真的背负太多。
“刚才,刚才我看到他了,他站在那里,我怕他会来找我……”许诺害怕地抱紧他的腰。
“别怕别怕,他现在不在这里。”千辰瑀安慰着。
“嗯嗯。”许诺还是使劲往他怀里钻。
千辰瑀伸手轻轻拍着许诺的背,突然想到什么,问:“李月她说感谢你是什么意思?”
“李月,李月是袁绵姐姐的表妹,六年级转学过来的,人很内向,基本没和我说过话。”许诺说。
整个故事描述得很详细,尽管中间有些语无伦次,还是能看出许诺的逻辑思维很清晰,大概在心里练习过很多遍,就想着某一天能遇到一个知心的人,将这件压抑了他几年的事一块儿吐诉出来。
千辰瑀想,如果换成自己,大概还没有许诺勇敢,可能比他更崩溃。
现在他才将所有的事了解明白,所有的画面像一页页会动的故事,串成一起,在他脑海里呈现。
也才知道许诺在害怕什么,没有过朋友,大概他什么人都不愿相信。
是他走进许诺的世界,第一次将这一层带着血与泪的面纱揭开。
许诺将这件尘封的旧事重提,心里的难受肯定像结痂的伤疤被撕掉一样,很痛。
千辰瑀抬头抹了抹眼睛,他的眼何时也湿润了。
眼泪浸湿了被子,抽泣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异样突兀。
外面时不时会响起烟花尖叫炸开的声音,夜,也显得不那么静了。
“睡吧。”许诺擤了鼻涕,在床上躺下。
“好。”千辰瑀应了声。
他伸手捏了捏被角,关掉灯光,屋子里瞬间黑了下来,外面响起的烟花声时远时近,窗帘被照亮,刹那又暗了下来。
千辰瑀听着呼吸的声音,把许诺紧紧抱住。
或许是哭得累了,一会儿便感觉到许诺已经睡着了,睡觉的呼吸声很轻,宁静的氛围和严厉的周公也将他拉入了梦中。
早上千辰瑀是被许诺的尖叫声惊醒的。
“怎么了?做梦了!”他问。
“嗯,”许诺点头,“梦到她了。”
千辰瑀大概能猜到梦到了谁,拍拍许诺的肩准备起床。
桌上的蛋糕还没打开,他下去打开蛋糕包装,给蛋糕插上七根蜡烛,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又在屋里抽屉里翻。
“找什么?”许诺边穿毛衣边问。
“打火机。”千辰瑀说。
“旅店应该不会有打火机吧。”许诺说。
“那我去前台借。”千辰瑀端起蛋糕就要往外走。
“直接借就行了,拿蛋糕干嘛,”许诺又穿好裤子走下来,“还有,你没穿裤子。”
千辰瑀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穿着秋裤,尴尬地笑了。
“没事,我们不点蜡烛,就这样吧。”许诺从千辰瑀手里接过蛋糕,放回桌子上。
“行。”千辰瑀一拍大腿,去穿好裤子。
两人坐在椅子上,千辰瑀清了清嗓子开始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歌,许诺许了愿,无实物表演了吹蜡烛。
这个场景实在滑稽,两人没忍住乐开了。
早上起来吃蛋糕太腻,便选择性吃了点表面装饰的水果和下面包裹的面包,中间的奶油被千辰瑀拿来恶作剧了。
折腾了一早上,许诺整张脸都被抹上奶油,千辰瑀也不例外,身上脸上全是。
两人洗漱好,还是决定出去吃早饭。
在县里待的时间不长,也没去哪儿玩,许诺害怕遇见小罗,吃了早饭便搭大巴回镇上了。
先回了许诺家,外婆和奶奶已经吃了早饭了,大年初一要吃饺子,外婆一大早就起来包了,知道今天许诺生日,外婆还去镇上买了比一般面细长的长寿面。
千辰瑀在车上的时候就给外婆打了电话,回家正好吃外婆做的长寿面。
“来来,寿星,吃面。”外婆说。
其实刚在县里的时候千辰瑀已经给他点了份长寿面了,他们回来的时候为了不让老人家伤心,谎称自己没吃早饭,这会儿又咽下一碗。
“谢谢外婆,外婆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许诺笑了。
“好,小宝也新年快乐!”外婆从口袋里摸了个红包出来,“外婆也祝小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谢谢外婆。”许诺说。
千辰瑀一看说吉祥话能得红包,把一生攒的好听的词全祝福外婆了,然后双手捧着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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