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珞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本就不平静的心,现在就像是被刀子刮过一样。
他看着旁边的安安,嘴巴张了张,犹豫了一下说道:“他看见肯定会开心的。”
他又想起了昨天他在监狱中,临走时陆亦轩对他说的话,想要喝鱼汤,想要孩子的照片。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身后放着的鱼汤,孩子是想他爹地喝上鱼汤的,那他应不应该满足?
随着墓园越来越近,安安也认出了路,“爹地在里面看爷爷吗?”
林珞显得有些惊讶:“你知道爷爷在这里面?”
“爸爸经常带我来这,看爷爷还有看爸爸,以前爹地和我说爸爸在这里面,可我一次都没有看到爸爸。”安安摸着后脑勺,憋着的小嘴巴能明显看得出他情绪有些低落。
到了墓园后,安安迫不及待的下车,拉着林珞的手熟稔的往前走。
林珞看着这周围,觉得熟悉的同时又觉得陌生,他是个不孝的儿子,回来之后一直没来看他的爸爸。
他率先看见了爸爸的墓,再是看到了旁边那座。
安安牵着他的手过去,大眼睛到处看,问道:“爸爸,我怎么没看到爹地啊。”
第235章 他死了
“爸爸,爹地在哪?”小家伙一直没找到自己的爹地,有些慌乱,眼圈一周的红都急出来了。
林珞看着被青苔染上的墓碑,他跪了下去,把头磕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的说。
“爸,儿子不孝来看你了。”
石碑上林爸爸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林珞看了一眼就没再看第二眼,他怕自己忍不住的哭出来。
安安本来还在嚷着找爹地,现在看到林珞这幅样子瞬间不敢出声了,他乖乖的站在旁边,双手放在后面紧紧握着,然后撅着小肚子看着跪在地上的爸爸。
他知道这会儿的爸爸很伤心,因为以前爹地带他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没跪多久就会哭。
他不想看到爸爸哭,安安走过去,轻轻拉了拉林珞后背的衣服。
“爸爸,不哭。”
林珞回过头朝安安摇了摇头,他没有哭,也不会哭,他伸出手摸着石碑上凹凸不平的刻文,强忍住心酸勾起一抹笑。
爸,我已经变强了,不会任人欺负了。
爸,我也有能力保护你了,可是……
您已经不在了……
安安看不懂爸爸脸上的情绪,他嘴角带着笑,可他却感觉到他很忧伤,他走过去,学着爸爸的样子跪在墓碑面前。
林珞又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才牵着安安起来。
“安安你想知道你的爹地在哪吗?”
“嗯嗯。”孩子点了点头,脸上仍旧是那孩子般天真浪漫的笑容。
但很快的,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傻愣的站着,圆溜溜的眼睛顺着林珞指的方向看过去,看着他指着旁边那块曾经属于爸爸的墓。
“他在里面。”
安安倏地扭头看着身旁的爸爸,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他虽然小但是很多东西都已经懂了,这里是墓园埋死人的地方,而爸爸指着那座墓,说爹地在里面,证明……
安安瞬间不敢想下去了,他摇着头,小嘴巴紧紧抿着。
“安安,对不起,爸爸骗了你,你爹地他已经死了。”林珞低头看着他,说话的声音特别的低沉,也是特别的沙哑,好像嗓子已经坏了一样。
死?死了就是不会回来了,可是爹地当初告诉他爸爸死了,可爸爸回来了呀!
“爸爸……”安安用力的扯着林珞的裤子,来时的兴奋已经没有了,笑容也消失了。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进来,在这里洒下一地金黄色的光芒,只是再大的太阳也不能让这一片阴冷的地方变暖。
墓园里此刻十分的安静,除了偶尔传来的鸟叫声。
林珞蹲下身,膝盖着地,他指着那座空坟,对安安说:“安安,你的爹地已经死了,就像你同学说的那样他被‘关'了起来,你再也见不到了。”
这一句话对安安何其残忍,果然他话刚说完,安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哭的撕心裂肺,身子一颤一颤的,豆大的眼泪不停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他是抱着跟爹地见面的心来的,他根本无法接受他的爹地已经死了。
他还带了爹地爱喝的鱼汤,还带了老师布置的全家福画,这些都是要给爹地看的。
“呜呜……”安安越哭越伤心,一边哭一边摸眼泪。
孩子的哭声宛如千根针扎在他心脏上,林珞将孩子抱在怀中。
“对不起,安安。”他是始作俑者,脱不了干系,他伤害了安安。
“以后有爸爸在,爸爸照顾你,爸爸永远不会让你受伤。”
对于爸爸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哭声很大,在这安静的墓园中有些刺耳的回声。
因为哭得太用力,安安的声音逐渐沙哑了,到最后发不出声,只能憋着嘴巴一哽一咽,长长的睫毛挂着泪水。
“安安,你不是要有东西给爹地看吗?”林珞转移话题。
安安哽咽着,从书包里摸出画,“这是爹地。”他指着其中一个高大的小人对林珞说。
“爸爸,爹地在里面他还能出来吗?还能回到安安的身边吗?”
他才刚找到爸爸,他不想失去爹地,别的小朋友都是一家三口,为什么他只有一个爸爸?
“当初爹地说爸爸在里面,只要安安听话爸爸就会来看我,后来我乖乖听话了,过了很久爸爸就回来了,我这次是不是也乖乖听话,爹地就能回来了?”
林珞苦笑一声摸了摸安安的头,他知道安安只是不能接受陆亦轩不能回来的事实。
他点了点头,“你乖乖听话,他会看着你的。”
“是化作天上的星星吗?”
林珞一愣。
安安接着说:“爹地和我说过,人不在的时候会化作天上的星星看着我,可是天上的星星好多,我不知道是哪一颗是。”
“而且天那么高,爹地能看到小小的安安吗?会不会久了,他回来就忘记安安了,就像爸爸你一样。”
他记得爸爸当时回来的时候,就不认得他了,还说他不是他的爸爸。
“我不想让爹地忘记我。”
安安这一句哽咽的声音拉回了林珞的神志。
陆亦轩不想让安安忘记他,而安安何尝又不是。
这一点还真应了那句话,父子连心。
“他不会忘记你的,永远不会,就算忘记了也会很快的记起来,就像我一样,很快的就记住了。”他沉声说道。
“我也会一直记住爹地,等爹地出现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他。”
林珞苦笑一声,他并不想让他的安安记住那个人啊。
安安见林珞不说话,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爹地在里面还能喝上鱼汤吗?”
林珞将袋子中的鱼汤打开放在坟墓前,然后又将提前买好的纸钱点燃。
安安知道爸爸这是在烧钱给爹地用,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鱼汤放在那。
林珞解释说:“这样他就能喝到了。”
林珞除了这么做,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安慰到孩子。
安安好似听懂的点了一下头。
看着纸钱烧完后,林珞将鱼汤重新盖好,然后拉着安安的小手说:“我们要回去了,不能打扰到爷爷和他了。”
安安轻轻地嗯了一声,哽咽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特别心疼。
他扬起了自己另一只手,然后轻轻地挥了一下,对着那座无碑空坟说道:“爹地,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在没有爹地的日子里,他会学着坚强,做个真正的男子汉,他会等着爹地回来,就像曾经等着爸爸回来一样。
余晖下,父子俩牵着手离开了墓园,坐在车上安安一直没有再说话,小孩子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许久,强忍着泪意哽咽道:“爸爸,爹地身体不好,有心脏病,你说他有没有记得带药?他发作的时候要是没有药该有多疼啊。”
林珞没想到安安能这么心细。
“回去后,我给他烧去吧,这样他就能收到了。”
……
蒋深看着父子俩回来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正想像平时那样逗孩子开心,可他看到孩子通红的眼睛后,立刻闭嘴选择了沉默。
等着林珞把安安带进儿童房又出来后,他才凑过去对准林珞的耳朵低声问道:“安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林珞苦笑道,“哭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哄好,不过他还是没有完全接受,接受陆亦轩离开的事实。”
这不废话吗?照顾孩子三年,能说忘就忘?
这话蒋深没直接对林珞说,怕在他伤口上撒盐,他安慰说:“时间再长一点就忘记了,像我,我就记不得我五岁前的事。”
林珞无奈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现在……他也只能这么想了。
林珞将带回来的鱼汤拿出来,他看着鱼汤发着呆,又想起了昨日陆亦轩跪下来苦苦哀求的那副模样,再联想一下安安今天说的话,他真的没法做到那么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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