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轩顶着精神压力一直守在陆妈妈的身边,直到心跳仪突然停止再也不响后,他的精神彻底崩溃。
三个穿大白褂的医生急匆匆的赶过来,身后紧跟着三个小护士。
医生看了眼心跳仪,病人情况危急,要立即做心脏复苏。
陆亦轩眼神空洞,他看着面前的医生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要说话,喉咙里似乎卡住了一根刺,任凭他怎么努力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陆亦轩站在原地,目光艰难的从医生的脸上转移到母亲的身上。
最后还是两位护士拽着他,出了急症室。
被外面的凉风一吹,陆亦轩回过神来,开口第一句是问小护士:“我妈她只是睡着了吧?”
没人在这个时候回应他的问题,只当他是在自我安慰。
陆亦轩见没人回答他,他一摇一晃的走向那扇关严的病房门。
从病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
“病人心跳停止……”
陆亦轩一时间愣在原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脏那个地方蔓延出,绞得他胃脏抽搐,大脑发涨。
人一到悲伤到了极致,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身体也跟着发软没有力气站直。
陆亦轩捂住胃干呕了一声,一时间天旋地转。
站在身后的小护士早已发现他的不对劲,走上前担忧的问道:“先生,您怎么了?”
陆亦轩扶着墙站着,脸色惨白。
“我要去卫生间。”陆亦轩抬眼向墙顶挂着的提示,一步一步的艰难前行。
小护士实在看不过去,走上前好心的伸手扶住他,陆亦轩想要推开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
到了洗手间后,陆亦轩对着垃圾桶就干呕起来。
吐出来的全是带黄水的胃酸,从胃部传来一股灼热,火辣辣的疼一直连到喉咙,仿佛要把他的喉管给烧穿。
第158章 他的喜事他的丧事
喉咙烧得发疼,连带着眼睛都被感染似得,热得红肿起来。
吐到最后就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可胃部还在抽搐着,喉咙里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腥苦。
陆亦轩睁开眼睛,看着垃圾桶里带着腥红的酸水,苦笑了一声,随后转身打开水龙头将脸上的泪痕给冲洗干净。
等看不出异样后,陆亦轩才摇摇晃晃的走出去。
这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亮了,半颗太阳钻出了云端。
小护士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陆亦轩,听到里面传来嘶声裂肺的呕吐声,小护士担忧地看着卫生间方向。
陆亦轩走出来后,小护士赶紧走上前,关心问道:“先生,您没事吧?”
陆亦轩脸色十分惨白,就连薄唇都变得苍白起来。
陆亦轩就跟没听见似的,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小护士只能焦急地跟上他。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护士拿出手机正在讨论。
“首富季家你知道吗?下一任继承人今天婚礼,娶的居然是个男人。”
“消息也藏得太严了吧!我也是才看新闻知道的。”
“不过我怎么觉得林珞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
陆亦轩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看向护士手中的手机。
那么小的一个屏幕,他却一眼就看清了,屏幕上的那个人就是林珞。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冲过去,从护士手里抢过了手机。
护士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这人怎么突然抢我手机?快还给我。”
陆亦轩看着手机里林珞的照片,今天的林珞特别的好看,一身白礼服,脸上带着微笑,眉目精致。
陆亦轩看着看着就失了神,他想起他和林珞结婚时,林珞也是这么好看,对他也是这样笑着的。
可惜那样的林珞已经不属于他了。
眼前顿时模糊了,陆亦轩皱了一下眉头,将手机还给了护士。
重新拿回手机的护士,看着陆亦轩默默吐槽着:“长得这么帅,可惜却是个神经病。”
一直跟着陆亦轩的小护士,解释道:“别这么说,他母亲肺癌晚期,今天可能就……”
护士眼神一闪而过一抹错愕,随后转为了惋惜。
陆亦轩回去后,重症室还关着。
他靠在墙壁上,摸出手机,点开一看,铺天盖地的新闻从屏幕上弹了出来,全是今日季时谦和林珞婚宴的消息,甚至还有现场直播。
握住手机的手颤抖着,伸出去拇指最终还是没有点进去。
陆亦轩眼眶发酸,腿都有些发软,就在楼道里蹲下了。
今天,原来是林珞的婚礼啊。
就算没去看直播,他也能想得出林珞在做什么。
这会儿时间还早,林珞应该在家里等季时谦来接他去殿堂,然后对着神父宣誓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陆亦轩觉得自己的心整个都空了,他低着头坐在地上,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连病房里的门开了,他都没有听到。
最后还是小护士来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生,可以进去看您母亲了。”
陆亦轩站起身,走向医生,“我妈怎么样?”
医生对他摇摇头说道:“她有话对你说,你快进去吧。”
陆亦轩进去看向病床上的陆妈妈。
陆妈妈脸上的氧气罩已经取掉了,面如金纸,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
听到脚步声,陆妈妈动了动手指,眼睛转向陆亦轩,努力的朝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
陆亦轩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
陆妈妈这次醒过来,陆亦轩清楚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
“妈你想对我说什么?”
陆妈妈张开嘴,片刻后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回去后用药酒擦擦,以后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妈妈不能陪你了……”
短短一句话,陆妈妈却用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才把这句话给说完。
陆亦轩的眼圈在这一刹那就红了,他咽下去一口唾液,朝陆妈妈点头,颤抖着回了个“嗯”。
陆妈妈的目光陆亦轩的脸上移开,最后定格在他身后的门。
“我看到你爸来接我了。”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
陆亦轩哑声道:“嗯,他怎么舍得你大老远的去找他。”
听着陆亦轩这句话,陆妈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带着幸福笑,右手朝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
她真的太累了,身体也好疼,才醒了一会儿就密密麻麻的疼出了冷汗。
陆妈妈无声的流着眼泪,模模糊糊的看着门外念着:“老陆,我好累……”
陆亦轩用手掌轻轻摸挲着陆妈妈消瘦的脸:“妈,累了就休息吧。”
这一句轻柔的话,似乎带着催眠效果,陆妈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她十五岁遇上了他,十六岁与他早恋,法定结婚时急匆匆的嫁给他,二十二岁为他生下孩子,三十岁他进监狱,三十一岁传来他死去的消息,今年五十二岁,她终于受不了寂寞要去找他了。
陆妈妈闭上眼睛的瞬间,她似乎看到面前有一扇门开了,三十一岁模样的他穿着一身西装跨进来,笑着冲她伸出手。
“老伴,我来接你回家了。”
……
心跳仪滴的一声停止,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病房里顿时被浓厚的哀伤给覆盖,站在陆亦轩身后的医生,沉重道:“陆先生,节哀顺变。”
陆亦轩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双手依旧抚摸陆妈妈花白的鬓角,笑的温柔:“妈,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我带你回家吧……”
陆亦轩站起身轻轻的从护士手里接过遮尸布给陆妈妈盖上。
然后立即联系火葬场,带着陆妈妈的尸身过去。
全程陆亦轩做的有条有顺,脸上看不出一丝哀伤,仿佛刚才那个红了眼眶的陆亦轩只是一场幻觉。
陆亦轩抱着陆妈妈的骨灰盒回了别墅里,空旷的别墅安静到走路都有回音。
他将骨灰盒放到了卧室里,然后神情恍惚的走出去,进了厨房。
厨房一片凌乱,地上有干涸的血渍,还有长毛的豆.腐,烂掉了西红柿,已经腐烂了的鱼。
怎么没人收拾呢?陆亦轩这才想起进医院后他给下人发了通知。
——别墅里没人可以不用打扫。
陆亦轩蹲下身体,将烂掉的西红柿和豆.腐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当捡鱼的时候,心终于又疼了。
从连绵不断的细微疼痛一直到能把人逼疯窒息一般的痛苦。
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母亲想为他做的这一顿饭,是他最爱的豆.腐鲫鱼汤,他已经好久没喝过了。
陆亦轩痛哭失声,这一刻的他悲伤的像一个几岁的孩子一样纯粹而真实。
将厨房打扫干净后,陆亦轩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然后打开电视机。
电视里此时正在播放季家婚礼,右上角两个小字显示回播。
此时正好放到神父询问林珞愿不愿意嫁给季时谦。
当听到林珞回答“我愿意”这三个字时,陆亦轩没有太多反应,他干巴巴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林珞的脸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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