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最外一层的糖被溶解，里边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比没熟的小青橘还酸。
但没办法啊，老师还在讲课，他不能把糖吐了，更不能跟人打架。
只能瞪着眼睛看着许衍尘。
许衍尘被他瞪的莫名其妙，低着声音说：“现在清醒了？”
顾知远嘴里含着糖，皮笑肉不笑，从牙缝里挤出来六个字：“对啊，拖您的服。”
许衍尘眼睛盯着试卷，嘴角上扬。
最后一分钟，全班人焦急的目光汇聚在黑板正上方的圆形挂钟，像是要把挂钟盯出一个窟窿。
下课铃响。
物理老师一声令下！
一阵风刮过。
除了坐在教室最后的两个人，只剩下了排排桌椅。
一班怎么了？一班的人也要吃饭！
一班怎么了？一班的人也是人！
顾知远撑着脑袋，啧了几声，不禁感慨：“食堂这会儿应该被打劫空了。”
许衍尘开口：“想吃东西吗？”
顾知远：“想。”他也是个人！他也会饿！何况早上赵姨做了那么多早餐他只匆匆喝了一杯豆浆。
许衍尘起身，随便挑了一本题集，拿了一支笔，准备边走边写：“在这里等着。”
顾知远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随口说了一句：“你要去买东西给我吃？”
许衍尘已经走到门口，笔没停：“哦，那你不吃？”
顾知远生怕他反悔：“不不不我吃，我饿，你快去快回。”
然后趴在桌上。
这会儿出了点太阳，渐渐有了点儿回春的意味，旁桌桌子上胡乱放了几本题集，还有一瓶没喝完的橙汁饮料，被突兀的阳光衬的有些晃眼。
他掏出手机，点进网易云，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后来实在无聊，拿出今天饱经余二魔头摧残的英语试卷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抄错题。
耳机里的音乐舒缓，呼吸着带了阳光味儿的空气，沾上了一点冬天的尾巴。
许衍尘手腕上正挂着两袋子站在走廊上，手里还拿着一本题集头也不抬的边写边走。
江经和杜连生吃完饭，正打打闹闹的准备去教室，一转头就看到了许衍尘。
江经：“许总，你这是……”
许衍尘：“吃饭，看不出来？”
杜连生：“那你拎两份干嘛？”
许衍尘：“帮别人带不行？”
江经：“你出校门了？”
许衍尘：“我为什么不能出校门？”
江经：“那……”许衍尘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哪来这么多问题，滚。”
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
顾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耳机拔了，正翘着凳子一脸认真的在看一道……数学题。
没错，英语试卷被他塞回去了。
看得实在头疼。
他的狗鼻子再一次的派上了用场，还没说话，许衍尘把一盒饭放在他课桌右上角：“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题集。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顾知远打开饭盒，用力过猛，一滴油溅到了那本书上。
许衍尘：……
就在此时，江经跟杜连生也进来了，看到顾知远桌上的饭盒，顿时明白。
然后就听见许衍尘冷着声音：“你不会好好打开？你非得把我的书弄上油你才甘心？”
哦，他俩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然后偷偷摸摸溜走了。
顾知远：“哦，对不起啊。”这个道歉的语气实是没有诚意，何况道歉人还正在狼吞虎咽的吃饭。
像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随便应付一句。
许衍尘把自己的书抽过来，看着那一滴油，百感交集。
顾知远认为，六中人眼里的学仙，学霸，学神，应该是知道什么化学的配方，什么物理赏识，然后就像变魔术一样往书上滴一滴自己调配的液体，油就奇迹般的消失了。
以上是顾小少爷没有亲眼目睹许衍尘所作所为时的想法。
只见许衍尘把书摁在桌上，压了压，然后把那一页撕了下来。
不过书的纸质实在不怎么好，一滴油整整浸了四页。
然后顾知远边吃着萝卜丝边看着许衍尘撕下剩下的三张纸。
这还没完。
许衍尘把撕下的纸扔了，然后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碗边的油，然后面无表情的把那张满是油的纸扔进了顾知远的桌肚里。
才打开自己饭盒慢条斯理的开始吃。
顾知远：“操？你大爷。”然后手忙脚乱的把那张纸拿出来，本来想着扔到许衍尘头上，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这人还好心的给自己打了一份饭。
于是那张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的躺进了垃圾桶。
早在这之前，划出抛物线的还是英语题库。
“我去！你怎么没告诉我还有午休！”顾知远蹭的一下坐直，饭盒已经被吃完扔进垃圾桶，此时是下午一点五十。
许衍尘坐在他旁边，停了笔：“第一，讲台上贴着的作息表上有写；第二，教室里这么长时间没人，不是去午休了还能去干什么？第三，你也没问我。”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张天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趴在桌上。
顾知远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默默在心里画圈圈诅咒某人。
“许总你今天怎么没去睡觉？远哥你今天也没去，不过还好宿管不查人……”段棵草走进教室，经过顾知远桌旁时问了一句。
寻州一中那边根本没有午休时间，中午那几个小时基本都是发了卷子让他们没命的写，高中一年顾知远已经养成了中午不睡觉的……好习惯。
不过这“好习惯”导致下午几节课全部都成了他的补觉时间。
在他得知六中居然有午休时间时，高兴的差点模糊，然而没多久又被许衍尘一巴掌拍回现状。
“午休已经结束了，刚刚那道铃声是起床铃。”
以上就是顾知远那一声咆哮的来历。
顾小少爷认命，问了一句：“下节什么课？”
“体育。”张天打了个哈欠，“真是毫无人性，刚起床就得被拉起来上体育课提提神。”
顾知远僵硬的笑了笑：“我旷课行吗？”
张天：“行，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从来不管，像许总，就从来不上体育课。”
于是整堂体育课顾知远就趴在桌子上补觉，许衍尘也趴下睡觉。
放在以前，许衍尘在教室里除了语文课是绝对不会趴在课桌上睡觉的，特别在下午，他就算想睡了也绝对不是因为没有午休。
因为他在学校每天中午都会老老实实回宿舍睡觉。
今天因为要请假条出校门买饭耽误了时间，等他回来时宿舍大门已经锁了，除非他翻墙，要不然肯定进不去。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顾知远睡觉不老实，似乎嫌桌上书太碍手了，手臂一挥，把桌上东西扫到了地上。
他眯上眼睛没一会儿，许衍尘耳边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拉了拉卫衣帽子，脸朝着墙壁，闭上眼睛睡着了。
两人大概睡了有半个小时，顾知远昏昏沉沉的把眼睛开了一条缝，一束阳光就趁机溜进他的眼睛。
刚睡醒，泪光闪闪的，顾知远没说话，正在发懵。
旁桌的人身上穿着经典黑白校服，还被镶了层金边，这会儿还没醒，也不知道沉在哪个梦境中忘了出来。
有了太阳，风再刮进来，就成了徐徐微风。
顾知远清醒了会儿，没像往常睡醒一样大大的打哈欠，只是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的起来，轻手轻脚拉开椅子。
然后到走廊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从教室里出来，反正就觉得自己坐在那，会一个不小心碰着哪吵到人家睡觉。
他靠在走廊栏杆上，正对着教室，这个角度从窗户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许衍尘。
许衍尘连睡觉眉头都微微皱着，一幅“你别惹我”的样子，像一只随时都要炸毛的猫。
顾知远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出手机就开拍。
正拍到第三张，镜头里的许衍尘突然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着顾知远。
顾知远：……
他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机砸了，为了避免尴尬，直接把手机举起来，装作在自拍的样子，把后置镜头换过来，对着手机摆了个pos。
他这辈子都不想偷拍别人了……
他承认自己是有一点颜控，到不过面子更重要。
许衍尘看了他有一会儿，然后拉开窗户：“你在干嘛？”
“额…那个…学校风景太美丽，合个影。”顾知远低头瞥了一眼楼下的垃圾桶和统一的草堆，实在不知道有哪里美有哪里丽。
许衍尘没再说话，顾知远低头把刚刚拍的照片扒出来。
许衍尘静静趴在桌面上，眉头微皱，一半脸埋在臂弯下，阳光照进安静的教学楼，穿过锃亮的玻璃，给他留下一个剪影。
好吧他承认他拍照技术的确是特别好。
许衍尘收了桌上的书，戴上耳机听歌，喝了一口橙汁，把瓶盖拧上的时候，旁边凳子被拉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