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管事应聘的时候,有一个人要剪我的常青树?”
那常青树据说是伯爵大人的友人送给他的礼物,大人非常的爱惜。
这话一出,就有一点问罪的意思。
伯爵大人是一个非常让人捉摸不定的人。可能是因为中途继承爵位,他身上没有那种一出生就钦定为继承人的人的拘礼与古板,也没有普通领回来临时上任的私生子那种嚣张跋扈。
而是介于这两者之间,一种温文尔雅又富含力量和自由的气质。
他喜怒不定,虽然表面看来似乎喜的时候多一些,可常人也摸不准他的心思,这语气一升调,许多人的心就提了起来。包括服侍这位少爷多年的老管家。
“少爷,”老管家回答道,“是的,这是我指定的问题。”
餐桌上的金发男子垫好餐巾,礼仪优雅地举起叉子,就近挑了一点小食喂进嘴里,等慢悠悠咽下去,才抬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很好,不错的问题。他怎么答的?”
管家于是把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伯爵大人慢慢停下来拿餐具的手,最后将刀具放下,轻轻地笑了起来。
先是呵呵呵掩唇的小声笑;最后越来越大,变成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
“你们都是人才。”伯爵大人笑完,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结束了这次晚餐。临走时,忽然顿下,说了一句,
“对了,把他调得近点吧。”
这个他是谁,这个近是有多近,就要听到话的人自己去意会了。
肖生站在原地,已经僵化了。
直到现场的人走完,老管家来到他的面前,关切地询问:“吓到了?”
与其说刚刚吓到了不如说被管家吓到了,肖生摇摇头。
“大人他其实很和蔼的,不要怕。”老管家笑着提醒。
“您和大人相处很久了吗?”
老管家道:“是啊,从少爷的爷爷辈开始,我就在这个庄园了。少爷也几乎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先生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虽然有些唐突,可肖生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眯眯眼笑道:“很可爱的孩子,就是性子有些别扭。”
“…………”
直到很久以后,肖生才能把那人和可爱这个词短暂地划上对勾。
而且,也实在……太过可爱……
————
春天,庄园举办了一场赛马比赛。
赛道是环卫湖的那条小路。
那条小土路上石子很多,路两边的野花野草繁盛,部分灌木丛蔓延出来,给道路设置了不少障碍。
这是庄园每年初春的例行项目,会邀请一些相邻土地的贵族大人进行切磋交流。
今年也不例外。
肖生恰好是比赛当日的驿马人。
两年以来他一直在庄园做事,从扫杂,修剪花木,到驿马养马。
能够见到伯爵大人的时候不多,对方或许也早就忘了还有他这号人的存在。
不过他所有的举动都围绕着他而存在,已经说不清是因为任务还是别的什么。
记忆中那个从马车中伸出援手的少年已经逐渐模糊,转而变成眼前这个,一颦一笑皆醉人心的青年。
“怎么,第一次驿马吗?”高头处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传来。
大概是见他走神,动作慢了些,以为他并不熟练。
肖生摇了摇头。
马上那人打量了他两眼,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上来。”
肖生:“???”
“我教你。”伯爵大人不知怎么开了兴致,居然做出这样的邀请。
不过也是,只要在不涉及到原则问题的时候,这人做事向来随性洒脱。
肖生看着那双碧色的眼睛,觉得自己落入了一片林海当中,和风起伏。
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为什么每次到了这个人面前,就会失去一切的言语和行动能力。身体都变得不像是自己的。
“好。”
明明会骑马,却装作不会骑马的样子,而且越装越顺,甚至下马的时候还被马镫挂了一下,被那人险险扶住。
“怎么回事儿……”凑近来了的呼吸说话声,仿佛就在耳边。
肖生不知道自己耳朵在轻轻战栗后,已经带上薄红,却被那人瞧了个正着。
不过伯爵大人自个心里也纳罕又偷乐着,便熄了声什么也没说,只是瞧着那耳朵越瞧越可爱,甚至有一点想咬上去。
硬生生地忍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肖生。”果然是忘了呀。
“家在w区那边的?”伯爵大人笑了笑,“我记得你,
——是刚来就要剪我常青树的那个。”
———!!!
肖生没想到这位居然还记得,顿时更不好意思了:
“让大人见笑了。”
“没有。你很有才华,”伯爵大人摩挲了一下白皙的下巴,“要不要来我身边做事?”
伯爵大人本就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活跃起来之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灵气,显得生动又真诚。
肖生不知道这个事具体指什么事,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点了头。
“好。我回头就让管家安排。”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驭马走远,和远处其他的爵士贵族们交流去了。
只是肖生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身边做事”是这种做法。
暖床?试浴水?
一不小心全身都落水里湿透是闹着玩的吗?当然那也是因为伯爵大人顽劣又恶趣味,握着人的脚腕往水里拽。
…………
“离那么远做什么,凑近些。”
“……”
“我好看吗?”
“大人自然是好看的。”
“那为什么感觉,你这么怕我?”带水珠的手抚上青年白皙的下巴,轻轻摩挲,“我会吃了你?”
肖生轻轻地颤抖:“不……不会的。”
…………
似有若无的撩拨总是无处不在。
对于伯爵大人来说,那是一时兴起,是打发无聊排遣时间,可对于肖生来讲,那就是一种时时刻刻都万蚁噬心的折磨。
这么些事情经历个三四次,肖生终于能面不改色地把事情做下去了。
任对方是不着寸缕还是挑逗嬉戏,一律绷着一张面不改色的脸。
正经又板正。
后来不知怎么发现了单片眼镜的妙用,架上之后,人更加成熟持重了。
那人渐渐也轻了些手脚,不再惹他。
可为什么心里还有些失落呢?
肖生真不想承认这种感情。
看着那人一夜夜的晚归,游戏花丛,不知怎么,心里的情绪一点一点地起了变化。
变得在意,变得纠结。很想无时无刻都确认着对方在自己的视域范围以内。
肖生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可是他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他,不去看他。每个走廊拐角处幽暗的瞩目,窗户边的炯炯凝视。
如果那人能察觉,一定会觉得很可怕吧。
他怎么会有这种感情呢?
他怎么能有这种感情呢?
……………
……
肖生叹了口气,醒来发现自己枕在一件衣饰上,金色的披肩,上面淡淡的冷松木香。
已经是夜半两点,庄园的启事灯还没有亮。
那人今夜又会在哪呢?和什么人相处,和什么人亲近?耳边是谁的私语,夜半和谁诉爱语?
…………
肖生被这些团团转的想法折腾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思绪快要崩塌的时候,他从床上坐起来,提起纸笔,打算写一封简短的信。
以他目前的状态,已经无法胜任卧底这个位置。他对目标人物产生了想法和感情,有了代入情绪。
肖生觉得自己很失败。
半查着字典把信写完,已经是夜里三点半,夜哨吹过了三声,启事灯亮了起来。
是伯爵大人回来了。
手中的信在黄色的油灯下漱漱地颤抖,似乎自己长了翅膀。
肖生不再看着,捡了一本书把它压着,起身站到窗口,朝外看着。
外面传来马车马铃哐里哐当的响声,人声,说话声,前厅的门灯亮起。
的确是那人回来了。
那封信在心底忽然变得滚烫起来。如果他把这封信寄出去,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樊城方面会让他回去,然后另外找一个人来代替他?
…………
肖生皱起了眉头,凝视着那人在黄灯下移动的身影。
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至少对于那人来说…………不算太好。
重回桌前,信纸被一只白皙的手抓起。
查阅了许久字典才写成的信,被捏成了团,又展开,一条一条地撕碎,最后全部放到油灯盖里,烧了起来。
玻璃壁上最后只剩下了黑色的纸灰。
第115章 归去
对于肖生来说,樊城的夜总是黑的。
无论是晚归的时候漆黑的街道,连只猫影子都瞄不见;还是结束一天训练之后,回家听到父亲的咳嗽声。
父亲的病在那之后总是不见好,身体缠绵病榻。
20到25岁的那些年里,他经历的总是这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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