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在一旁道:“你王老师这是想说青春需早为,岂能长少年。”
秦让连连点头,谢老师们厚爱。
魏寻不习惯这种群体聚会。他离开人群,独自站在桥边,下面是呼啸而过的车子,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天空,旁边不时有飞鸟略过,他觉自己的心很平静。
和以前每次都不一样,以前他总是担心自己融入不进人群,讨厌自己内向的性格,但现在就算他一个人站在一旁,也不会慌张不会担心被孤立被冷落。
他转过身,腰身虚虚靠着栏杆,看着众星拱月般的薛来,看看跟小仓鼠似的嘴就没停过的班长,再看看秦让、老师、同学们,看着他们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薛来被围在中间,他一抬眼,视线恰好与魏寻的对上,薛来用口型道:“只许看我。”
他知道魏寻一定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因为很快,魏寻也用口型回道:“好。”
他们一直玩儿到很晚,围着老师做游戏,甚至有多才多艺的同学把吉他拿过来了,人家一弹,薛来就唱,明明唱的贼拉难听,还有人鼓掌叫好。
魏寻心道,薛来就是脸皮厚。
“大家好,我是三年三班薛杰伦,接下来给大家带来一首《蜗牛》。”
霓虹灯下,一切都被映衬的梦幻,薛来的歌声渐渐成了几十人的合唱: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裹着轻轻地仰望……”
等再开学,艺术生就该出去集训了,这意味着,在未来的半年,有很多同学看不见了。
秦让也要去。
王红旗高高举着可口可乐的易拉罐,以饮料代酒,对艺术生们道:“角鹰初下秋草稀,铁骢抛鞚去如飞。少年猎得平原兔,马后横捎意气归。”
然,下面一点儿反馈也不给他,小家伙们和他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王红旗不禁思考到底那里出错了,他以前见过其他老师就是这么说的,觉得听起来特高大上特装x特能鼓舞士气,这次他就专门背了,没想到说出来的效果不尽如人意。
薛来笑着拆他台:“老王,普通话练练你再说,效果就好了。”
这下引得一阵儿笑,王红旗平日里就不是那种文邹邹的人,平时也没什么老师的架子,和他们很近。刚王红旗突然那么一说,都没反应过来。
王红旗倒也不生气,笑呵呵看着他们:“话不多说,干就完了!”
第77章
马上就要高三了,学业紧张,暑假魏寻没有回去,打算趁着机会好好学习。
但暑假学生们都走了,校园里既大又空旷,晚上在里面住着挺瘆人的,不能总住在宿舍里。
其实魏寻觉得瘆人,主要考虑到薛来。因为他也不回家,甚至张口闭嘴要给魏寻讲鬼故事。
魏寻就知道,薛来害怕了。他胆小,还死不承认。一害怕就爱讲鬼故事。
魏寻这才想起,当初他刚转学到二中的时候,爸爸给他买了套房,就在二中旁边。他们过去的时候,钟点工正好从房间里面出来。
魏华龙每个星期都会请人过去打扫,里面很干净,家具、日用品一应俱全。完美诠释了‘拎包入住’四个字。
房子视线很好,魏寻站在阳台上正好能看全下面的街景。
他们对面儿,就是糖果KTV的招牌,夜色下,霓虹一闪一闪,把前块儿的空地映得明明灭灭的。
薛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像个人形挂件。
每每这个时候,魏寻就知道薛来想去唱歌了。薛来总会缠着他让他陪着一起去,然后魏寻经历一两个小时的魔音洗脑后,晚上做梦还能梦见薛来在他耳边唱歌。
不过有一点还是很不错的,薛来很会做饭,他也喜欢做饭,总是变着花样做。到后来,薛来竟去买了工具,开始潜心研究煎饼果子。
搞得忒神秘,制作过程还不让魏寻看。
魏寻偷偷去看了一眼,就见薛来一边手忙脚乱拿着摊煎饼的推子,一边和张记煎饼的老板视频。
刚开始,张大哥非常耐心的进行现场教学,没一会儿粗话开始满天飞,直嚷嚷着教不了:“你到底听懂了没?怎么总是破呢?就这样……再这样,就行了啊?你怎么总是摊不匀呢?欸,算了算了,你过来这边,我给你做……”
薛来坚决不要,越挫越勇。
煎饼摊不匀是一方面,做水果味儿的总是酸又是一方面儿。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假期过半的时候,薛来摊煎饼的手法越发的娴熟了,保证以后魏寻每天都能吃上新鲜的煎饼果子。
虽然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魏寻看着粉粉嫩嫩的草莓味儿的煎饼果子,在吃和不吃之间反复横跳。
但薛来期待的眼神告诉他,必须得给对方面子。
于是在美食折磨中,魏寻终于盼来了开学。
一进入高三,课程就开始紧了。到处贴满了横幅,上面写着鼓舞人心的话,每个同学的课桌上,堆的书都有将近小半米高。
一切都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偏生有不长眼的。
上个学期他们在校园里碰见几回谢知晓,但碍于对方没找事儿,也没太在意。可自升高三,谢知晓在他们面前蹦跶的越发活跃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不计前嫌,要和薛来携手称霸二中。
薛来没搭理他。
谢知晓急了,追到他们寝室:“欸,你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听啊。”
“你要是想的话,以后二中老大的位置就是你的了。”薛来站在宿舍门口,扒着门不让他们进来。魏寻还在里面学习呢,不能打扰他。薛来问:“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关门了。”
对方不痛不痒的回答让谢知晓一时语塞,还没等他说话,人就把门给碰上了。
合着就他自个儿过不去,人家早忘了他这号人。
他的两个跟班儿问:“老大,用不用我们进去教训教训他?”
谢知晓想了想,摆摆手:“算了,脸面向来都是自己挣的,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谁才是二中老大。”
这个实际行动很迅速。在一次月考过后,二中迎来了一次暴动。
高二一楼层和高一的几个班级,又是撕书又是撕卷子的,往楼下扔。
一眼看过去,白压压的一片,像是飘了场鹅毛大雪。
楼下暴动,高三的就算再心如止水,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纷纷出去教室,扒着栏杆往下张望,外面有人叫道:“嚯,下面那红毛可真够野的!”
原本魏寻和薛来不想去凑热闹的,但一听“红毛”二字,心也明了,出去看情况。
却见谢知晓站在楼下的国旗台上,把头顶最外层的黑色头发扎成个冲天揪,露出里面颜色鲜艳耀眼的红毛。
刚入秋,天气还热。他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的红色的短袖,上面写着‘全员恶人’的字样。
短袖包裹着细细的胳膊,上面纹满了花花绿绿的纹身,他举着个喇叭,里面反复播放着提前录好的一段话:炸学校!反对应试教育!
他这身装扮,显得既‘精神’又放纵。
楼上的同学也跟着喊反对应试教育!
许似看见了薛来,谢知晓冲着楼上竖起中指,用口型道:“怂货!”
薛来耸耸肩,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转瞬就离开了他的视线回了教室。
谢知晓仰面,看着高三三班的方向,他有些迷茫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想证明什么?又为了什么?
他来得及想通,视线就被飞扬的碎纸片遮了眼。
从教学楼里冲出来十几个老师,把他带走了。
很快,二中暴动的视频在网上不胫而走。
当晚薛允就跑了过来,一脸焦急:“谢知晓就是个疯子,你们没事儿吧?”
说到底,这事儿还得怨他。当初要不是他招惹谢知晓,就不会牵扯到薛来。
薛来却总是没心没肺的对他好,不论他做什么坏事儿似都看不见,只记得他的好。
薛允说:“哥,其实,你该骂我就骂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惯,骂一句就寻死觅活的。”
薛来请他吃饭,还给了他些零花钱。
临走的时候,薛允才欲言又止:“你有空还是回家看看吧,前天,大大被车撞了,有点儿严重……”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在哪个医院?”薛来边说边往外走。
魏寻向老师请了假也跟过去了。
魏寻和薛来一起回去,见薛永河躺在床上,似一下子老了很多,他的腿用石膏固定着:“哼,谁让你回来的?!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吗?”
林安让他少说话,她说:“这事儿其实怨你爸,我一直让他安个亮点儿的灯,他偏不听。这下好了吧,早上天不亮推着车去卖菜,路上没看清,把人家轿车给撞了,腿也折了。”
薛永河听见林安把自己的挫事儿都说出来了,直把被子往自个儿头上蒙。
魏寻把鲜花插在了花瓶,又把暖壶灌满了热水。他在一旁听着薛永河办的事儿,觉得像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