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本分 (是春风呀)

　　习惯发号施令的语气，说不出什么柔软的话来，何况此时的顾凌风也是怒火中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怒火。在发现怎么都找不到的苏宁出现在医院，还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还跟一名漂亮的女医生表现得那样亲近时，乍然找到人的惊喜还来不及细细体味，就被一股无名怒火席卷而去。
　　苏宁红着双眸，倔强地低头不语，他不想见到顾凌风，更不想跟他说话，下意识地往秦笑笑身后躲了躲。这个动作更加激怒顾凌风，他耐心耗尽，上前一步抓住苏宁的手就要往外走。
　　“跟我走。”
　　苏宁大惊失色，用力去掰他的手，气得苍白的脸上都有了血色，“你放开我！”
　　秦笑笑也没想到顾凌风如此霸道，一时之间又急又气，抓住苏宁的胳膊不让顾凌风带走他，转头对顾凌风怒目而视，“你快放手，不然我要喊保安了。”
　　顾凌风阴沉着脸，眉头皱得死紧，他一心想带走苏宁，抓住他的手不愿放开。秦笑笑对苏宁越是维护，他心里的怒火越是无法压抑。
　　这么这样短时间里，竟然真的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人了吗？还是一个女人！
　　被怒火和妒火冲垮理智的顾凌风，此时根本想不到太多，只想把好不容易找到的苏宁紧紧护在身边，哪里都不许他去，更不允许别人从他手里把人抢走。
　　三人的争执已引得外面有人围观，却看不明白这闹得是哪一出。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抓着另外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的手不放，旁边的女医生想把病号服男人抢回来——不是常见的两女争一男或两男争一女，而是一男一女争另外一男？
　　这，很新鲜，很稀奇。
　　看热闹的人看得津津有味，苏宁却觉一股血气直往脑门冲，他用力想掰开顾凌风的手，却忽然丧失全身的力气，变得头重脚轻，一股腥甜从喉咙里冲出。
　　苏宁再也忍不住，张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耳中听得顾凌风和秦笑笑焦急的呼喊，声音慢慢远去，他闭上眼，意识沉入一片黑暗。
　　苏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重症病房，他对此一点都不陌生，因为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住进重症病房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声音。
　　身体比起之前感觉更加沉重了些，手上挂着吊瓶，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苏宁静静躺着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露出一丝苦笑。
　　此时在病房外，秦笑笑正跟顾凌风对峙，顾凌风想进病房看望苏宁，秦笑笑拦着不让他进。两个人虽然剑拔弩张，但比起之前的争执，此时脸上都多了些疲惫，尤其顾凌风，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
　　“你别再来打扰他了，这次倒是幸运还能抢救回来，下次却不一定能再有这样的运气，他现在的身体，还能受得住几次这样的情绪波动？”
　　秦笑笑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顾凌风却仿佛被人猛地打了一拳般，脸上仅剩不多的血色刹那间褪了个一干二净。


第72章
　　顾凌风此时苍白着一张脸，看着仿佛跟苏宁一样，像个重病之人。他抬头望了眼前面紧闭的病房，没有硬要再闯过去，好半晌，声音干涩地问道：
　　“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秦笑笑闻言露出讽刺的笑容，“你就是顾凌风吧，苏宁现在的身体怎么样，难道你不是最清楚吗？”
　　顾凌风脸色惨白，平日雷厉风行的样子全然不见，秦笑笑看在眼里，却毫不同情，眼中讽刺意味更浓。
　　“也就是苏宁傻，觉得受雇你这么些年，拿了你那么多钱，应该回报你。别说你们当初的合约本就对苏宁不公平，就算真的要报恩，也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去做回报的，而且还是报在一个完全不值得的人身上。”
　　顾凌风面色微变，抬头看向秦笑笑，“合约的事，你都知道？你们才认识多久？”
　　秦笑笑眼中的鄙夷意味更浓，“别用你肮脏的念头去想苏宁，我跟他是高中同学，认识的时间比你更长。他为了不被你找到，刚做完移植手术就躲了起来，医院也不敢去，要不是有一次病得太重被朋友强行送来医院，我也还见不到他，更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还有没有命在。只是做了你几年助理，牺牲了几年青春不说，最后还搭上自己的健康，甚至或许还要包括自己的性命，我真为他不值。”
　　顾凌风声音艰涩，“我不知道，他捐肾的事情……”
　　秦笑笑嘲讽一笑，“那又怎样？最后他的肾不还是给了你的心头肉了吗？既然你心里装了别人，为什么又要去招惹他？”
　　说到最后，秦笑笑看顾凌风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愤恨。
　　顾凌风想说沈瑶并不是自己心里的人，可他不习惯向人解释，于是抿紧嘴唇保持沉默。
　　秦笑笑估计着苏宁应该快要醒过来了，不想再在这里跟顾凌风废话，转身要走。身后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救他。”
　　秦笑笑脚步一顿，最后救治苏宁的心情战胜了所有，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救他？他现在已经是肾衰竭晚期，除非找到合适的肾脏移植，否则只会一天天的虚弱下去，直到……”
　　最后的话秦笑笑说不出口，但两人都知道那句话后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合适的肾脏，等待苏宁的就只有死亡。
　　曾经沈瑶的命运，变成了苏宁的命运。仿佛他捐出去一颗肾，把别人的命运也转嫁了过来。
　　秦笑笑到病房给苏宁做了番检查，她没有提跟苏宁病情有关的任何事，而是跟他聊一些轻松的话题。这次抢救回来，苏宁吃的苦比之前几次加起来都要多，说明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身体虚弱到了一定程度。
　　聊了没多久，苏宁便感觉到累，秦笑笑轻拍他身上的被子，让他好好休息，转过身，脸上轻松的笑容被沉重取代。
　　打开病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顾凌风，秦笑笑脚步一顿，本就不算好的脸色这下更是完全阴沉下去。
　　顾凌风不在乎她的脸色，越过她的肩膀看向病房里床上躺着的人，声音很轻，“我想看他一眼。”
　　秦笑笑从他淡然的语气里听出势在必得的意味，她抿唇站了片刻，侧身让开。
　　从那天苏宁吐血昏倒送进抢救室，顾凌风便接手了跟苏宁相关的一切事务，给他换了最好的病房，包揽了一切费用。秦笑笑虽然还是不待见顾凌风，可也能看出来，顾凌风至少现在是真的在乎苏宁的。
　　况且这里是医院，她也不能真的拦着不让顾凌风见苏宁，除非她不上班，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门口。
　　擦身而过时，秦笑笑轻声说了句，“他现在精神很差，需要多休息。”
　　说完也不管顾凌风什么反应，径直走出病房。
　　顾凌风听到那句话顿了顿，慢慢来到病床前，看清床上苏宁的面容时，身体微震，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起来。
　　巴掌大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盖着雪白的被子，衬得他肌肤几近透明，闭眼睡着的模样，好像永远不会再醒来。
　　顾凌风的内心，不可遏制地涌起一股恐慌。
　　苏宁本来是要睡了，但感觉到又有人进了病房，勉强睁开眼睛。便看到顾凌风站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神情一片怆然。
　　顾凌风没料到苏宁会突然睁开眼，一下有些措手不及，怔愣了片刻，嘴唇蠕动刚想说什么，苏宁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又漠然闭上了眼睛，仿佛病房里没有多出一个人，当他不存在一样。
　　顾凌风愣了半晌，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笑意。
　　没想到，他也有被苏宁彻底无视的一天。
　　接下来，顾凌风投入比以前更大的精力，为苏宁去寻找合适的移植肾脏。之前找过的关系，又重新都筛选了一遍，可惜，结果比他当初给沈瑶寻找肾源时，更加无望。
　　而苏宁每天靠药物维持，变得越来越虚弱，几乎连床都下不来。他还是不太搭理顾凌风，只是已经没了那个精神和力气赶人，偶尔被惹极了瞪顾凌风一眼，也是轻飘飘的，毫无杀伤力。
　　看着这样脆弱的苏宁，顾凌风心里难过，也越来越焦虑。
　　他几乎住在了医院，公司的事都不怎么管了。因为苏宁不愿看见他，就把隔壁的高级病房给包下来，晚上在这里睡觉，偶尔处理一些公司的事——但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陪苏宁，尤其苏宁昏睡时，更是正大光明地守在病床前，握住苏宁的手不离开。
　　秦笑笑将顾凌风这些天的表现看在眼里，不说完全原谅，但也有了一定改观，至少这个顾凌风也不是什么只有表面功夫的渣男。
　　只是，她依旧不喜欢顾凌风，看着男人为苏宁跑前跑后，医院其他女医生小护士，个个羡慕花痴得不行，秦笑笑则毫不客气地翻个大白眼，一脸不屑道：
　　“早干嘛去了。”


第73章
　　是啊，早干嘛去了。
　　看着苏宁被病痛折磨，躺在床上翻天覆地无法安睡时的痛苦表情，顾凌风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苏宁对自己的重要，为什么没有及早发现他想捐献肾脏的想法。如果当初他对苏宁多一点重视，那一切是不是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