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晟对唐岑母亲的去世并不是太意外,他从没有听唐岑提起过母亲,心里也早就默认唐岑和他一样是成长在单亲家庭里的孩子。
“是自杀,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的姐姐就患上了孕期抑郁症。她死后很多年我才知道的,但那个时候我们和唐家几乎没了来往。”他拉开病床边上的椅子,坐在一旁,眼神平静地注视着昏睡不醒的唐岑,“我以为唐松源在姐姐死后至少能善待这孩子,但没想到他还是……”
苏瑜清看向陆晟,眼里闪着的晦暗不明的光惊得陆晟愣在了原地。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张开口,唇瓣上下动着:“听说抑郁症是会遗传的。”
那一句话让陆晟僵硬地站在原地许久,他觉得身上的血液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手脚一点热度都没有。
苏瑜清看着陆晟震惊的模样,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他了,有什么事情麻烦给我打个电话,我会再来看他。”
陆晟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男人的话,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最后在唐岑一阵短而急促的咳嗽声中,陆晟才回过了神:“阿岑!”
然而面对陆晟欣喜的呼唤,唐岑只是用他那空洞的双眼缓慢地扫了陆晟一眼,随后转回视线,眼睛直愣愣地看了天花板一会儿又合上,安静地躺着,一句话也不说。
笑容僵在脸上,陆晟小心翼翼地看着唐岑。昨天唐岑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他也不敢和唐岑提起他舅舅的事情,而且陆晟也是第一次见到唐岑摆出这样拒绝交流的态度。
陆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无意间瞥见床头柜上的名片。将名片随手塞进了口袋之后,他大跨步出了病房。
唐岑醒后,一连数日都不曾和任何人说过一个字,就连医生检查时的询问都不曾理会。他大部分时间不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就是躺在床上睡觉,唯独在看见阳光透过窗帘照到床上时,他才会惊慌地挣扎起来。
一日午后,陆晟正在外面和苏瑜清通电话。唐松源除了承担了唐岑住院治疗的所有费用之外,对唐岑几乎不管不问,只有唐岑的舅舅时常会问起唐岑的情况。
唐岑被陆晟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了,门开了一条缝隙,陆晟说话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了进来。当他看到那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照在白色的被单上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疯狂地大喊着陆晟的名字:“陆晟!陆晟!”
在门外打电话的陆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他看着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不停喊着他名字的唐岑,顾不上电话那端的人,赶忙将唐岑捞了起来:“我在这,我在这。”
“拉上!拉上!”唐岑身体不断往陆晟怀里缩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床上那一小片暖黄色的亮光。
陆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一片橘黄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联系到唐岑嘴里不停念叨着的“拉上”,陆晟突然有了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他松开唐岑,走到窗边将被风吹开的窗帘拉上。当那一小片阳光重新被窗帘遮挡住时,唐岑脸上惊恐的表情才一点点收了下去,又变成了平时的面无表情。
阳光消失之后,唐岑自己平躺下,用没受伤的手拉起被子盖上后就开始闭目养神。陆晟看着他这样的举动,意识到唐岑对阳光有着莫名的恐惧,又把窗户关上了一半,防止窗帘再次被吹开。
做完了这些,他才走到床边,拿起刚刚被丢在一旁的手机。电话那端的苏瑜清听到了声响,有些焦急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您方便来一趟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陆晟肯定也会觉得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苏瑜清听他这么一说,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即报了个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陆晟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对方。
“他现在怎么样了?”唐岑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小条缝隙,那个面容与唐岑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年长的男人站在门外,透过那一条缝隙观察着躺在病床上的唐岑。
陆晟站在他身后,顺着那一点缝隙也看向了唐岑。一听苏瑜清问唐岑的情况,陆晟面露难色:“医生说再两天就能拆线了,但……还是不太好。”
“还是老样子?”苏瑜清收回视线,转而回头看向陆晟。
陆晟点点头,不作声。
苏瑜清长叹一口气,环抱在胸前的手紧紧地攥着胳膊,力道大得将他的衣袖抓出了褶皱:“唐松源之后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看了眼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唐岑,陆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有。”
并不意外得到这样的回答,苏瑜清看着陆晟下巴上的胡茬,掏出了手机,将几个号码和地址发给了陆晟:“等医生通知出院之后,我会派人送你们去地址上的位置,之后会有医生来给他治疗,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告诉我。”
陆晟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久久不语。
他知道唐岑的情况并不适合再送到医院里住院治疗,他没有能力为唐岑做这些,苏瑜清虽然态度有些恶劣,但比起唐松源至少对唐岑的病情算得上上心。
所以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第33章
唐岑的伤口很快就拆线了,拆线后陆晟就带着他搬进了他舅舅提供的小别墅。因为某些情况,他们出发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等到了别墅时,唐岑已经靠在陆晟肩膀上睡着了。
陆晟抱起唐岑进了别墅。从外边看别墅并不大,实际内部的空间却宽敞得很。卧室在二楼,陆晟抱着唐岑上楼时正好可以看到整个房子的布局。
环顾四周,陆晟发现虽然别墅的装修风格很简约,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栋别墅的主人不是唐岑的舅舅,而应该是位女性。
别墅在市郊的一座山脚下,附近还有一片度假区,算不上偏僻,但足够安静。环山傍水的郊区也不像市区内那样乌烟瘴气,山清水秀的环境正适合唐岑养病。
苏瑜清提供的别墅钥匙,加上别墅近乎完美的地理位置和环境,还有从细节上透露出的微妙的感觉,让陆晟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但推开卧室的门后,陆晟就将这个猜测抛之脑后。
卧室的装修风格和整体一致,东西的放置习惯却和唐岑在伦敦租住的公寓中的一模一样。陆晟不知道这是不是唐岑舅舅特意安排的,但至少他看着也莫名地安心。
管家在唐岑出院的那天来过,还送来了两个行李箱,里面装着的是唐岑的行李。搬进别墅后,陆晟花了一早上替唐岑把这些行李收拾好,虽然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但差不多也是唐岑的所有了。
其间唐岑一直安安静静地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盯着陆晟忙碌的背影发呆。
刚搬进别墅,陆晟和唐岑的舅舅一致决定先让唐岑适应一段时间,等他熟悉周围环境了之后再让他接受医生的治疗。
这一适应就又过了十天的时间,虽然唐岑适应得很快,但他从搬进别墅开始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不论陆晟说什么,他都不肯开口,偶尔用点头或是摇头回答他的问题,对其他人更是从未理睬过。
而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了他开始接受治疗的第二周,陆晟进到苏瑜清安排的公司实习,不再整日陪在唐岑身边时,别无选择的唐岑才慢慢开始和医生交流。
唐岑开始和其他人交流后,苏瑜清才再一次主动联系上了陆晟。
电话打来时,陆晟正开着车,随着拥挤的车流一点点挪上了去往市郊的高架桥,他连来电提示都来不及看就按下了通话键和免提键:“喂?”
对方没有自报家门,开门见山地问道:“工作还习惯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陆晟这才注意到屏幕上提示的名字,他看着前面亮起的一长串红色的尾灯,拿起手机贴在了耳侧:“习惯,让您费心了。”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和他在一起总是要考虑将来的事情。”那头的苏瑜清轻笑了一声,听起来心情倒是不错,“那孩子太黏着你了,我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让他和医生交流,就是辛苦你每天来回跑了。”
陆晟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客套的说辞,他当然也不会真的和他抱怨:“不,这份工作还算轻松,来回跑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比起他们在伦敦的那份工作,除了交通不太方便,其他地方都轻松得多。
“那就好。”苏瑜清又问了几个工作上的问题,陆晟好歹也是正正经经完成了硕士的学业,游刃有余地应对过就借口开车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车流就开始动了,陆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唐岑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离崩溃也只有一线的距离。他只跟医生和陆晟进行简短的交流,每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唐松源给唐岑留下的伤深可见骨,唐岑潜意识里都无法摆脱过去二十六年来的认知,他总觉得自己还是那只躲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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