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把你叫到这里，不是说我要干扰你的想法。只是和你交流一下，看你偏向文科还是理科。噢还有，咱们班之后高二就是理科班了，老师配置不会有太大变动，你选文的话，到时候学校应该会把你分到文科班里去。”
梁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了，这些都是你们必须知道的，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对了，离正式签字决定还有一段时间，你也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多和家里人沟通，决定好了到时候签字交表上来就行了。”
梁舟又说一遍：“谢谢老师。”
“没事，这都是必须的流程。好了，也没事了，快回教室自习吧。”
梁舟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还没开口，又慢慢转过身，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老师，我想，能不能给我换一个位置？”
班主任听了一愣，下意识问他：“怎么了？和陈池相处不好？”
“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
班主任想了下，没有多问，只和他说：“那好，我这边先帮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同学也想换座位的，如果正好有人，那你和他就直接换就行。”
“谢谢老师。”
梁舟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他长出一口气，之前还担心会被老师拒绝。
他想，就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吧。
梁舟迈步走回教室，抬头却看到陈池从教室里走出来。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偷偷攥起拳，两个人慢慢靠近，梁舟呼吸越发放轻，结果陈池只是与他擦肩而过，之后走得更远。
梁舟一下子放松下来，放松之余还有些失落，他低下头走回教室。
放学的时候，梁舟刚背了书包站起来，就听到陈池问了他一句：“你要选文？”
梁舟愣了下，抬头看他，却发现陈池没在看他，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他听到陈池问他：“你要选文？”
这几乎是他们这么久以来，陈池第一次主动问他话。
梁舟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是点点头，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陈池点点头，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背着书包走了。
梁舟不自觉追着他的背影看，等陈池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之后两个人还是和之前一般，维持着沉默，倒是高城来找过他，问过几句陈池怎么又不打算加入校对了。
梁舟只好照实说：“我也不清楚……”
高城打量了他几眼，梁舟被看得不舒服，他退后几步：“还有事吗？没有事我先走了。”
高城凑上前，突然说：“陈池不要你了，跟我怎么样？”
梁舟睁大眼睛抬头看他，呼吸都停了一瞬，他立马伸手推开高城，快步离开了。
回到家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心有余悸。
晚上高城又给他发了消息：「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梁舟只看一眼就把消息删掉了。
他倒进床里慢慢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脑中一片混乱。
之后高城没来找过他，却每天定时一条短信发给梁舟，梁舟很困扰，他拒绝了两次，但高城没理，梁舟便直接屏蔽了他的消息。
第二天他来到教室，却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站着另一个同学，他冲那人点点头，对方不咸不淡地点了头。
听了班主任说梁舟才知道，他可以调位置了。
梁舟多问了句：“……老师，我搬过去别人会不会愿意。”
他指的是和他互换位置的同学。
班主任冲他笑笑：“这你不用担心，既然同意换位置，这些当然也沟通过了。”
梁舟回到教室就开始收拾东西，书桌里还摆着一些平时不会带回去的书，他直接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小舟，你这是要干嘛？”
“……我要换座位。”
陆远更惊讶了，怎么还要换位置了。
梁舟没给他问话的时间，背着书包，抱着一沓书就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陈池站起来给他让出位置，梁舟走出座位的时候，陈池还伸手帮他扶了一下歪斜的书。
“谢谢。”
陈池没说什么，又坐了回去。
梁舟来到新座位，放下书小心翼翼地和新同桌打了个招呼。
他新同桌还有些诧异，没想到梁舟还会和他主动打招呼，愣了一下之后便也回了他一句你好新同桌。
梁舟嘴角悄悄上扬了一下，开头好像还不错。
他的新座位和之前的隔了整个教室，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梁舟倒是满意。
而陆远简直愣在原地，他看看陈池，又看看远处的梁舟，一时无言。
这怎么成这样了，这算是决裂吗？陆远表情扭曲，为自己想到的这个词感到一阵牙酸。
问陈池是问不出什么了，他还是决定问问梁舟，可接下来的一天梁舟都没给他机会去问。
陆远看着课表，决定等下午的体育课抓着梁舟好好问问，这次他一定要问出个一二三来。
下午的体育课，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陆远刚准备上前叫梁舟，没想到远处倒是有人喊了梁舟的名字。
“梁舟，有人找！！”
梁舟转头望过去，一时间想不起这时候会有谁找他。
他走过去，和叫他的同学道谢，又问了下找他的人位置。
“……好像是你妈妈，她花园凳子那边等你。”
唐妈妈？梁舟偷偷看了眼手机，发觉唐宋没给他发消息，但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他心生不安，快步走了过去。
操场那边的杨林盯着梁舟远去的背影，脸上扬起一抹笑。
好戏登场了。
那头的梁舟走过去，没见到唐宋，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瞬间他浑身汗毛直竖，冷汗拉满他的背，手开始不自觉颤抖。
梁舟想转身跑走，却被熟悉的称呼叫住。
“遥遥。”
第四十三章
“遥遥，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那人慢慢转身，梁舟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脚下一阵虚浮，他眨眨眼，一时竟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来人脸上化着妆，头发有些随意地扎着个马尾。她拉了下刚刚坐下有些上缩的衣服下摆，又伸手把散发的头发理到耳后。
她脸上挂着笑，扫视几遍梁舟，慢慢开口：“遥遥，怎么不喊妈妈？我是怎么教你的？”
她的声音传到梁舟耳朵里，变得高频而刺耳，梁舟紧握双拳，喉咙一阵干涩。
路南，是路南。
她怎么来了？她怎么找到这里的？她要找自己干什么？
梁舟一片混乱，他注意到路南踩着高跟鞋又要靠近他，他几乎是踉跄着退了两步。
“遥遥，你还真不认识妈妈了？”她笑了下又说，“你这孩子，妈妈可是立马就来找你了。”
梁舟深重地呼吸着，他发现，只听到路南的声音都能让他害怕地发抖。
路南见梁舟没反应，走近几步，手搭上他的肩膀，又叫他一声：“遥遥。”
梁舟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压抑自己不要尖叫出来，他感觉到路南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梁舟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他吞吞口水，勉强开口：“……我不是路遥。”
路南听到他的话，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妈妈当然知道了。妈妈知道现在那家人叫你梁舟是吧，妈妈知道的。但你也是妈妈的遥遥啊，妈妈可没忘记，怎么，你忘记了？”
梁舟避开她的目光，没说话。
“这是我闹别扭吗？”路南又笑了，像是纵容贪玩的孩子，还伸手帮梁舟理了下有些乱掉的额发。
梁舟把头往后仰，避开路南的手，手抓紧裤缝，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认识你。”
说完他又退后几步，又说一遍：“我不认识你。”
路南上前：“遥遥。”
“别叫这个名字！”梁舟高声打断她，说完又放低声音，低声说：“别叫我。我不认识你，你走吧。”
说完梁舟转身跑走了，他跑得越来越快，好像这样就能把身后那人落在身后。
他跑到篮球场边的洗手池，扭开水龙头就伸手开始冲水。
梁舟双手交叉不停地搓着，他咬着牙根忍着，忍到鼻塞，忍到眼眶发红。
梁舟伸手把水龙头关掉，双手撑到水池边，看着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他眨眨眼睛，水面上的自己也跟着眨眼。
梁舟看着看着，再一眨眼就掉下泪来，眼泪落下去，荡起涟漪，他看不清水面上的自己。
他的脑子里那一刻没有了要怎么办的想法，只有难过充斥着他整个情绪。
再次见到路南，梁舟又面对了自己的过去，他的过去充斥着疼痛，忍耐还有神经质般的交流。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梁舟几欲呕吐，但他不想摘下口罩，只好忍住，忍到下课铃响，才缓慢地移动自己的脚，走回教室。
他到座位坐下，惨败的脸色让他的新同桌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梁舟轻声说：“……没怎么……”
他的同桌又被他气若游丝的语气吓到，本来还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