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个老人大概会有关于刘皎皎的信息,顾彦一副来了兴趣的样子:“哦?您和刘老师住在同一个院子?”
“可不是嘛?就同一栋楼,她住一层,我们住三层,我在美术馆守安检,她的画室就在美术馆附近,我们每天光上下班就能来回碰见好几次。”
“这么巧?”
“谁说不是呢?刘老师父亲去世得早,从小她就和母亲一起生活,前几年她母亲也去世了,她就一个人住在画室,偶尔回一回楼里的房子。我还记得小时候,她们家是她父亲掌厨,她父亲喜欢猪油不喜欢食用油,就隔一段时间就在屋里炸猪油,炸得满楼道都飘着香,还大晚上的炸,这谁受得了,我们这些同一个楼道的邻居见面都会说上他父亲几句——一直等到她父亲去世了,楼里才不再闻见这种味道。刘老师的母亲比较严肃,为人比较古板,当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据说死活都不同意刘老师填美术,但刘老师没听她妈的,坚持填了美术——得亏坚持了,不然哪有今天的刘老师,据说一副电影海报都能卖上百万。”
顾彦笑了笑说,“心中有坚持的人才能有所成就。”
老大爷摆了摆手说,“我是不懂什么艺术啦,不过看着刘老师从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女孩长大,又一直画到今天,觉得她这一路也不容易的。”
“嗯一定的,活在这世间本来就不易。”顾彦点了点头,穿过安检的电子门,指了指美术馆的方向说道,“我这就进去看看,相信听了您的话以后,这次一定能从她的画中品出更多东西。”
“嘿呀,快去快去。”老大爷朝顾彦摆摆手,顾彦点点头,转身走进美术馆。
喻沧州赶到了郑国强的公司,接待他的是郑国强公司的一位经理,那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人很瘦,一见到喻沧州就热情地与他握手示意,“您好您好,我是福地地产销售部的主管,您叫我刘栋就好。”
喻沧州跟在刘栋身后,和他一起在沙发前坐下来,“刘栋你好,我是鄂江分局刑侦大队喻沧州,我们的人之前和你聊过,我今天来主要是就郑国强的案子就一些细节和你核实一下。”
“好的,有什么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到办公室门边,叫住正路过的一个女人,“唉小张,这里有客人来,麻烦倒两杯水进来。”
喻沧州摆了摆手,“水就不用了,不用客套,我就问几句话,问完就走。”
“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打算找郑国强的弟弟郑国华聊一聊,但是却查到他已经出国了。昨天我们的人和你们聊的时候,你们说郑国华这次去马来西亚是因为公事?他是因为什么公事出的国?还有,他出国的行程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刘栋听见喻沧州的问题双手在膝盖上握了握,脸上露出哀惋的神情,“郑总出事我非常难过,也非常震惊,不过小郑总这次去马来西亚确实是因为公事——马来西亚那边有一个海外合同需要我们的人过去谈,这是一个月前就已经定下的日程,机票也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买好了。”
喻沧州问道:“既然这样,那最近郑国强出事前的这一两个星期之内,郑国华和郑国强他们有见面吗?见面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争吵吗?”
“郑总和小郑总他们负责公司不同的业务,一般来说不是每天都会见面的,争吵的话倒是没有见到他们有什么争吵,不过最近开会的时候郑总和小郑总碰到,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不合,不过至于为什么会不合,这就不是我们外人能知道原因的了。”
喻沧州点点头,正要继续问些什么,突然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音响起来,喻沧州一边打了个手势示意刘栋稍等,一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接起电话:“喂苏小小。”
苏小小在电话那头说道,“喂喻队是我,刚才郑国强的手机突然响了,是A大附属医院打来的电话,叮嘱他去参加检查。原来郑国强一个月前在A大附属医院体检被检查出来胃癌早期,这恐怕也是促使他突然想到要该更改保险受益人的原因之一。”
喻沧州没有多问,说了声“好的,我知道了”就切断了电话。
喻沧州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却没有继续再问刘栋问题。
喻沧州看着茶几上已经黑屏的手机,脑海里却开始回想起了郑国强死前一周的通话记录名单,保险公司,郑国华,黎萱,还有一个什么人来着,刘皎皎。
这个刘皎皎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给郑国强打电话?一个画家,究竟是如何和地产大亨扯上关系的,又怎么会有他的私人号码?
多年警察生涯的直觉让喻沧州此时意识到这里面应该有文章,喻沧州抬起头望向刘栋,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刘栋说:“进来。”
一个女人推开门,手上的托盘里是一壶茶和两个倒扣着的茶杯,刘栋对女人招呼道:“小张啊,水倒好了啊,快端进来。”
于是小张端着托盘走进来,取出一个倒扣的茶杯放在喻沧州面前,喻沧州说了声“多谢”便不再留意她,又转头望向刘栋,“刘栋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知道刘皎皎这个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喻沧州觉得自己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面前正在倒水的女职员小张好像余光突然瞥了自己一眼,喻沧州留意到了这个眼神,却装作没有看见一样,继续望着刘栋。
刘栋回答道:“哦刘老师啊,刘老师是小郑总的女朋友啊,这大家都知道。”
喻沧州闻言顿时眯了眯眼:“你说她是郑国华的女朋友?”
刘栋点头确认道,“是的。”
喻沧州直起身换了个坐姿,“郑国强的通话记录显示一个星期前他曾和刘皎皎通过电话,既然刘皎皎是郑国华的女朋友,为什么她会给郑国强打电话?她平时和郑国强有来往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刘栋正说着,突然正在倒水的小张抬起头抢白道,“因为她以前也和郑总在一起过!”
刘栋睁大了眼呵斥道:“小张别乱说!你知道什么!”
“本来就是!”小张怨恨地抬起头,“刘皎皎以前和郑总在一起过,郑总的婚姻就是因为她的插足才破碎的,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刘经理您不能因为您自己对她有好感就想把她撇出去!”
“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和杀人案有关?而且你把这件事捅出来,对她的名声有多大伤害你不知道吗?!”刘栋神色激动道。
“不好意思,她有没有嫌疑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证据说了算。一个人的声誉也不是他人想伤害就伤害的了的,而是由她自己的行为所决定的。”喻沧州转头望向小张,“小张你都知道些什么,不用怕,都说出来。”
刘栋坐在茶几对面,还想再说些什么阻止小张,喻沧州留意到他的动作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刘栋,如果你觉得我们在这里说话不方便的话,我不介意带小张回局里询问。”
刘栋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什么了,只能一脸灰败地坐在沙发上不再言语。小张站在茶几前开了口,第一句话却是说给刘栋听的,那眼神里分明包含着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慕:“刘经理,如果她真的没有做什么,我相信警方一定会给她一个公道的,我只是觉得,您不应该因为自己对她的好感就完全避开她的事情不提。”
“警察同志,其实公司扩招以后招进来的大部分员工都不知道刘皎皎和郑总在一起过的,只不过因为我们是老员工,在公司待得比较久,才会知道这一段往事。那时候郑总夫人还在怀孕,郑总给美术馆捐款,有一次酒席上认识了刘皎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这件事郑总夫人一直不知道,直到几年以后才知道,知道的当时两个人闹得特别僵,后来她们就离婚了。在这件事里,我觉得说她是郑总离婚的□□不过分的。小郑总大概是一年前和刘皎皎好上的,当时小郑总在公司外和她拥抱被郑总看见,郑总还有点不高兴,虽然是一年前的事情,不过我觉得他俩因为这事再闹矛盾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么多。”
——好似一阵警铃在心中被敲响一般,小张的陈述让喻沧州心里顿起警觉!
如果刘皎皎只是郑国强未来的弟媳,那么她们之间的电话或许还不足以引起怀疑,但是如果刘皎皎同时还拥有郑国强曾经的情人身份,这通电话就非常可疑!
喻沧州离开刘栋办公室以后就将电话直接拨给了苏小小:“喂苏小小,据郑国强公司的员工反映,刘皎皎是郑国华的女朋友,也是郑国强曾经的情人,我和顾彦曾经讨论过,认为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有戴手套习惯的女人,而郑国强身上的锐器伤,我和顾彦都忽略了这一点,那就是假如凶手是临时起意杀的人,那么凶器一定也是被她随身携带的。现在想想,刘皎皎是画家,郑国强身上的锐器伤如果说是用工笔刀造成的,也说得过去。刘皎皎这个女人嫌疑很大!赶紧联系顾彦!。”
“喻队,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苏小小电话那头的声音透出一股焦急,“我刚才见顾彦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试着给顾彦打过电话了,顾彦的电话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