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upontheotherside”
……
一词一句,每一个颤音,孤独又性感。
或许对于深夜酒吧里的失意散客而言,应景进了骨子里,刹那间的舞台变成如同歌词一般密布着星光的苍穹,让人心潮翻涌,不能自抑。
歌至高 | 潮时,少年音色并没有原曲的震撼感,却也很有味道,似乎能勾起回忆,让听客想起记忆中封存的某个人。
“没骗你吧,这儿的驻唱和酒都不错。”表哥朝着身边的人挑了挑眉,示意他这一趟来得并不亏。
“天生的嗓音确实很吸引人。”良曦和的评价,客观又主观,唱得确实不错,外形比歌声本身更瞩目也是真的。
直到把整首歌听完,他才抬手把酒杯凑到嘴边饮了一口。
只一首唱完,年轻歌手就下了台隐匿到一片灰色的阴影中去了,酒吧的背景歌调逐渐热烈,中央舞台也升高起来,午夜场就此开始了。
等到他再登台时,中央场正放着一首略燥的舞曲,单手扣了一顶鸭舌帽在头顶,接着就开始随着音乐跳起舞来。
酒吧的中央舞台很明显是不能随意登上的,只有主舞才能像他这样只身立正中。背景音带着强烈的节奏感,少年踩点舞动的身影瞬间成为最热焦点。
他身上原本就是件宽松的薄衫,双手举过头顶时,衣襟上移,露出的腰身出奇细瘦,但灯光掩映下还是可以看到小腹上方四块精巧紧致的肌肉。
来回摇摆舞动的身姿在投射光束下轮廓凌乱,撩人却不至媚俗,晃荡着满台青稚气的荷尔蒙吸引着成群的女客聚在台下接受着侵染。
“我去,这身材。”表哥从舞池收回目光,一时找不到词汇形容。
他第一次觉得纤瘦和阳刚,稚气和野性竟然是可以并存的,虽然觉得有吸引力,却还是碍于性别收敛了一些。
良曦和的视线却是毫不避讳地落在某少年的腰上,举杯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着咽了下去。
“你还盯着看?小心被掰弯。”表哥调笑。
良曦和摇头,轻笑出声,“我是在想,这腰一脚踹上去,能在床上躺几天?”
表哥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还蛮严肃地对上良曦和不怀好意的视线:“你确定,是用脚踹的?”
良曦和眼神戏谑没有回话,而是抬手朝身边人举了举酒杯。
热舞跳完,中央舞台沉静了好一会。良曦和同表哥、舍友三人又各自点了杯酒喝完,只小酌了一会,时间便过了午夜,又指向凌晨。
“去趟卫生间。”表哥那个安静的舍友全程都没有说话,这会只嘟囔了一句便起身欲离开。
他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一晚上只顾着往自己嘴里灌酒。
这个年纪,就是一边无所畏惧,又一边多愁善感。
“恩,喝得差不多了,我也去趟。”表哥随即也跟上,只剩良曦和一个在吧台边独饮。
调酒师调了杯白俄送到良曦和手边,在背景音乐下隐约听到他说话,“先生,一位女士的赠饮。”
良曦和顺着调酒师手指的方向看去,人影缭乱,最终也没看清是哪位,只好转回身又端坐回高台边。
身形还未稳住,侧旁就有一人扑撞在吧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侧眸就见刚才称霸舞台的驻唱兼Dancer摊在他身旁座位上,只听刚才的声音应当撞得不轻。
这架势,像是,喝多了。
刚想看看他醉死没有,这位就从吧台桌面抬起了头直视着良曦和,神情并不带半分伤感或是落寞,就是单纯地酒后发懵。
刚才少年人被隐在黑暗里的半张脸孔,清绝俊朗,双眉细密,在酒吧迷幻的灯光下,犹如弦月微扬,鼻峰挺拔,瞳孔也泛着偏褐色的光。
他用一种陌生的,带有审视性的眼光看着良曦和,他看不大真切,只觉得眼前人额前的碎发下似乎是一双带电的桃花眼,绝对让人印象深刻。
这是被灌了多少啊?
良曦和蹙眉,下意识地想离远一些,但被那人压住了袖子,俯身用了些力气把自己的衣服抽离出来。这短暂的靠近间却觉得他身上并没有什么难闻的酒气,而是舒爽的气泡酒味道。
终于,那条小蛮腰有了下一动作。
他旁若无人地把手伸进自己的领口,胡乱地摸着,半晌抓出了一把亮色的彩带条。
这是怎么撒进去的?
良曦和眯眼间,似乎在脑中过了几个不是很健康和谐的画面。
再仔细看了一眼这个舞池精灵的样貌,虽然灯光迷乱,他的眼神也迷离恍惚,却还是给人一种年纪小的单纯样子。
大概也就是在成年的边缘吧。
似乎是酒精的作用,舞池精灵有些神志不清地把彩带条撒在了眼前人的黑发上。
良曦和静静地看着彩带从自己头上飘下,然后铺落到了地面,好脾气地开口问:“什么意思,兄弟?”
少年不答,接着伸手掏领口,又掏出一个夜光的塑料手环,仍是不容分说塞进良曦和怀里,然后接着再掏。
“……”
一个醉鬼有点脑残,还有点……可爱。如果不是真醉得离谱,就是在故意引人注意了。
虽然长相身材没得挑,但在夜店这种地方,良曦和肯定是没兴趣被这样撩扯的。
更何况,是个男的。
就在他打算不计较直接走人时,少年从衣服里掏出两张百元钞。
被钞票甩到脸上的时候,良曦和的神色终于从不解转为了然,目光直直地落在少年脸上,语气顿悟般:“我知道了,你想买我。”
但我就值两百?
开什么玩笑啊,大兄弟。
良曦和还没再说什么,一个路过的礼宾员就上前来架了舞池精灵一把。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们驻唱喝多了。”
“没事。”良曦和把两百块钱从地上捡起来递还给礼宾,“回头等他酒醒了,告诉这小子我不卖。”
礼宾的神色在那一刻诧异极了,半晌才扶着人点头道:“实在抱歉。”
良曦和摆了摆手从高台椅子上下来,留下那杯还没动的白俄到卫生间的路口去等他的表哥。
表哥和舍友刚出来就看见倚身在一边的熟悉背影,一时疑惑,“你也要去卫生间?”
良曦和回身对着他摇了摇头,“不去,走吗?困了。”
今天也坐了很久的车,明天也还要早起,自己并不打算在这个地方买醉太久。
“啊。”表哥狐疑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突然间的怎么了,只当是呆腻了,“那就走吧。”
三人刚走到楼梯口就被订台经理给拦了一下。
穿着制度的经理展着招牌式的笑容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给这位先生造成困扰了,为表歉意,给先生和两位朋友做了消费免单,刚刚支付的订单费用已经原路退还了,往生Club祝几位生活愉快,欢迎下次光临。”经理说完就做了个请慢走的手势。
“卧槽,你干什么了?”表哥下楼梯时还惊讶着,不就是去了一趟卫生间的时间吗?居然被往生做了免单了。
身边这人没喝多啊,应该不会做什么酒后乱性的事情吧。
“什么也没干。”良曦和随口应。
表哥一脸懵逼,“什么也没干人家给你免单?疯了吧。”他抬手挡了一下,放低声音接着说:“知道往生老板是什么人吗?在这地方动手推侍应生一下都得赔到八千才能了。”
良曦和笑笑,他又不会真的去踹了Dancer的小蛮腰,“那估计是他们驻唱面子大吧。”
“驻唱?”表哥不明所以。
“恩,那小子刚才要买我来着。”
“草。”表哥压低声音笑骂了一声,“你特么能不能别这么招蜂引蝶。”
第3章
凌晨四点是往生最沉寂的时候。
岑宁刚在休息室里睡了一夜,这会边活动着脖颈边从楼梯上慢步走下来。
店里早已经没有客人了,调酒师也下了班,却还有个熟悉的背影趴倒在吧台边。
绕过凌乱的客台朝着那身影走过去,看见两个年轻的服务生正在一旁清理客走后的狼藉,便开口问着:“这家伙怎么睡在这儿啊?”
“应该是被驻唱团灌了酒。”其中一个男服务生瞥了一眼少年安静的睡颜,轻声揶揄:“叶少三杯倒的名号在咱们店里挺响亮的。”
“自己几斤几两的酒量,心里也没个数。”岑宁都替眼前人头疼,几步走过去把少年手边的几个空杯子和一杯没喝的白俄挪远了一些,就靠在吧台边,轻晃了那人两下,“二白醒醒。”
“恩……” 叶白低应一声后才堪堪抬了头,拧着眉梢睁开单只眼睛,语气微沉道,“岑宁姐。”
岑宁看着眼前人也一脸“今夕何年”的表情,轻叹了一声后放弃了与他交流。
对于正常人醉宿而言,或许都会被问一句“喝了多少”,但是对于二白这种路子,大可不必,三杯中度酒就足以让他倒成这样。
服务生递了一杯蜂蜜柠檬水过来,顺便在岑宁耳边给她悄声科普了一下凌晨发生的事情。
叶白也懒得理会他们说什么,端着杯子灌下了一半后才觉得好了些。站起身动了动自己坐麻的双腿,立时从他的身上掉落了几根彩带条下来。再伸手一摸,自己口袋里还有两张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