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英撸起袖子,双手掐腰,冲林亦然满嘴喷吐沫星子,“看你年纪不大,倒挺会咒人,你们是不是盼着我家沈忆慈死了,好拉走尸体,让你们下班回家享福,我呸!”
林亦然不理她,只盯沈立强,“叔叔,烧伤比女性分娩还痛,死者整个面部的肌肉组织已经烧没,身上——”
话没说完,沈立强终于抬起头,“我跟你去。”
张凤英一听急了,抓住沈立强胳膊破口大骂:“盼着自己闺女死,你还配做个父亲?沈忆慈过几天会回来,你少管闲事.......”
女人力气到底没男人大,沈立强用力一甩挣脱出来,跟着林亦然往走廊那边走。
张凤英坐地上,手拍大腿,放声哭嚎,引来诸多的好奇目光。
“地上凉,您先坐起来。”孟佳劝导。
张凤英不听孟佳的话,哭喊声越来越大,扬言要见局长。
等林亦然带沈立强回来,送走沈家夫妇,孟佳坐走廊椅子上,长长吐了口气。
林亦然先去洗洗脸,从自助售水机买两瓶冰汽水,递给孟佳一瓶,“消消火。”
孟佳拧开盖子,像男人样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少半瓶,“张凤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没见过这样的死者家属。”
林亦然手握冰汽水没急着喝,额角水珠在光下亮晶晶的,“可能不愿接受女儿离开这事,相比还是她丈夫坚强些。”
孟佳拍拍额头,“天哪!沈立强妻管严也太严重了。”
队里其他人全出去跑外勤,他们二人留下等结果,情况加急下午DNA结果就出来了,死者正是沈立强的小女儿——沈忆慈。
顾寻踏进办公室,孟佳和林亦然立即围过来,“老大,死者身份已经证实是沈忆慈。”
顾寻颔首,“死者家庭情况查了没?”
“查了,沈忆慈家住南平县宁水村,父亲沈立强,56岁,职业农民,母亲张凤英,55岁,农民,夫妻俩育有五个孩子,沈忆慈为小女,上有两哥两姐,大姐沈忆清35岁,现居张湾村,二姐沈忆淮,5年前已故,两哥哥沈忆南和沈忆北为双胞胎,大哥沈忆北目前待业,二哥沈忆南在柏城盛名科技有限公司工作,职业IT工程师。”林亦然讲完,抬眼视线和顾寻撞了下,看出他眼中的疑问,又说:“是顾叔叔在柏城的分公司,负责人顾源。”
刚毕业就做公司负责人,顾寻讥笑了下,转瞬思绪回到案子上,“死者家在宁水村,案发地也是宁水村,之前我们去宁水村排查,沈家人为什么不上报沈忆慈失踪情况?”
“可能不知道沈忆慈遇害,今天沈母来局里,态度很不配合,一直说我们诅咒她儿女。”孟佳说。
顾寻看了眼林亦然,“你跟我去趟沈家,孟佳跟郑天成去职高,摸清沈忆慈的社会关系。”
他想起什么转头看郑天成,“让你留意的那个X腿男人,有没有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部分内容参考《痕迹检验技术实训指导》
第56章 少女焚尸案(4)
郑天成晃了晃头,“我们走访过的所有人中,没发现有X腿的男人。”
“多留意,这人案发当天到过现场。”
“凶手?”
“不一定,行了,各自行动,及时汇报信息。”
傍晚时分,天边薄薄一层晚霞,穿过乡间翠绿小路,村中升起袅袅炊烟,一团团白烟从屋顶滚出,散向天边,车窗开着,偶尔有饭菜香气飘进来,顾寻鼻翼微微动了动,这才想起中午没吃饭。
车停在村口的小超市旁边,迅速引来村民围观,窃窃私语。
“警车?咱村谁犯事了?”
“你不知道?前几天老李在他们家瓜地,发现一具女尸,听说被火烧得不成样子,这几天警察天天去老李家问话,还满村找失踪女孩。”
“咱村那些半大女娃娃,不是读书就去城里打工了,还哪有在家的?没准是城里来的女孩。”
顾寻拎着面包和水从超市出来,虽然没穿警服,但那股冷峻又痞的气质让人莫名犯怵,议论的村民立刻闭嘴,偷瞄。
面包顾寻递给林亦然袋,“先对付口。”
林亦然接过面包,习惯性地看包装袋背面的生产日期,“别吃,过期了。”
到嘴边的面包,顾寻又拿出来,垂眼一看日期,过保质期五天,随手往车后座一扔,拧开水瓶盖子,仰头喝水,以水充饥。
林亦然从车后座扯过背包,翻出小包苏打饼干,撕开包装,抽出一块递顾寻嘴边,“先吃快这个。”
顾寻饿了,倾身向前,一口含住圆形小饼干,双唇轻碰到林亦然手指,他忽然来了玩心,加重力度亲了口。
林亦然的手霎时僵住,目光停滞,耳根热起来,过两秒,赶忙收回手,转头看车窗外。
顾寻嚼完饼干,又喝口水,附身过去,捏住他下巴强行把脸给转回来,眉眼一弯,调侃道:“亲下手就脸红?”
林亦然的脸更红了,“你能不能事先......说一下?”
“事先说?你之前亲我可从不打招呼。”顾寻一笑,开车走了。
林亦然:“......”
村口向左一转,便到沈忆慈家,进门沈立强夫妇和大儿子正吃晚饭。
张凤英上午刚去过警局,认得林亦然,见他来家里,抄起扫把,怒气冲冲地过去,“你们是不是阴魂不散?都说了那不是我家闺女。”
林亦然不疾不徐地掏出DNA鉴定结果,朝餐桌低头吃饭的沈立强说:“DNA结果已经出来,死者正是沈立强的女儿。”
张凤英抬手去抢鉴定结果。
顾寻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装了起来。
“给我看看,你们那个鉴定。”张凤英朝顾寻伸手。
“抱歉,内部资料不能外泄。”顾寻果断拒绝。
张凤英收手,狐疑地看顾寻,“那个什么A的结果说那烧焦的黑炭是我嫁老沈亲闺女?”
“嗯,所以死者正是您小女儿沈忆慈。”
张凤英看向沈立强,眼中有怒气闪过,转回脸立刻变了模样,刻薄尖酸的嘴脸,顷刻间因为悲伤而虚弱,身子一软,坐地上放声哭嚎:“哎呀.......我的苦命慈慈.......哪个挨千刀的,这么狠心对我们慈慈下手.......我不活了........”
沈立强不管妻子,也不看警察,闷头吃饭,沉默得像家中像摆设。
沈忆北起身,1米75的身高,体重近二百斤,走一步肚子的赘肉上下颤一圈,餐桌走到门口,累得微微喘息,他费力地拉起母亲,“妈,先别哭,你堵在门口,警察没办法进来。”
张凤英秒收眼泪,站起来请顾寻和林亦然进屋。
沈立强仍然在吃饭,像活在另一个世界,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
张凤英居高临下地白他眼,“你闺女死了,还能吃下去饭?赶快收拾下去,给警察倒杯水。”
沈立强不说话,低头照着张凤英的指示收拾好碗筷,端来两杯水,放顾寻和林亦然面前。
桌对面的沈忆北开口:“爸,怎么没有我的水?”
“我去给你倒。”沈立强常年下地劳作,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眉心川字纹很深,看上去像六十几岁,腰间挂着旱烟口袋,走路微微驼背。
沈忆北胖,不耐热,傍晚早已没有中午那般灼热,但他仍旧汗流浃背,额头的汗珠擦了一遍又一遍,“爸,别倒水了,天太热我想喝冰镇可乐,去小卖店给我买一瓶。”
沈立强捏了把旱烟叶,塞进烟袋锅,点燃火,边抽烟,边走出家门。
张凤英去卧室拿出扇子,坐儿子旁边扇风,“烧我闺女的凶手......抓到了?”
林亦然:“刚确认死者身份,没那么快。”
她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余光偷瞄眼林亦然,“没找到凶手,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来了解些情况,7月20日沈忆慈有回家,或跟你们联系过吗?”
“有。”
“没有。”
母子俩同时开口。
顾寻和林亦然相视一看,“究竟有没有?”
沈忆北毫不客气地抢过母亲手中扇子,“那天爸过生日,大姐、小妹、二弟全回来了,你看你什么记性?”
张凤英不好意思地笑笑:“年纪大记忆力跟不上,对,那天我家老沈过生日,几个儿女全回来了。”
面前的水,两人没喝,顾寻手指在桌下转动打火机,问:“当天夜里她在哪?”
张凤英:“她说学校有事,吃完晚饭就回去了。”
“几点走离家走?怎么走的?”
沈忆北一手擦汗,一手扇风,“我记得吃完晚饭七点半左右,说有朋友来车来村口接她。”
顾寻又问:“什么朋友?什么类型的车?知道吗?”
“不清楚,这些她没说,我小妹在县城认识人多,上次我去职高找她,还见一辆宝马送她回学校,可气派了。”沈忆北说着嘴角露出笑。
说话间,沈立强回来,冰镇可乐放儿子面前,没说话,没多停留,转身又出去了。
沈忆北也没道谢,拧了几下盖子,没打开。
张凤英上前抢过可乐瓶,“妈给你拧。”咬牙用力,瓶盖依旧无动于衷,拧了几次,最后把可乐瓶放顾寻面前,“警察同志力气大,帮忙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