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海 (旧瓶装新酒)

　　江宴拥住了他。
　　徐明在他怀抱中眨了眨眼，默默闭上嘴，抬起双手环他的腰，又稍稍调整一下姿势，让江宴搁在他肩上的脑袋更舒服一点。
　　过了一会儿——
　　被江宴枕着的肩窝一点点变湿变凉，徐明偏过脸蹭了蹭他头发：“咋又哭了？”
　　“……徐明，”江宴的脸埋在他肩上，声音沙哑沉闷：“戒指你戴了。”
　　徐明点头：“你也戴了。”
　　江宴的胳膊一点点箍紧，把他牢牢圈在怀里，“你一辈子都走不掉了。”
　　“求之不得。”徐明跟着搂紧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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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
　　“怎么还不叫我明明？”
　　“谢谢你。”


第58章
　　秋景荣原先那些房子和车，早被拿去抵押工作室欠下的债，只剩一套偏僻郊区的房子转不出手。而秋家的人在知道他得罪了陆泓和江宴之后，就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他，那套房子倒成了他目前唯一的容身之所。
　　他在医院住的这几天瘦了一圈，脸色变得憔悴，眼底有些乌青，从出租车上下来、往那房屋门口走的脚步都有点无力。
　　“吱——”地一声，一辆小白车忽地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又在门前稳稳停住。
　　秋景荣脚步顿住，等车里的人出来才开了口，“徐明。”
　　“你好呀，”徐明甩上车门，慢悠悠迈步走向他，“身体怎么样了？”
　　秋景荣眼里划过一抹阴鸷，片刻后又笑了开来，用着从前跟徐明开玩笑的语气说：“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你男人真挺暴力，下手这么狠……”
　　一记拳头忽然重重地砸在他脸上，秋景荣身体还虚弱着，登时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他咬牙抹了下嘴角，毫不迟疑地反手揍回去，徐明脑袋往后一仰，灵巧地避开他的攻击，下一瞬直接抬起腿狠狠踹向他膝盖，把他踹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秋景荣神色扭曲：“你——”
　　徐明单手拽住他后脑的头发，迫使他昂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冰冷，“别提他，你不配。”
　　正在这时，一辆深灰色小车“咻”地一下飘过来，不偏不倚稳稳当当地停在徐明的小白车后面。
　　“就猜到你要在今天搞事情，”
　　车上下来一个人，眉眼风流，嘴角挂着笑，一只手插在兜里，声音轻佻又造作，
　　“小明，咱俩可真是……叫什么来着？哦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秋景荣神色蓦地僵住，直直地盯着朝他们走过来的人。
　　徐明回头，看见他那辆明显新买的法拉利，眼皮顿时抽了一下。有钱人的消费观念他果然还是不懂：“然后你就跟着我？”
　　“诶，”陆泓插着兜走到徐明身旁，全程没看还跪在地上的秋景荣一眼，“谁让你不带爹一起玩儿。”
　　徐明翻了个白眼。
　　秋景荣趁他分心这会儿猛地打开他的手，直接朝陆泓扑跪过去，双手拉住他的裤腿，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陆哥，你终于肯见我了！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吧……”
　　陆泓眉头一挑，终于低头看向他，似笑非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解释？”
　　徐明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秋景荣教科书级的大变脸。
　　“我知道……我是做得不对，”秋景荣抬头望着陆泓，目光恳切，看上去又像委屈至极，
　　“可那些事都过去了啊陆哥，现在不都好好的？我扪心自问，这些年我死心塌地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陆哥，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去搅和他们的事……”
　　“小明，”陆泓掏了下耳朵，偏头跟徐明对视一眼，“感觉他有点gay啊？”
　　徐明：“……”
　　秋景荣见陆泓理都没理他，忍不住抬高了声音，“陆哥！你就只把徐明当兄弟，为了他一次机会都没给我就把我一脚踹开，陆哥，这对我不公平……”
　　“行吧。本来想跟小明一块整你的，他掰人骨头那一手我还没学会呢，但你都这么说了……”陆泓话音一顿，歪头看他。
　　徐明挑了挑眉，低下头去撸袖子。
　　秋景荣眼底涌上一阵狂喜，迫不及待接道：“谢谢陆哥——”
　　“那我看着小明整你就好了，”陆泓忽然弯腰下来，把嘴唇凑到秋景荣耳边，轻声说，
　　“就像你当初旁观江宴那样。”
　　/
　　徐明收拾完人，留下陆泓一个人清扫战场，自己神清气爽地跑到超市买菜，准备今晚加餐。
　　买完东西已经将近傍晚，天色逐渐变暗，徐明开车回到家，刚过拐角，他就透过车窗看到家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大宝贝。
　　另一个，是他妈——他那老祖宗。


第59章
　　徐明心里咯噔一跳，忙加速开过去停在门前，下了车第一时间去观察江宴，而门口的两个人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江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在见到他时眸光微微亮了一下。
　　徐明稍微松了口气。
　　他妈会找过来很正常，只是没想到电话前几天刚打，他妈这么快就从另一个城市赶了过来。
　　也不知道她跟江宴说了多久的话。
　　徐明三两步跑过去，动作自然地挨着江宴站，冲对面的人扬眉一笑，
　　“妈你什么时候到的？刚好我买多了菜，今晚就留下来一块吃呗。”
　　“徐明，”徐母的目光有些冰冷，面无表情道：“从这搬走。”
　　徐明默了默，笑容微敛：“妈，我要跟江宴结婚，哪有婚前分居的道理？你不会是信了婚前得分居的习俗吧？”
　　“我没空跟你在这打太极，”徐明一口一个结婚，说得徐母彻底没了耐性，冷声道，
　　“要么你不认我这个妈，要么跟他分手。徐明，你自己选。”
　　徐明余光注意到江宴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便安抚性地轻轻捏了下他手腕。
　　他收了笑容，认认真真道：“妈，几年前我就说过了，江宴是我爱人，和你是我妈这两点从来都不冲突。就算你单方面不认我，你也还是我妈。我不会跟他分开的。”
　　“你不会跟他分开？”徐母呵了一声，“一年前他就甩了你。”
　　“那是因为你跟他说——”
　　“因为我跟他说了那些话？”徐母斜了江宴一眼，讥讽道：“你们要真的适合，真的情比金坚，会是我几句话就能拆散的？徐明，别犯傻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太脆弱，他也并不信任你。”
　　徐明神色微变。
　　“徐教授，”一直沉默着的江宴忽然开了口，声音轻而缓：“我的确不够好，但这世上除了您，不会有第二个人比我更爱他。”
　　他抬起眼，目光淡然地直视徐母的眼睛，“您儿子的手，我不会再放开了。”
　　徐明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宴，眼里闪烁着惊喜雀跃的光。
　　徐母怔了一瞬，盯着江宴看的眼神变得阴冷。她牵了牵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江先生，你要真爱他，就不会让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如果没有你，他现在喜欢的还是女人，他会好好结婚生子。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勾引我儿子变成同性恋的变……”
　　“妈！”徐明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愈加难听的话，咬着牙道：“我就是爱他、非他不可、改变不了！我这辈子不可能跟女人结婚生子，除非你想让我变成我爸那种人，想让被我娶了的女人跟你一样被同性恋骗婚——”
　　徐母面目狰狞地扬起手：“闭嘴！”
　　徐明胸膛剧烈起伏，倔强地瞪着眼看她，却没打算躲。他这样揭他妈伤疤，挨几巴掌是应该的。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面前人影一晃，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旁的人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江宴比徐明高上一些，徐母的手就狠狠扇到了他的下颚和脖子。
　　她打徐明从来不留情，这一巴掌同样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得江宴脸一偏，下颚处立时见了红，在苍白的面颊上尤为突兀明显。
　　徐母愣住了，狰狞的神情僵在脸上，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徐明反应过来忙拉着江宴往后拽，目光一触及他下颚到脖子的红印，又是气又心疼，下意识低吼道：“谁让你挡了？谁让你挡了！”
　　江宴垂眸看他：“不疼。”
　　徐明眉头皱得死紧，扭过头道，“妈，你……”
　　他的话音卡在了喉咙里，震惊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的妈妈从来都是沉稳的，强势的，哪怕几年前他回家出柜，她狂躁、暴怒、发了疯地打他，又让他滚的时候，也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整个人似乎崩溃了，神情脆弱得不堪一击。
　　“恶心……”徐母眼神恍惚，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又透过并肩而立的江宴和徐明看到了什么人，嘴里不住喃喃道：“恶心，你们真恶心……恶心。”
　　“妈，你怎么了？”徐明皱着眉去拉她，却被她用力甩开了手，
　　“别碰我！”
　　徐母终于回过神来，最后憎恶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毫不犹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