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站定，举起神锤喊了声起，七十二位妖王同时为自己的法阵注入最后一丝法力。
孙寓小声问：“他们准备靠这些阵法直接升上北天门吗？”
悟空道：“应该是，天烛峰上寸草不生，全是嶙峋的山石，峰顶常年覆盖白雪，不利于行军，用阵法会方便的多，不过同时法力消耗也很大，其实是得不偿失的。”
“为什么？如果走上去得话应该要用很长时间，那不是消耗的更多吗？”
“爬山消耗的只是体力。”悟空解释道：“体力很快就可以恢复，但法力则不行。通常来说，一旦法力消耗殆尽，没有半个月是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的，不过妖魔们天生力量强大，平时对法力倒没有那么看重，这也是为什么并不是人人都会登天之术的原因之一。不过在攻天战中，我们要面对的是从凡人时期就开始修炼的神仙们，如果只有莽夫之力，是毫无胜算的。”
孙寓挠挠耳朵：“也就是说，其实妖魔们攻天从一开始就占了劣势？”
“没错。”悟空道：“这也是当年大闹天宫一战时，花果山落败的重要原因。由于猿猴类从出生时身体便不如其它妖魔那般强壮，但胜在耳聪目明，天性灵敏。因此当年你当上美猴王之后，就着重教猴子后孙们道法之术。我还记得大闹天宫后，你逃下天，玉帝派众神带领天兵下凡捉拿，你重振旗鼓全力反击，与他们大战五天五夜，被捉去的没有一只是水帘洞的猴妖。”
“那后来呢？”孙寓疑惑的问：“怎么现在洞里很少看见猴妖？”
“后来你被观音与太上老君设计捉住，带上天去，花果山群龙无首，一片狼藉，天庭又没有退兵，正是心惊胆战的时候，他们说只要交出孙悟空的本家猴妖，便可以放群妖一条生路，并且今后再不会来干扰花果山，否则杀干斩尽。”
“他们……就这样把猴妖全部交出去了？”寓不敢置信的问，他在花果山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除去个别人外，在他看来，妖怪们本性还是十分善良纯朴的。
悟空笑笑：“怎么可能？那时候七十二洞妖王躲的躲，逃的逃，根本没有人来主持大局，就算妖怪们想交，也没有人敢与天兵交涉。是崩芭二将军为了保住花果山，自己带着猴妖们走出去的。”
孙寓觉得嗓子有些干涩，艰难的吞咽了一下：“那……他们都死了吗？”
悟空轻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孙寓眨眨眼睛，觉得这车厢里闷得慌，扭头看着窗外，却发现就在他刚才听悟空讲话的那一会儿，外面已经换了一个天地。
放眼望去，整个北天门辽阔荒凉，四处云雾缭绕，偶尔闪现山那样的的怪石。脚下踏的也不再是泥土，而是仿佛虚空的云层。孙寓虽然坐在马车里，不知道踩上去会是什么质感，但光看那些妖怪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差别很大。
在群妖的右侧，一里出外，一条无比巨大天河奔腾而过，汹涌的河水仿佛一头发怒的雄狮，撞击在岸边的岩石上，溅起数米高的浪花，再从他们上来的那个地方顺着天烛峰流下去。落流发出的巨大水雾如云般笼罩住整个峰顶，即便他们离得这么远，都几乎能感受到脸上冰凉的水珠。
天河对岸的云雾飘飘渺渺，和天完全融在了一起，如梦似幻，妙不可言。
到了这里，牛魔王却并不急着出发，而是派出一头黄牛妖，似乎是给谁传信。
剩下的妖魔们终于得到机会休息，立刻躺的躺，坐的坐，紧接着又纷纷被妖王的骂声喊起来，神色疲惫的靠着武器。
孙寓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整个队伍中最轻松的一个。
他的视线紧紧跟随着牛魔王，只见他带着几个妖王离开队伍，向天河旁边走去，不知道要做什么。
“大王！”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尽孙寓耳里，他回过神，发现白骨夫人不知何时来到马车旁边。
孙寓想起她之前说的那个计划，立刻精神一振，问：“要开始了吗？”
白骨夫人警惕的看着牛魔王的背影，低声答道：“暂时不可，未到时机。”
孙寓遗憾的哦了声。
白骨夫人极快的侧头看了他一眼，问：“大王这些天过的可好？”
孙寓点点头：“还行吧。”他想起之前离去的那个黄牛妖，忙问：“那头妖怪去做什么了？”
白骨夫人道：“若想去灵霄宝殿，需经过天河。然而河水汹涌，遇到外敌时还会自行抵挡，凭我等之力无法横渡。牛魔王派那妖去传信给另外一人，似乎他有办法帮我等过河，只是那人是谁奴家亦是不得而知。”
“你以前不也是天上的神仙么？”孙寓有些不相信，问：“如果让你猜，你说那个帮手会是谁？”
白骨夫人不自然的扯了扯面纱：“奴家以前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所知无几。不过既然是北天门，那么除非他是紫微大帝，否则我等是决计无法渡河的。”
“这样啊……”孙寓点了点头：“说起来有一件事我挺好奇。”
“大王但说无妨。”
孙寓看着她，问：“既然你以前也是神仙，现在却反过头来帮牛魔王攻打天庭，你就不怕被他们认出来吗？”
白骨夫人顿了会儿，沉声道：“天宫本就是无情之地，哪怕以前未堕妖道之时，奴家也从不曾留恋过一天。”
孙寓想了想，笑道：“如果这次我们都活了下来，你可不可以把以前的事情讲给我听听？”
“什么事情？”
“就是你怎么认识美……认识我的，以及为什么会跟他堕天的那些，可以吗？”
白骨夫人僵在原地，过了很久才问：“大王真的想听？”
孙寓微笑道：“当然。”
“好吧。”白骨夫人终于答应了下来，这是牛魔王已经开始往回走了，她慌忙嘱咐道：“只要大王安生待在车内，牛魔王便不会动你，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开战之时，奴家定会来救你！”
孙寓看着她空洞却坚定的眼眶，点了点头。
白骨夫人恋恋不舍的走开，却又听见孙寓在她背后轻声问。
“你是紫霞仙子，还是梦虚宫主？”
声音那么轻，很容易就被风吹散，听起来仿佛是穿越了几百年的时间才传到她身后。
尘封在心底的记忆被唤醒，眼泪在一刹那就流了下来。
可是她是骷髅啊，怎么会流泪呢？白骨夫人用袖子擦擦眼眶，却只见红色的水袖更加鲜红。
牛魔王回来之后，立刻带领妖魔们重新起身，一里路瞬间便走完，天河距离极近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水流无比遄疾，有妖怪好奇的往里面扔了团火球，没想到河水立刻结出一道柔韧的透明水盾，将那团火球狠狠的弹了回去。
那妖被自己的火球砸中，哎呀惨叫了一声。牛魔王怒斥道：“放肆！谁人胡闹？”
一只牛头怪顶着黑乎乎的脑袋站出来。
牛魔王恨铁不成钢的挥了挥奔雷锤，骂道：“你这蠢牛，何时长些记性？！若再犯错，定剁你双手以示军纪！回去！”
牛头怪怯懦的走回原位。
气氛正无比肃静之时，天河对面突然传来法咒之音。那声音不过是喃喃自语，却穿透这震耳欲聋的水声直达人耳，由此可见念咒之人法力之深。
群妖昂首眺望，发现河中的水不知何时拦腰升起一道，在半空中凝成一道横跨两岸的水桥，稳稳的立在那里，连接起左右河岸。最令人惊叹的是，仔细一看，水桥中的水似乎仍在滔滔汨汨的流动着。
牛魔王带头走上那水桥，众妖紧随其后。
孙寓的马车也从空中落下，黑蛟蛇拉着金马车从水桥上游过去。
到了对岸便看见一位紫衣人，□骑银龙，腰间别宝剑，浑身紫光微烁，正笑吟吟的望着过桥众妖。
牛魔王朗声笑道：“多谢紫微相助！”
紫微大帝摇摇头，语气轻松：“你我自天地初成那刻便相识，无需多谢一说，唯盼你攻下天宫之后，莫忘了开路紫微。”
牛魔王一口应道：“这是自然！”
二人客套了几句，牛魔王提出邀请：“紫微贤弟，今日你既为哥哥我开路，不如与我同去天庭，共显神通，大战一番，杀他个落花流水如何？”
马车就在他俩旁边，孙寓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腹诽牛魔王真没创意，连招揽的话都说不出第二套来。
紫微看起来就不像心直口快之人，故作纠结的犹豫了片刻后，果然委婉的拒绝了。
牛魔王心情急切，恨不得一下子冲到灵霄宝殿，便也不再多劝，与他告别。
紫微大帝停在原地，耐心的望着巨大的妖魔队伍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视野中，才低头拍了拍银龙的脑袋，轻声笑道：“如何？这下随你意了？”
银龙不屑的打了个响鼻，扭了扭身子。
紫微大帝挠挠它的下巴，一人一龙缓缓隐去身形。
☆、第39章 断臂
浩浩荡荡的妖群在牛魔王的带领下朝天地的至尊处，灵霄宝殿挺进。
沿路风景几乎毫无变化,飘飘渺渺的云雾看起来虽然在一刻不停的缓缓移动着,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不过是万年的一成不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