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道:“他已离开洞府,现下我将你放出去,他也必然不知。”
“那你怎么办?”
孙寓撇头看着百花,这公主虽然看起来在这里过的犹鱼得水,但是毕竟和那么多妖怪同住,肯定早就想回家了,要不然也不会弄那个暗道。
“无妨。”百花摸摸辫子,道:“我已在洞中数年,出去反而不习惯,再者与那妖怪夜夜苟合,早已成不孝之子,□□之辈,即便见了父王,也无脸回宫。”
“你又不是自愿的,国王会原谅你的。”
百花轻笑一声:“你不必多言,要走快走,迟了恐那妖怪回府,便再也脱不了身了。”
“那我走了。”孙寓叹口气,站起来,忽然瞧见桌上摆着笔墨,当即一喜,问:“公主,要不要我带封信给你父王?至少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写信?”百花看着纸,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她幽幽道:“三年不见,又岂是一纸就能说清的,你倒不如禀报称我已死了,也省得父王担忧。”
“担忧也好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没有亲眼看见,不知道他为了救你付出多大的心血,死了多少士兵,但是请相信我,如果我能带回去你的信,哪怕只有一句话,他也能安心活下去了。”
“当真?”百花含泪问,孙寓点头,将笔递给她,说:“一纸当然道不尽离愁,只要写你最想说的那句话就可以了。”
百花擦擦眼角,闷头写完,把纸折好拿给孙寓,然后去打开石头的机关,抬头间已恢复坦率笑颜。
“快走吧,和尚。”
孙寓钻进暗道,最后看了百花一眼,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公主嫣然一笑:“若真如此,我便求父王送你个驸马当当,封你做个东土取经王,如何?”
孙寓愣了一下,摆摆手,笑着跳了下去。
机关重新关上,百花渡步回床,怅然若失的吁了口气,继而摸着头发喜滋滋的笑了又笑。
一个身影闪进来:“贱妇,是你放了那和尚?”
百花收起笑容,看也不看那人一眼,道:“是又如何?”
娄金狗掏出宝器伏龙金匕:“如此放肆,必当以死谢罪。”
“放肆的是你才对,今日奎木狼不在洞中,便胆敢以下犯上,如若他回来,定将你剥皮抽筋。”
娄金狗听了哈哈大笑,道:“不知羞耻!小小一名侍妾,何来上位之说?再者我那兄弟绝非色令智昏之人,待他明白缘由,你仍然活不到明晨。”
百花坐起来:“就算如此,也轮不着你多管闲事!”
“我等兄弟情深,自当替他扫除困阻,何况你已在此逍遥三年,莫非仍不知我等为何下界为妖么?”娄金狗举起伏龙匕,慢慢靠近床边:“废话无益,还是送你投胎,彻底了断这场孽缘罢!”
百花终于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大惊失色,却装出凶狠样道:“我乃披香殿仙子,早得王母允诺,此劫过后便可重返天庭,你敢伤我!”
娄金狗冷笑道:“你当王母仍有空管你?她现下怕是自身难保罢。”
“胡说!我在凡间二十几年,天上不过半月,短短时间,谁人敢动王母?”
百花不肯相信,跳下床,快步跑出去,却被娄金狗一把抓住。凡人之躯怎可与其相敌,挣扎之间,娄金狗使了法术,红颜就此香销玉殒。
“谁人敢伤?去阎王殿里问罢。”娄金狗啐了一口,踩着血迹走出去。
孙寓白跑了一趟,一无所获,便腾云下山寻找沙和尚。
茂密树林从眼下连绵闪过,满目苍翠,但他的心情却一刻都平静不下来。
“我说,你又没有救我,那个承诺怎么可以算数?”
孙寓皱着眉毛,越飞越高,鸟儿从头顶飞过,他看了伸手去抓,完全忘记还有找沙和尚这一茬。
悟空道:“我也没办法,神仙印一下,神仙也没办法改。”
“那你就随便吩咐我做三件事,消了它呗。”
悟空笑了笑,道:“你想的倒挺美。”
孙寓也知道他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算了,三件事就三件事,总不会让他去自杀吧。再说悟空以前也的确救过他一次,虽然后来还是被白骨精抓住了。但常言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说不定下回还得靠他出手相救呢。
真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废柴,要是哪天能遇到个高人就好了,传他点法术,不求多厉害,能在这妖魔鬼怪遍地生的世界里独善其身就挺好。孙寓摸着下巴,突然想起来那天有幸一见的太白金星。如果要拜师的话,那太白金星就是他心中的最佳人选啊。
不知不觉回到营地,沙和尚原来已经被人找到抬回来疗伤了,孙寓把在洞中所见所闻与他讲了一遍,接着求见国王,将百花公主的信交给他。
国王得知 百花仍然活着的消息,不禁老泪纵横,让随行的太傅打开信,念给他听。
太傅年过古稀,纵然学富五车,也躲不过岁月蹉跎。他眯着老花眼,把信举得远远的,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父王,救我!”
孙寓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百花虽然看着坚强豁达,果然也还是个小女孩家家。
师兄弟见了面,自然开始讨论后路。按孙寓的想法,反正唐僧在猪八戒手里,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倒霉的也不会是自己,还不如重新上山,想个法子把公主救出来,不说当个什么驸马,但往后的日子肯定是不用担心的了。
不过想归想,当着忠心耿耿的沙和尚,这话自然不好说。
而沙和尚的目的从来就没有变过,只有一个。
救出师傅,去西天取经。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悟空的一句话。
“去救唐僧,这就是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
于是孙寓让步,辞别准备重新攻山的国王,同沙和尚一起往南飞,寻找猪八戒。
沙和尚招来附近的土地和山神,打听去向。孙寓趴在云上,感觉自己像只大雁。
“你为什么想救唐僧?”他始终想不通悟空为何让他做这件事。
“让你去就去,管那么多。”
“可是就凭我这两把刷子,别说救唐僧了,恐怕自己都没命回来,真想救的话不如我把身体让给你,怎么样?”
悟空一口否决:“不怎么样。”
孙寓脾气爆发,急问:“为什么?你又不是出不来,老是这样待着就不难受么?没手没脚什么也做不了,出来透透气啊,唐朝的空气这么干净,不多呼吸一点多可惜。”
“还不到时候。”
“那还要等多久才到了时候?有特定时间表吗?比如只有早上能出来什么的?”
悟空嘲道:“别问了,就算我出来也不代表你就能回去,死了这条心吧。”
孙寓顿时成了一个泻了气的球。
沙和尚信心满满的回来了,对美猴王一招手:“大师兄,我们去南海。”
筋斗云的速度比较快,二人共乘一云,飞往那传说中的大慈大悲之福地。
☆、降神
话说师兄弟二人前往南海寻猪八戒与唐僧,路上正好端端的驾着云,孙寓突然四肢痉挛,双手捂头翻来滚去,一头栽向地面。
沙和尚吓得另外招出云去捞他,问:“大师兄怎的?”
孙寓痛得是头晕脑胀,口吐白沫,骂道:“该死!那和尚又念经了!”
“看来我等已靠近师傅了,可是他为何念咒?”沙和尚想了想,大惊:“糟糕!莫非师傅遇难,着我们速去救他?”
孙寓强自忍下疼痛,脸色煞白的摆了摆手:“快点去找他,让他别念了。”
沙和尚亦是心急如焚,立刻驱动法术,将速度提到最高。
海面风平浪静,广袤无比,如同一块稀世宝石。可是时间一刻一刻逝去,他们几乎到了南海尽头,却仍然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
孙寓简直痛的快死了,只觉得脑浆都快溢出来,心里将唐僧骂了个千百遍,终于再也熬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沙和尚摇了他几下,完全没有反应,顿时急得手足无措。正在紧急关头,忽见眼前虚空处突然飞出一个人影,赶上去捞住一看,竟是苦苦寻找的唐僧。
“师傅!”
唐僧满头冷汗,手脚哆嗦个不停,似乎是吓得不轻,看清来人后方停了紧箍咒,大声道:“悟净救我!”
“师傅莫慌。”沙和尚急忙安慰,说:“我这便送你去安全地方。”
他驱云驶向岸边,空中却骤然爆出一团金光,两个打斗中的人影冲了出来。难怪他们找了许久也未曾碰见,原来是此处安了个结界。
其中一人自然就是猪八戒,而另一人亦是老熟人,乃托塔天王李靖之二子木叉。于数百年前被南海观世音菩萨收作亲传弟子,不离左右,封法号惠岸行者。
沙和尚还记得,彼时自己仍是卷帘大将,整日在正殿侍奉。当年惠岸的消息一传出,立即在天庭引起轩然大波。
自古道佛两派,天庭居于九重天,佛门则安于西牛贺州,极少来往,界限分明。然木叉此行却打破了千万年的平静。其目的为何不与多论,但观世音的举动却着实教人难以捉摸,究竟为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