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以为终于碰到了村庄,快马加鞭赶过去,孙寓和沙和尚几乎跟在他屁股后面飞。
“噫……”白龙马惊叫一声,前蹄高扬,猛地停住脚步,沙和尚紧张的凑过去问:“师傅,为何停下?”
唐僧回过头来,食指竖在唇前,说:“小声些,你们看。”
孙寓和沙和尚走到他前面,发现眼前百米远处居然有数百顶军帐,人头攒动,俱是拿着兵器的人,营帐外面还有几队人在来来回回的巡逻,只要他们一靠近,必然会被发现。
看来那老头说的是真的。可是看周围的情形也不象是打过战的,而且如果发生了战乱,他们一路上也该看见逃难的百姓才是。
孙寓正在猜测,就听到唐僧说:“好徒儿,我们回去罢。”
沙和尚当时就急了,道:“师傅说的甚话?常言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好汉不走回头路,况且后面也无路可绕,一回头,莫非这经不取了么!”
唐僧烦躁道:“那你说怎的?前方这么多人把守,个个威猛雄壮,我们三个便是爬也爬不过去的。”
沙和尚说:“师傅多虑,我等不曾抢不曾杀,只道是借个路,取来佛经做造福黎民的大好事,他们又哪有藉口拦我们和尚。”
唐僧犹豫道:“说是这么说……”
还没等他纠结完,只听得前面传来一声大喊:“尔等何人?!”
唐僧大惊失色,翻身躲到马底下。孙寓站在最前面,避无可避,只得出声应道:“我们是从东土大唐来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方才喊话的人带着一队人马走过来,满脸狐疑的打量着他们,问:“口说无凭,可有证明?”
马肚子底下哆哆嗦嗦的递出一个小本子。
那人一把抽走,打开来,横着看了几眼又竖着看了几眼,不懂,于是塞给旁边一书生模样的人,吩咐:“念!”
那人朗声道:“南赡部洲大唐国奉天承运唐天子牒行:切惟朕以凉德,嗣续丕基,事神治民,临深履薄,朝夕是惴。南赡部洲大唐国奉天承运唐天子牒行:切惟朕以凉德,嗣续丕基,事神治民,临深履薄,朝夕是惴。失救泾河老龙……特着法师玄奘,远历千山,询求经偈。倘到西邦诸国,不灭善缘,照牒放行。须至牒者。大唐贞观一十三年,秋吉日,御前文牒。落印。”
那人这才相信,收起文牒,对三人说:“随我来。”
于是孙寓牵着马,沙和尚背着腿软的唐僧,随那人而行。
孙寓问:“你们怎么驻扎在这荒山野岭?”
那人嘴紧,没有回答,只说:“国王之命。”言语里似乎还带着些不满。
孙寓也只好闭上嘴,跟他来到一个大帐前面,帐口有两队守帘兵,那人派一个人进去传话,自己则将白龙马牵去树底下栓着。
片刻后,传话那人走出来,对三人道:“国王宣见。”
门帘掀开,里面布置的像个会议室,两侧坐满文人武将,顶上则是头戴金冠的国王。三人被领到中间那块空地处,唐僧恢复了些,从沙和尚的背上下来,整好衣冠,行礼道:“参见陛下。”
国王点头,道:“闻言长老从上邦之国而来,舟车劳顿,按理本应设宴款待,无奈我国近日不宁,寡人抽不出身,国土也不便多留,望长老宽恕招待不周之罪,这便画押,予你通行。”
唐僧道:“无妨,出家之人也不贪酒肉。”
国王客气道:“长老礼阅雍容,上邦人物也。”
说罢吩咐人打开盒子,取出本国玉宝,用了花押。
唐僧未料竟然如此顺利,收起文牒,心情大好,谢恩时顺便问了一句:“不知陛下所烦何事?”
那国王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想说。
沙和尚拉拉唐僧的衣摆,示意他别管闲事快点走,孙寓倒是不急。
老大不说,底下当官的更不敢开口。沉默间,帐外突然跑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士兵,飞一般的朝地上一扑,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跑跌了一脚,但见他匍匐在宝座前大喊:“陛下!那妖怪又打来了!”
满厅官员顿时变了脸色,国王愤怒至极,将桌子拍出“砰”的一声,猛地站起来,骂道:“那混账!简直欺人太甚!”
随后又吩咐:“传朗将军进来。”
手下士兵应了声出去,帐篷里却无人敢说话,俱是低头闭耳。国王哀叹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看起来非常无可奈何。
唐僧行礼道:“陛下不便,我等本不应叨饶,只是不知陛下所忧为何,贫僧可否相助?”
国王似乎被这句话点燃希望,抬眼看向唐僧,随即又摇摇头,道:“罢了,此乃家丑,不便外扬,更何况那妖怪手段厉害,并非凡人,恐怕还会连累了圣僧。”
唐僧神采飞扬,脸上几乎放出光来,笑道:“陛下不必担心,虽然贫僧也是肉体凡胎,但贫僧这两个徒弟却是天赐神将,一个有惊天动地之能,一个有翻江倒海之力,多次救贫僧于妖魔掌中,而今日在此遇见陛下,也算是我佛相助,何来连累之说。”
国王喜道:“圣僧所言当真?”眼睛看向二人。
沙和尚没说话,孙寓自然不好应承下来,于是卖了个关子,笑道:“愿闻其详。”
☆、疑心
国王当即传人赐座,自己将他们驻守在这里的原因简要的给师徒三人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国王本来生了三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国王夫妇很是喜欢。可惜的是自从三女儿百花羞出生之后王后便再也没有怀过孕,不仅如此,整个后宫中的妃子都没有一个人能怀上龙种。
幸好这个国王非常开明,眼看着女儿们一个个长大了,于是就琢磨着给他们挑选驸马,如果找到合适的,就将王位传给他,也算是将血脉延续了下去。
在他的精挑细选之下,大女儿嫁给了丞相学富五车的儿子,二女儿许配给了骁勇善战的将军,唯独三女儿的婚事迟迟定不下来。不是国王的要求太严格,而是百花羞的眼光太高,几乎任何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但好在百花羞年纪还小,所以国王也不是很急。
三年前,宝象国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男子,找到国王,说自己是百花公主的驸马,国王问他为什么,对方说,其实百花公主并不是凡人转世,而是天上的仙女,自己则是星官,因为二人相爱犯了天条,百花被贬下凡来,因喝过孟婆汤,故如今已经不记得往事。
国王自然不相信,问他有什么证据,那人说了一句话,使国王再也没办法怀疑。
他说:公主腰上有朵樱花,你可知为何?因为那是投胎时,我在她腰上落下的吻。
女人的腰是不能随便看的,更何况是公主的腰,连国王自己都只在她小时候瞥见过几次,普通人不可能知道。
虽然他犯了天条,但好歹也是个神仙,对女儿又这么痴情。国王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非常高兴,于是准备让二人成亲。
成亲当夜,百花齐放,凤鸟长鸣,国人众口夸赞,此乃天赐良缘。
但是第二天就不太平了,国王还在床上,突然有人冲进来禀报,三驸马把伺候他的几个宫女吃了!
这还得了!国王想起女儿昨天和他睡一床,腿顿时一软,让人搀扶着去了驸马的寝宫,被里面骇人的景象差点吓晕过去。
他强撑着问:公主呢?
没有一个人能答得出来。
随后他派人全国搜查,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后在天罗地网般的搜寻下,终于在离王城三百多里外的山里找到妖怪的洞府。
军队随即驻扎在这里,两年间攻打了无数次,没有一次能够打进洞去。后来妖怪似乎被惹烦了,有事没事就自己下山来攻击营地,顺手打晕几个人带回去吃。
而国王对此几乎束手无策。
再坚强的士兵也有怕死之心,军营里已经人心惶惶,甚至连国王自己也开始有了撤退的打算,可是他的女儿该怎么办?
现在不同,他苦苦等待的希望来了。
国王派人端来酒,自己亲手给师徒三人倒满,眼睛看着他们,语气万分诚恳:“若圣僧能打败妖魔,救出百花,朕允诺,尔等得胜之日,便是你我共享江山之时!”
唐僧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亦不留恋钱权,既得陛下这番肺腑之言,我等必定竭尽全力。贫僧自小斋戒,不便饮酒,悟空悟净,你们替为师喝了这杯罢。”
“是。”孙寓端起酒杯,苦笑着一饮而尽。
国王亦举起玉盏,道:“既然如此,这便与诸位长老践行罢。”
他张口,正欲饮时,门外喊道:“朗将军到。”紧接着走进一冷面小将,大步跨到国王座前,行礼道:“陛下。”
国王点头:“你来的正好,此乃唐朝来的三位长老,有通天法术,愿助我国消灭妖怪,你乃主将,现便将那怪情形告知诸位长老。”
朗将军眼光扫过师徒三人,不满道:“此非小事,陛下怎可轻信外人?”
“放肆!”国王呵斥道:“此乃唐朝上宾,容你诽谤!”
唐僧笑呵呵摆手道:“无妨无妨,这位施主,贫僧观你面相极佳,甚有佛缘,不知可否有出家之念?贫僧恰好缺个徒弟,能与你作个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