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展!”
方齐掉队掉得老远,冷不防地大喊一声,黄老板和展之行被打断了对话,都不悦地转头朝他看过去。
“方厂长,你是不是对我的店有什么不满?”
方齐一本正经,“我对你不满!展展,你居然相信他不相信我!你看我的心,都碎在地上了!”
展之行回头,方齐手指着地上被他一脚踩碎的枯叶,一脸怨气地望着他,像是他要始乱终弃似的,他暗自抽了口气,对方齐招了招手。
有时候他又觉得他太了解方齐,虽然十年不见,方齐仍然还是当年那个方齐,情绪都专程写在脸上给他看。
比如现在方齐那一脸的怨气,是在不满他之前附和了黄老板的话。可这会儿才表现出来,是故意打断他和黄老板的话,难道黄老板真能算出什么方齐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方齐对展之行的手视而不见,捂着胸口下一秒就要倒地似的,展之行不禁开口。
“方齐,过来。”
“走不动,你过来!”
展之行懒得和方齐这种‘无赖’计较,脚步在原地踢了两下,朝方齐走过去,最后停在方齐面前,低头抬眼地望着方齐。
瞬间,他又产生了他面前的还是当初那个少年的错觉,一把将方齐的手抓过来,十指相扣。
“这样,粘好了吗?”
展之行完美演绎起温柔体贴的人设,方齐默默地望着他,眼里透着惊讶,可是开口却不买账,“没有,差了一大截。”
“是吗?”展之行无奈地微微一笑,拽着方齐的手将他往胸前一带,然后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这总行——”
展之行贴完唇,话刚开了个头,方齐倏地搂住他,不顾旁边还有一个黄老板,扣着他的头侵入了他嘴里,仿佛要报复他似的,挟住他的动作,极尽地纠缠上来,他差点腰被压成了九十度,方齐才放过他。
“我们的缘不会散的!别听那个神棍胡说!”
在旁边被迫看人秀恩爱的黄老板,还冷不防地被叫成了神棍,脸上没了刚才商业互吹喜笑颜开,跺了跺脚跟,敲了敲门板,然后开口。
“方厂长,你这是故意来砸我招牌的吧?”
“我们是来吃饭,不算命——”
方齐的回话最后卡在了嘴里,他不舍得松了展之行的十指相扣,这会儿成了他的弱点,被展之行一个趁步拽近,接着腹部一痛。
展之行若无其事地身黄老板道歉,“黄老板,见笑了。”
黄老板不在意地笑了笑,倒是方齐凄惨地叫起来。
“展展,孩子都要被你打掉了!”
“这是还你刚刚耍我的。”
“太记仇不好!影响心情。”
“及时地报复回来就不影响了。”
展之行不自觉地跟方齐搭戏,方齐忽地哪儿都不痛地直起身来,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句,
“有道理!”
方齐说完,用力地在展之行屁股上捏了一爪,然后大摇大摆地朝着黄老板逃过去,还一脸愉悦。
“黄老板,我要点个早生贵子!”
“啧!这个恐怕实现不了!”
黄老板不忍直视地瞥开眼,将额头掉下来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完成了他的迎客任务似的,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展之行不理方齐,跟上黄老板进门,方齐并在他旁边走在一起,边走边悄悄对他认错。
“展展,我让你掐回来怎么样?你喜欢哪里?随你选!”
对于方齐这种自己送上门来找掐的,展之行微斜着眼,视线从方齐的脸缓缓向下,最后定在他两腿间,方齐立即神经一紧,凑到了展之行耳边说悄悄话。
“这里的话,我不介意你用咬的!”
展之行觉得方齐不要脸的水平,连带把他的下限也一起拉低了,他顽强地把节操捡回来,装听不懂地说:“我牙不好。”
说完他大步地往前走,方齐在后面把自己笑成了傻子,大喊:“不用牙!”
终于,黄老板领他们进了内院的一个房间,房间的布置真的是房间,有床有柜,中间有张木桌子,门的对面是个大窗台,窗外是一片河塘,映着灯光半明半暗,不时传来几声蛙叫。
展之行在桌边坐下来,桌上也没有菜单,只有一壶茶和三个茶杯,他实在有些怀疑这家店的性质,他一路进来也没见到服务员,黄老板在带他们进来后也离开了,然后再没人来招呼他们。
这真的是饭店?他疑惑地望向方齐问出口。
“方齐,这店怎么回事?再诡异一点能像盘丝洞了。”
“其实这是个妖怪开的食堂!”
“黄老板是妖怪?”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能变成人的妖怪。”
“别说得你好像见过妖怪一样!”
方齐怔默地一笑,笑得别有深意,展之行却没有跟着他的思路走,冷不防地严肃起来。
“方齐,我们认真地谈一谈。”
“谈什么?”
“我爸妈你今天也见过了,你家人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发现我对你,其实一无所知。”
方齐蓦然地正了正坐姿,看了展之行半晌才开口,“展展,对不起,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让你见家长。”
第14章 14只小妖怪
# 14 套路和套路
房间里的气氛沉重起来,方齐仿佛肩上扛什么包袱似的,挺起胸膛,手伸到桌对面抓住展之行的手。
“我小时候,我爸和我爷爷关系不合,我爸妈他们长年在外,一年就回来个两三次,从小我是跟爷爷长大的,但是在我八岁的时候爷爷过世,我爸妈他们就把我丢给了保姆,照样一年回来两三次。到我十六岁的时候,他们就意外过世了。
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展之行惊诧地望着方齐,他自认当年很了解方齐,可现在才发现他的了解太肤浅。当年方齐一个人住,他随口问过,但方齐敷衍过去,他就自以为地理解方齐父母常年在外,和方齐关系不好,方齐才不愿多说。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时候方齐已经是一个人生活了。
他不由地心疼了,心疼那个十年前总是在他面前笑得没心没肺,却在夜里独自寂寞的少年。
那时候,方齐晚上总是凌晨半夜给他发短信,说想他。
“展之行,你别一副同情老子的表情,我现在爱人有了,亲人有了,兄弟有了,朋友也有了,都是你!所以,你知道对我来说你有多重要了,所以你一定不能离开我,不然我会坏掉的!”
展之行暗暗地捏了下双拳,视线垂下去又抬起来,直视着方齐问他。
“那时候,我们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告诉你好让你同情我,我从来不需要那种东西,我要的,是你的爱啊!”
“方齐!”
“展展!”
方齐对上展之行突然深情起来的双眸,见展之行朝他靠过来,他也伸长脖子,以为展之行要吻他。
结果展之行就在他们脸快贴到一起时,忽地按住他的头顶,将他的脸砸在桌上。
“你明明要的是气死我!”
方齐挣扎地把脸抬起来,抓着展之行的手咬了一口。
“展之行,你就是想让我破相,除了你再没有人要!”
“呵,你破相了,我也不要!”
方齐这回没有反驳展之行的话,他又把嘴撇出了让展之行想亲的弧度,脸跌回桌上,抓起展之行的手,当成顺毛器摸到他头上,然后自言自语似的开口。
“展展,我知道你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就算我变满口牙掉光的老头,你也不会不要我的!”
“谁给你的自信?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方齐的脸埋在桌上,突然野狗附身似的抬起头,抓起展之行的手又咬了一口,骂道:“展之行,你个大傻逼!”
展之行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还被骂傻逼,愤然地拍案而起,收回手发现右手的无名指被方齐咬出了血,他的脸倏然黑成包公。
“方!齐!”
“展展,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其实你就是狗?”
“嗯,你就是狗老公!给我看看,我真不是故意的!”
方齐真诚得快要落泪,展之行被他迷惑了一瞬,他立即趁机蹭起来抓住展之行的手,在展之行反应过来前,往展之行的无名指上套了一只白玉戒指。
展之行发现又被骗了,一抬脚踹开方齐,然后盯着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和普通的白金素圈差不多宽,通体透白,被手指上的血浸出了一股鲜红,戴在手上不知是不是沾了方齐的体温,一点也觉不出温差。
他立即抬手要摘,可是,居然摘不下来!耳边突然听到一声猫叫,他连忙转眼望去,看到一只白猫跳到窗台上,一下就没了踪影,动作快得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这是传说中的真爱戒指,真爱戴上了就取不下来。”
方齐突然开口,展之行望着他,用眼神表示一个字也不信。
“你看,连你在民政局门口对象跑了这种急!我都能救上,不是真爱是什么?”
展之行懒得跟方齐废话,他坐下来,倒了一杯茶冲在手指上,戒指四周的血迹被冲干净了,可是被戒指压住的地方却还是一股红色,他把戒指转了好几圈,都还是没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