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琰拗不过他，被拉着去了一家火锅店。
吃饭的时候，顾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唐琰说：“哦对了，下午的时候拍卖行给我打电话，说你的那三幅画全都卖出去了，钱过段时间会打到你卡上。”
唐琰吃肉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吗，那真是太好，谢谢你啊顾耀。”
“咱俩说什么谢谢。”
火锅里升腾的白色雾气掩盖住了唐琰眼底的那一抹失落。
那三幅画作是唐琰的心血之作，画的是不同季节的江岸图，但只完成了夏、秋、冬三个季节，他还没来得及画完春季图，就在毕业前夕出了车祸。
此时此刻，当他被告知那三幅画卖出去之后，他好像彻底和过去那个“拿过金奖的天才画家唐琰”划清了界限。
“来，庆祝你开始了人生新一段的旅程，加油。”顾耀举起可乐，和唐琰碰杯。
唐琰轻轻勾起唇角，笑得很好看：“加油。”
天色渐黑，整个云州市亮起万家灯火。
徐玖彦开着黑色跑车，冷着一张脸从云图公司的地下车库出来。
此刻的他还没吃晚饭，在公司里待了很久，一直在处理事务。
回到家后，厨房里摆好了钟点工做的饭菜，香气四溢，却勾不起他的半点食欲。
徐玖彦的公寓在全云州市最顶尖的小区，面积有几百平米，是豪华的复式双层，每天都有钟点工来打扫。
但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点人味，放眼望去，连家具都透出一丝冰冷。
徐玖彦的心情，在此刻跌落到了低谷。
早上的意外使得他浪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绕了一条很远的路才赶上拍卖会，等他到达现场时，拍卖会已经临近尾声，参与竞拍的名画早就已经被其他收藏家买走。
他看了一下会场，到场的人基本上都和徐胜有点关系，恐怕那些名家大作最后都会落入徐胜手里。
徐玖彦一气之下，把正在竞拍中的最后一幅画买下了。他买完后才发现，那幅画根本没几个人竞拍，因为那是一幅匿名作品，画的内容也是很常见的山水画。
买完后，徐玖彦也懒得细看，让工作人员帮忙送回家，然后就带着一肚子气回公司了。
吃过晚饭之后，徐玖彦打算将那幅买来的画搁置角落，但是在搬运的过程中，他的视线忽然被画作吸引了。
这是一幅江岸图。这类风景画并不够新颖，但是不知怎的，它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夺走了徐玖彦的全部注意力。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冬天的江岸图，色调是清浅的蓝与白，线条勾勒得非常利索，凛冬之下江水潺潺，温柔之中透出一股子冷，构图极其巧妙，似乎是以垂钓者的视角画的，让人不禁想到那首名叫《江雪》的诗。
看了几分钟后，徐玖彦竟觉得画作里的寒冷能穿过纸面，猎猎寒风直往他脸上刮去。
失神了许久，徐玖彦改变了主意，将画作搬到二楼的收藏阁，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这幅画虽然不是名家之作，但技巧高超远超徐玖彦的想象，三万块钱花得很值，算是意外收获了。
徐玖彦将画挂上墙壁之后，越看越满意，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匿名画家的画，怀疑出自名家之手。
于是，他当即打电话叫来了懂行的朋友，让他帮自己鉴定一下这幅画的艺术价值。
他的这位朋友在美术馆工作，见过不少名家的风景画，然而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还是被它的线条和色彩惊艳到了，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经过鉴定之后，朋友对徐玖彦说：“这种排线和构图的方式，看起来似乎很常见，其实非常严谨，挑不出一点毛病。但你细看他的风格吧，又很肆意张扬，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名家的画作，不过……”
徐玖彦看着朋友，等他继续说下去。
“手法能运用的这么娴熟的，即使不是名家，也一定是天才。”朋友沉吟片刻后说道，“对了，你们徐氏集团最近不是在筹备艺术展吗，如果你需要画作，不如去找找这位画家，说不定能帮你赢过徐胜。”
徐玖彦闻言陷入沉思。
朋友离开后，他联系了拍卖行的人，但他们签了保密协议，不愿意透露名字。
徐玖彦盯着画，眸色深沉。
距离艺术展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这幅画的作者找出来。
第3章 再相遇
唐琰对于自己的实习生活适应得很快。
因为他是个实习生，所以大家平时也都分配给他一些简单的活，他也乐得轻松。
事实上，自从唐琰的左手无法画画后，他就对大部分事情提不起兴趣，就连工作也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不过，唐琰毕竟是个艺术天才，天分还是摆在那，有时候随便画个草图，虽然线条凌乱，但布局和排版还是会让同事感到眼前一亮。
这天他刚干完活，偷偷地打开视频软件看BBC的艺术纪录片，旁边的尤筱忽然凑过来，小声问唐琰：“小唐，你有对象吗？”表情带着一丝羞涩。
唐琰按下暂停键，摘下耳机，平淡地说：“没有。”
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献给了画画，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谈恋爱，虽然收到的情书和巧克力大概有座小山那么高。
“真的啊？”尤筱眼睛亮了亮，“是不是你们长得帅的男生，要求都很高？”
唐琰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咱们徐总长得那——么——帅，还是个单身金龟婿呢。”尤筱的表情逐渐花痴，“他上周刚开除原来的助理，好多人上赶着应聘助理的位置。”
唐琰愈发摸不着头脑，问道：“助理又不是女朋友，为什么竞争这么激烈？”
“一看你就是钢铁直男。”尤筱翻了个白眼，“总裁和助理，在偶像剧里面是一定会日久生情的。只要当上助理了，坐上徐夫人的位置还不简单？”
唐琰摇了摇头，不太理解眼前这位女同事的思维。
两人正在聊天，一旁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新来的，单组长有事出去了，他让我把这个策划交给你。”
唐琰抬起头，一个个子不到一米七的男生正站在他对面的工位，其貌不扬，眼底带着一丝轻蔑。
男生名叫秦默，唐琰这几天从同事口中了解到，秦默是组里设计能力最强的人，为人非常心高气傲。而且组里人都知道秦默暗恋尤筱。
唐琰把秦默给他的东西拿过来看了看，内容是一家名叫“四只小猪”的零食商家的logo策划案。
“看来单组长很看重你啊，”尤筱凑过来看了眼，“刚来就让你设计logo。”
秦默盯着唐琰看了几秒，说道：“下班前交给我。”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唐琰虽然对各种设计软件还不太熟练，但设计个logo还是没问题的。
就当他准备点头时，秦默忽然又说：“店家说希望是手绘风格的，所以记得用数位板画。”
唐琰微微一怔，顿时有些无奈地说：“可是只剩半个小时不到了，下班前……”
“你不是云大的高材生吗？”秦默打断他的话，笑得有些嘲讽，“毕竟咱们这行也不是靠脸吃饭的，对吧？”
说完后，他像是出了口恶气，留下一句“画完后发我邮箱”便走了。
唐琰轻轻皱起眉，不想第一天来公司就加班，于是迅速地插上数位板，打开软件开始设计logo。
尤筱安慰道：“习惯就好，秦默那人就是这样……”
唐琰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设计logo的时候，唐琰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画室作画的感觉，虽然现在换了一只手拿笔，也没有什么仪式感，但他还是沉浸在了绘画的世界里。
唐琰在logo里画了四只小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自己曾经在画室的时光，唐琰画最后一只的时候，风格不自觉地变得文艺起来，使它看起来有些忧伤。
虽然唐琰的右手不如左手熟练，但投入创作的他画画速度很快，距离下班还有三分钟时，他刚好给logo里的最后一只小猪上完色。
唐琰把设计完的作品发到秦默邮箱，然后准时下班。
下班后，唐琰收到了室友顾耀发来的消息：“晚上想吃什么？”
唐琰走到电梯门口，低头回消息，周围有一群人和他一起等电梯。
他们面前共有两部电梯，都是从楼上下来的。当其中一部电梯的门打开后，站在唐琰前面的同事们同时安静下来，接着就像见了鬼似的往旁边那部电梯跑去。
徐玖彦这两天一直在打听江岸图的作者是谁，给不少艺术圈的大佬发过消息，但都无人知晓。再加上公司业绩不乐观，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半小时前，他收到了爷爷的消息，让他回本家吃晚饭。
徐玖彦一想到让他厌恶的继母和弟弟，还有那个天天让他去见算命大师的爷爷，心里就堵得慌。
电梯打开后，其他员工看到他铁青的脸，全都吓跑了。
低头玩手机的唐琰没有注意到异样，低着头走进了电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