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钟衡看着祝深,眼神有些期待:“鸡蛋羹吗……”
“喜欢啊。”祝深又舀了一勺,吹了吹,钟衡这才心满意足地吃了下去。
祝深有些好笑,直到一口一口地将碗里的鸡蛋羹给钟衡喂完了,问他:“要是我刚刚说不喜欢,你会怎么样?”
“我会……”钟衡语塞,缓慢地眨着眼睛,像是在认真思考。
可想着想着,神情变得哀伤了起来,垂着脑袋,他道:“会难过。”
祝深一滞。
这是钟衡第一次对他说会难过。
钟衡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看上去强大无匹,倒是教人忽略了,原来他也会难过。
祝深笑着碰了碰他的脸,并不再那么滚烫了,他道:“别难过,我喜欢。”
钟衡一下就开心起来,抿着唇直笑。
看见点滴也打得差不多了,祝深要给钟衡取针,钟衡却摇头不肯:“还有……还有的。”
确实还有浅浅的一层,已可忽略不计了。
祝深只好耐着性子陪他数着点滴打完。
一滴,两滴,三滴……
说实话,两个成年人——好吧,一个成年人外加一个发烧烧得像八岁小孩的成年人深更半夜坐在床上一起看着点滴滴完,好像再没有比这更无聊的事情了。
数到第五十五滴的时候,终于,点滴滴尽了。
再没有旁的剩了。
回望钟衡,表情似乎有些沮丧,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因高烧而变得恹恹的了。
“真没有了。”祝深指着药瓶说。
钟衡像是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孩子,执拗道:“还有的……”
祝深耐心地询问他:“为什么想要打点滴?”
钟衡埋下脑袋,怎么问都不肯说。
“不说算了。”祝深站了起来,“我走了。”
钟衡急忙拽住祝深的衣角:“别走。”
可怜巴巴的眼神,就像是谁家走丢的猫。
祝深好像忽然就明了了,看着钟衡问:“所以你……是不想要我走?”
不想要他走,才给他吃一口心爱的鸡蛋羹。
不想要他走,才固执地想打完最后一滴药。
钟衡回避着他的视线,不说话。
“是不是?”尽管这样问,可祝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他看见钟衡极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祝深心底叹了口气。
这个人啊,一发烧怎么这么会撒娇啊。
真是受不了。
明明健健康康的时候一副古井深潭油盐不进的样子,可一发烧,又黏人又卖乖,实在让人无法抗拒得很。
也不是不难理解,人发烧生病会变得十分脆弱,这个时候总是想要抓一个救命稻草的。
——好像抓到谁都可以?抓到谁都能展示出这样的一面?
那么他的那个白月光也看到过他这样一面么?
程展眉也看到过么?
哼。没想到这个人,年纪不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情债倒是不少。
祝深顿时有些生气,可一望着可怜巴巴看着他的钟衡时,什么气也生不出了。
白月光又如何?程展眉又如何?现在在钟衡身边的可是他。
“我不走。”他说。
钟衡仍直直地看着他,好似在怀疑。
“真不走了,”祝深重新坐了下来:“我帮你取针。”
“那你……”
“嗯?”祝深一手小心翼翼地撕下了绑着软管的胶布,一手轻轻捏住了紧连针柄的输液管。其实他是没有什么取针经验的,实在是因为自己进医院的次数太多,久病成医虽然说不上,但给人拔个针头还算是小菜一碟的。
正准备拔针头时,忽听钟衡问了一句:“会陪我睡觉吗?”
祝深手一僵,针头便被用力拔出:“你说什么?”
手上血止不住地流,祝深慌了,刚要去找东西包扎,可钟衡正流血的拿手却紧紧拽着祝深的衣角,不放他走。
祝深皱着眉虚虚握着他的手腕,说道:“你松开。”
钟衡轻轻地松开了,像是仍留有几分眷恋,手在空中尚未收回。
祝深赶紧拿来棉签给他压住伤口,再一看钟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祝深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不禁叹了口气。
“你睡哪边?”祝深忽然问。
钟衡一怔,惊讶地看着祝深。
祝深将他的枕头放平,“就睡这边吧,不许乱动。”
钟衡连连点头:“不动。”
祝深绕到了另一边,掀了一角被子,上了钟衡的床,最后确认道:“这回能好好睡觉了?”
钟衡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样子,替祝深盖好了被子。
祝深险又被气笑了。
你给我盖了被子,我不还得给你盖么?
虽这么想,嘴上却未制止,待钟衡给他盖好了被子,又伸手将钟衡那边的被角压严实了。
一床被子里同床共枕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若是钟衡不是烧得这么迷糊,恢复到寻常的样子,祝深大概就不会和他相处得这么自在了吧。
正想着,祝深不禁问他道:“你会记起来么?”
钟衡的身体还是有些热,他往祝深身边靠了靠。
万物趋光,而他趋祝深。
小心翼翼地拉着祝深的一只手,便已心满意足了。
即便是发烧烧得这样模糊神志,他仍有理智自持,靠近祝深就已经很知足了。
祝深见钟衡没过一会儿没了动静,心道这人折腾了一晚上了终于累得睡着了。
明明他也是奔波一天,明明他的身体还在痛,可此时,躺在钟衡身边,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钟衡是病得迷糊,可他是清醒着的。
他不会因为想哄谁开心安抚谁的情绪而和谁上一张床,盖一张被子。
此时此刻他能躺在钟衡身边,也只是因为旁边的人是钟衡罢了。
越是清醒,才越是心寒。
明明知道应该及时止损,及时抽身,可他偏偏对自己无能为力。
人叫你小拾,你就心动。
人叫你别走,你就真不动。
祝深啊祝深,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提防着提防着,又陷进旋涡里了啊。
可是就算真陷进去了……
又能怎么样呢。
天蒙蒙亮时,祝深才浅浅入眠。
似是听到身边梦呓,绵软的调子,说着他听不懂的霓城话。
……
说什么呢?
“外婆,他还是不喜欢我。”
“……”
“我要把他放走了。”
“……”
“可是我……好难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是9999个字,因为我被榨干了,一滴也没有了……
*
今天份的更新我提前发了,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看得到
就当是咱们一起渡个劫吧,要开心点儿
第56章
早晨, 钟衡醒来时发现祝深正睡在他身边,以为是梦,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一动, 梦便碎了。可静待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那些细碎的一闪而过的画面,全是关于昨晚的他和祝深。
原来不是梦。
窗帘未拉严,室内泄进来了几缕光线,晨光虽熹微, 却足以照亮祝深的面颊。蒙着层光影, 祝深的脸上竟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朦胧圣洁, 看着看着,钟衡眼睛灼热发烫, 想避开时,这视线却仿若千钧之重。
只这么看上一眼,就再也避不开了。
不知祝深做梦梦见了什么,他眉心紧蹙, 一手抓紧了被沿, 一手隐在了被子里,神情好像很是紧绷。
钟衡轻轻捏着他的手腕, 将他在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祝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照料他的。
祝深的手是凉的,可他的手却与心一样滚烫。
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久违的美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
昨晚的确是祝深在照顾他。
钟衡抿了抿唇,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
下床时他已不觉得身体有多沉重了,抚了抚额头, 烧也退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有些发怔——他的卧室一夜之间变得十分杂乱,衣架上挂着的废弃点滴,地板上干涸的暗红药水,桌上吃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鸡蛋羹……
那鸡蛋羹是……
昨晚祝深亲自喂他吃的。
瞬间,退下的烧仿佛又浮上了面颊。
他的房间还从没有这样乱过,可这乱,却使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看上去不再冰冰冷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紧绷,忽然抬头望向壁式书柜,书籍整整齐齐按照他定的规律摆在架上,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
钟衡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渐渐亮了,光线变强,床上的祝深已将脑袋全然埋进被子里了。室内很静,钟衡的动作也是有意克制,轻手轻脚的,听见了祝深微不可闻的哼声,想是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便走去将窗帘给拉上。
在触碰到窗帘的前一刻,眼睛往桌上一瞥,手瞬间就顿住了。
桌上放着一杯水,一瓶药。
他认得,那是祝深的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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