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柳清宵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惊讶于秦衷的通透,又怜惜他的通透。
“好了,”秦衷低头把处方单写好,检查了一遍,交给柳清宵,“时间份量我都写在上面了,一定要按时按量吃。吃三个月,过来检查,指标好的话,就可以动手术了。”
似乎是不放心,他亲自陪着柳清宵去拿了药,又把他送到楼下,叮嘱:“这个阶段的药物反应会比较严重,头晕眼花、恶心反胃、食欲不振、乏力嗜睡都是正常现象,不要太紧张,但要是反应太严重,还是要来找我,知道吗?”
“知道,”柳清宵凑过来在他背上拍了拍,“一定过来找你。”
柳清宵回家之后对着处方单清点了一下药品,然后分门别类地收纳好。刚刚收拾好,他就听见了开关门的声音。
回头一看,果然是江重行。
第30章
“这是怎么了?”柳清宵看着他一头湿漉漉的乱发,吃了一惊。
“没事,”江重行顶着这头乱发走了一路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柳清宵看一眼,他就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跟你细说。”
柳清宵觉得有点好笑,也没拦他:“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是只孔雀。”
江重行扔下一句“在你面前能一样吗”就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柳清宵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今天他是按惯例视察西山别墅区的工地,还有恒悦的老板一起。视察到一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衣服破破烂烂的人,一边喊“江洲老总没良心”,“还我们工人的血汗钱”一边朝江重行那边扔臭鸡蛋和菜叶子之类的东西。
恒悦的现任老板是上任老板的独女,身体不好有慢性病。所以江重行自己没想躲开,而是把恒悦的老板护得严严实实,于是头上就被砸了两颗臭鸡蛋。
好在两人的保镖反应迅速,很快就把两人都护住了。
“就是可惜,”江重行叹了口气,“那群人跑得太快一个都没抓住。”
柳清宵转身泡了杯热茶递给他:“你查查施工队。能把这事做得这么干净,肯定是施工队内部出了问题。”
“我知道,”江重行颓丧地抹了把脸,“估计这次恒悦要对我们有意见了。”
“这次我们是乙方,没办法的事,”柳清宵笑着宽慰他,“等以后我们自己做了甲方就好了。”
江重行也就颓了一下,马上就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对了,我还没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看着他带着点紧张的神情,柳清宵忍不住笑了笑,“小衷说可以换药吃了。”他还把秦衷告诉他的可能出现的药物反应都告诉了江重行。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秦衷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变了。按他以前的性格,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大概根本想不起来和江重行说。
原来这就是这种感觉吗?柳清宵笑了笑,这种体验真的很奇妙。
江重行听了之后,眉头紧锁,许久才犹豫着开口:“清宵,我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
“你这段时间搬回老宅休养,”江重行捏着他的手,似乎是有心事,“老宅有人照顾,我更放心。”
“那公司的事怎么办?”柳清宵的语气里似乎没有太反对的意思。
“你留下的那个副总很好用,要是有什么事再让楚璇跑一趟就好了,”江重行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号人,“不能开她那么高的工资就让她打打杂,太浪费了。”
坐在办公室里打字的楚璇突然背后一凉。
柳清宵没说话,垂着眼睛,沉吟片刻:“你让我想想。”
江重行很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手法轻柔地捏了捏他的后颈:“你好好考虑,我去做饭。”
看着江重行的背影,柳清宵心情有点复杂。
他说要考虑一下并不是托词,他确实需要时间来思考自己今后对江重行的态度。
吃饭的时候,江重行突然主动提起了话头:“你还没有告诉过我,当时为什么答应我父亲签了那个合同?”
柳清宵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想听甜言蜜语?”
“不是,”没想到江重行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你可能想的是——能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爱我、心疼我、怜惜我。”
“难道不是这样?”柳清宵被他说得有些怀疑自己了。
江重行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固然是这样,但在这些浅层次原因的背后,是你对我深深的不信任感。你不觉得我有处理好这些问题的能力,所以无论通过什么方式,你都要亲自处理。”
柳清宵一怔,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些比较深层次的原因。
江重行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过纠缠,就好像他是突然想起来这么件事,随口说说一样。
吃完饭,柳清宵照例拿了本书去阳台上看,只是这次,他眼睛瞟着书页,心思却不在书上。
他还在想江重行中午跟他说的话。
他以为他当年做出那样的选择就是因为实在很爱江重行而已,原来剥开这层外衣,还有这样的原因吗?
柳清宵是个善于自省的人,他仔细地回忆了自己这二十八年的人生后,不得不承认,江重行说得对,却也不对。
他不只是对江重行有不信任感,他对身边的所有人都有不信任感。刚工作的时候,他事事一定要从自己手里过一遍。哪怕是和别人合作,他也一定会把另外那份工作准备一下。久而久之,他就不喜欢和别人合作了。
这种性格也就决定了他如今的领导风格是专/制、独/裁、说一不二。他没因吃药休养的时候,部门副总被他压制得死死的,但凡是个脾气不好一点的人都干不了他部门的副总。
然而再往深里探究一下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缺乏安全感。缺乏安全感的人总是很难相信别人。
柳清宵翻了一页书,叹了口气。
他想,他确实应该试着多信任一下江重行。因为江重行从来都不是只能躲在他背后的懦夫。
吃完晚饭,柳清宵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我听你的,搬去江家老宅休养”。
江重行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柳清宵这么容易就想通了。
“我又不是什么爱钻牛角尖的人,”柳清宵坐在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江重行帮他收拾东西,哭笑不得,“你说得有道理,我就听你的。”
“是是是,”江重行合上行李箱,走到床边,在他脸上亲了亲,“是我狭隘了。”
“别黏黏糊糊的,好好说话。”柳清宵有点受不了他。自从两人确定恋爱关系之后,江重行就格外粘他,时不时就要亲一下脸,肢体摩擦一下什么的,像只黏人的大狗。
江重行已经知会过江家二老,所以两人现在就直接去了老宅。
江老夫人知道他的病后十分心疼,一看见他就拉着他问长问短,还吩咐家里的佣人晚上给他炖补汤,柳清宵没拦住,有点头疼地眼神示意江重行拦一拦。
没想到江重行不但不拦,还在一边帮腔:“对对对,他吃得太少了,奶奶看着他多吃点。”
柳清宵没想到自己的盟友这么快就倒戈了,只能“含泪“喝了一碗补汤才上楼休息。
江重行在江家老宅陪了他一晚,第二天才下山回自己的别墅。
第31章
到江家老宅的第二天,柳清宵正式开始吃第二阶段的药物了。
他虽然不觉得秦衷会骗他,但他打心眼里也不觉得自己会有多严重的药物反应。
直到他吃下药的半个小时后,他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的,突然觉得有点恶心,便起身去卫生间。他一站起来就觉得腿软得要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连忙伸手去扶桌子。刚走了两步,就有女佣上来扶他。
他说要去卫生间,女佣就准备扶着他去。柳清宵松开茶几之后就觉得这个世界不正常了,眼前的柜子、电视机、花瓶都在欢快地跳舞。
女佣的力气不算大,要扶住一个接近半昏迷的成年男子不容易。两人就这样跌跌撞撞,一路乒乒乓乓不知道碰翻了多少东西,才抵达卫生间。然后柳清宵抱着马桶,把早上吃的一点东西吐得干干净净。
吐完,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像是涸辙里快要干死的鱼。
闻声赶来的江老夫人又叫了几个佣人来把柳清宵从地上扶起来,扶回房间休息。
接下来的一周,柳清宵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按着既定程序运行的机器人,吃饭——头晕呕吐——休息——吃饭——头晕呕吐——打营养针。
他机械地被动地摄入营养,忍受随时随地天旋地转的感觉和次数越来越多的半夜惊醒。脑子不太昏沉的时候,他就会想着江重行,念着他对自己的爱来激励自己越来越消极的情绪。
第二周,柳清宵从睡梦中醒来,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逐渐减弱的眩晕,就被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一棒打醒。
那种疼痛,不是痛在皮肉,而像是骨髓坏死、关节僵化所带来的疼痛,没有那么剧烈,却让人格外寝食难安。
期间秦衷亲自上门给他检查了一次,表示身体各指标都没有问题,只要熬过这三周就可以进手术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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