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用平常语气问你,你是不是又要说警察查案都这么随便?”楚行暮在闻缇身边坐下了,“我们聊聊抛尸地的事。”
“没什么聊的,该说的你们的人已经都问过了。”闻缇不冷不热的说道。
楚行暮摸着下巴看着闻缇,闻缇斜睨着楚行暮,如果是平时别人对他这种态度,楚行暮早就发火了,他没什么心思陪小孩玩儿。
闻缇只好在楚行暮身边坐下,楚行暮问他:“那个小孩儿呢?”
“正在接受心理治疗。”闻缇最见不得警察不近人情的样子,江然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如果楚行暮还要从江然身上寻找突破口,闻缇不介意跟他撕破脸,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闻向秦的好兄弟。
“你跟闻向秦,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楚行暮并没有像闻缇预想的那样问有关江然的事,而是问了闻向秦和他的关系。
“他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是个私生子,还有精神病,回到闻家是为了抢他的财产和家业,也许哪天你要抓的人就是我。”
楚行暮眯起眼睛,闻缇自嘲般的笑了笑:“楚队长少跟我来往,免得又跟闻向秦撕破脸,我还要天天对着他的臭脸。”
楚行暮听的一头雾水,他们兄弟两个斗得你死我活又关他什么事儿?
“你既然不打算给我,那就留着做个纪念吧,我先走了。”闻缇站了起来,一个胸针而已,还没有跑一趟公安局的油钱贵,不重要也不值钱。
楚行暮看着闻缇离开,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闻缇真的有精神病吗?
夏辞拿着资料从楼下上来,看见楚行暮坐在办理大厅里惆怅的样子,只觉见了鬼一样,上次见楚行暮这副表情是什么时候了?五年前了吧。
夏辞走了过去,踢了一脚楚行暮,“里面都快忙翻天了,你跑这儿偷懒来了?”
“刚刚闻缇过来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几千块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楚行暮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夏辞坐下。
夏辞在他旁边坐下了,还不忘把刚整理出来的资料给楚行暮,“你看看,一共八个抛尸地,都分散在经一路和纬一路,其中四个在纬一路附近,郊区人少,所以发现的晚,有腐烂的迹象。”
“哎对了,你要给闻缇什么东西?我刚在楼下见到他了,还跟我打了招呼,你们说什么了?”
楚行暮接过资料,把一个小胸针放在了夏辞手里,“回头给闻缇,小屁孩儿脾气还挺大,查黄清案子的时候我怀疑他有嫌疑,让唐哲跟了他几天,记恨到现在。”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竟然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
“闻向秦不是说他是精神病吗?”
夏辞前前后后见过闻缇很多次,也明白楚行暮这么问的意思。
“你又找到什么突破口了吗?”夏辞问道。
“回头去南嘉看看那个精神病。”
“报案的人呢?韩炀下午能不能把尸体拼出来?”楚行暮站了起来,往办公室走去。
夏辞看着手心里的胸针,然后把它装进了口袋里,站起来跟了上去,“人都在楼下,要是你觉得韩炀的手太慢,你干脆住在验尸房陪他一块儿拼尸体去。”
韩炀双手撑在解剖台上,看着残缺不全的尸块沉思,他从解剖台下面端上来了一个木盒子,然后从木盒子里拿出来一个锯条,锯条是那种小型手锯专用的,他把锯条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着锯条的锯齿,锯齿上还有发黑的血迹,韩炀又拿着锯条在断腿的切口上比划了一下,似乎是锯条并不能完美比量出切割尸体的方式,他又换了一把菜刀。
楚行暮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韩炀拿着一把菜刀作势要砍解剖台上的尸块,楚行暮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这就是他不愿意常来尸检科的原因,因为每次都能撞见韩炀的各种诡异举动。
“唉,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模拟犯罪的时候出现?”韩炀把刀放在解剖台上问道。
楚行暮捂着鼻子走了过去,说道:“制止各种违法犯罪行为是警察义不容辞的使命,尸体拼的怎么样了?”
韩炀数了数尸块,说道:“缺个头和屁股,腿切成了八块,身体切了八块,胳膊六块,两只手、两只脚,盆骨也没有找到,所以我怀疑头和屁股还没被抛弃。”
“断口整齐,多数都是沿关节切割,下刀利落,手法娴熟,对人体解剖很熟练,至于是用什么工具切的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断口的切痕至少有五种,有的骨骼分割面粗糙,有的又比较精细,我推测死前的致命伤在心脏,心脏被捅了个窟窿,能塞进去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楚行暮扯了扯嘴角,问道:“从医的?”
“这个不好说,也不一定就是医生,也可能是屠夫,也可能是某个对人体解剖感兴趣的普通人,内脏器官单独放在一个袋子里抛弃,摘除器官的手法简直太利落了,我检查了一下,器官完整,所以排除了杀人盗取器官的可能,初步确定死者有慢性心包炎。”
楚行暮走到解剖台前,解剖台上的尸块按顺序摆放整齐,韩炀从他的木盒子里又拿出来一把手术刀,他每尸检一次,尤其像这种恶性凶杀案,都会把凶手能用到的凶器收集起来。
“你干什么?”楚行暮问道。
“你过来看看。”韩炀用手术刀挑起断手的手指,说道,“虽然手指表皮已经开始腐烂了,但还是能看到一些残留特征,他的中指第一个骨节下有一层茧,能形成这种茧的,一是干体力活儿的,二,长期保持同一个姿势,与硬物摩擦形成,看他的指骨弯曲度和变形程度,像常年开车的司机,至少有七八年的驾龄了。”
韩炀又用手术刀敲了敲左小腿尸块,“左脚踝关节错位,小腿骨粉碎性骨折,膝关节有被剜过的痕迹,应该是死前殴打折磨所致,两条腿都是这样,凶手用的应该是棍子和刀具一类的东西,这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案例,凶手迫使死者下跪,打断了死者的双腿,死者反抗激怒凶手,凶手挑断了死者身上所有的筋。”
“还有。”韩炀走到了解剖台的另一边,“他的左上臂纹过身,虽然洗过了但还是能看到痕迹,而且是近期才洗掉的,纹身图案很眼熟,你可以找家纹身店看看那些纹身的基础图形。”
“让我最不解的是,凶手大费周章跑那么多地方抛尸,可尸体却处理的这么粗糙,跟剁排骨似的,乍看像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实际上凶手分尸死者也许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因为凶手知道怎么分尸快,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考虑把尸体切的好看一点儿。”韩炀有些遗憾的说。
楚行暮摆摆手:“我不想听你说怎么分尸好看,你简洁明了把细节说清楚,青市那么大找个失踪人口有多麻烦你很清楚。”
韩炀见楚行暮不耐烦的样子,只好说道:“晚饭前给你报告,再早不了了。”
楚行暮同意了,一抬脚就开门出去了,韩炀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今晚回去得洗十遍澡。”
韩炀有洁癖,每次尸检完,最少得洗五次澡,因为尸体的味道很难洗掉,他把手术刀放回木盒子里的时候盒子被他碰到了地上,韩炀看着散落一地的刀具皱起眉头,完全不想弯腰去捡。
纠结了五分钟后,韩炀蹲在解剖台下捡刀具,整理完之后他一抬头,看见了解剖台边上还未被缝合起来的尸块里的骨头,盯着那块骨头看了好一会儿,韩炀抱着木盒子站了起来,然后拿起了半截手臂。
第30章 伯劳鸟4
闻缇最后回到了画室,詹妮弗本着敬业精神一直在画室等闻缇回去,后面几天画室还上不上课,得闻缇说了算。
詹妮弗靠在画架旁,拿着笔刷在空中画来画去,走近一听,才知道她是在跟人打电话。
闻缇站在门口的书架上找书,听詹妮弗说:“长得还行吧……好吧我承认他是很帅了。”
“比我小三岁,肯定得叫我一声姐啊。”
“你觉着有那么完美的人吗?脾气好、性格好、举止投足优雅的让人叹为观止、又礼貌又绅士、衣品也好、长得也帅、还有钱,温柔、有耐心、喜欢小孩子,别人跟我说我还不信,今天看他游刃有余的安排工作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你说怎么会有那么成熟的二十岁的人啊?”
“可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说不上来。”
詹妮弗的电话一共打了十五分钟,闻缇就坐在沙发上看了十五分钟的《小王子》,詹妮弗挂了电话,转身看见闻缇,愣住了。
“老、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詹妮弗有些心虚的问道。
她刚才跟一个朋友打电话,聊的是闻缇。
闻缇笑道:“十五分钟前,你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夸奖。”
詹妮弗觉得自己要被解雇了:“我是回去等免职通知……还是下班回家?”
“随意,画室这几天暂时不上课,哦对了,齐先生可能没跟你说,我是个危险人物——”闻缇合上手里的全英文版《小王子》。
“我有精神病,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为一个精神病工作,齐先生没有告诉你是出于他的个人考虑,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一点,这件事你有知道的权力,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里工作,我可以重新介绍一份工作给你。”闻缇把书放回了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