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法医说曾荣德的服药时间大概是下午五点,药物过量引起的心力衰竭,正好跟他一直研究的共病有点关系,曾璇到家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曾荣德不会真的是挑好时间自杀的吧?”
赵忱撑着脑袋说:“应该不可能,他外孙年后就要结婚了,曾荣德再想不开也不会挑这个时间啊?”
“曾樊那天晚上没回去?”
“曾樊是直接从公司赶到医院的。”
楚行暮问他们:“曾荣德的两个学生助手呢?”
赵忱说道:“都在家里,现在还没到开学时间,要把他们叫过来问话吗?”
楚行暮说道:“尽早联系他们。”
听他们说了这么多,楚行暮大概有方向了,可以排除曾荣德因精神病自杀的可能,已经75岁的老人不太会因为生活中的琐事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曾樊虽然与曾荣德的关系不太好,但还是尽到了人子的赡养义务,他们近期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执。
那导致曾荣德自杀的原因很大部分在他的工作和研究所上。
楚行暮把他拼接打印出来的报纸内容发了下去,“都说曾荣德没有精神疾病,可我昨天去研究所找他以前的上司孙所长,他说曾荣德有精神病,经常攻击研究所里的同事,他找曾荣德谈过,让他去看医生。”
郎朗翻资料的手顿了一下,“是研究所的现任所长孙思曜?”
“嗯,研究所里的人已经知道曾荣德去世的消息了,可过去这么多天鲜少有人慰问他的家属,就算普通同事在得知朝夕相处的同事去世,于情于理都会慰问一下,更何况在研究所里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曾荣德,谁都无法取代他的地位。”
唐哲问道:“那位孙所长怎么那么笃定曾荣德有精神病啊?”
楚行暮敲着桌面说:“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他说曾荣德偷了研究所里的机密资料,我问他资料被盗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报警,结果他又说只是研究所里的几个研究项目,还没有到惊动警方的地步。”
“来来回回跟我打太极,把话圆的滴水不漏,无非就是想说曾荣德的死他们并不清楚,曾荣德早就从研究所退下去了,现在他死了,那他偷研究所的项目资料的行为他们也不追究了。”
郎朗抬起头说:“曾樊昨天给我讲了个故事,关于他跟他父亲之间的矛盾。”
楚行暮把目光投向郎朗,“说说看。”
“曾樊的研究生导师是他父亲,当时曾荣德和钟鸣楼同在研究所工作,两人是多年好友,钟鸣楼还是精神疾病研究所的所长,后来他们在一些事情上产生了分歧,曾荣德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可行,能给精神病患者更好的治疗条件,参与了一个新药研发项目。”
“曾樊当时还没有毕业,他偶然看到曾荣德带回家的药物临床实验数据,里面记录了志愿患者在服药期间产生的一系列副作用,除此之外还有因为新药死亡的患者,他劝曾荣德早点退出那个项目,但是曾荣德固执己见,这是他们父子的第一次分歧。”
“后来新药上市,曾荣德急于跟钟鸣楼证明他的成果,但是钟鸣楼当时因为精神病发作,被家人送去南嘉精神病院治疗了,三个月后由曾荣德参与研发的新药致使多名患者死亡,这也是曾荣德后来转向共病研究方向的原因,曾樊不赞同他父亲为了自己的私欲让那么多患者为失败药物付出生命代价,他说他对这个行业很失望,以后也不想进精神医疗行业,这是他和曾荣德的第二次分歧。”
郎朗见其他人都在专心听着,于是加了点自己的看法:“曾荣德最后悔的是没有听钟鸣楼的意见,他和钟鸣楼之间的矛盾可能也是因为新药研发,所以他晚年才开始做共病研究,但有件事我很好奇,参与研发新药的人是曾荣德,钟鸣楼为什么会被免除所长职务?”
楚行暮说道:“因为钟鸣楼监管不力,当时那个创新药是挂在研究所名下的,研究所被各个科研机构联名谴责,甚至还有人要求钟鸣楼退出精神医学界。”
“可钟鸣楼不是不同意研发新药吗?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吧?难道他替曾荣德背了锅?”白瑶惊讶地问道。
夏辞在一旁幽幽开口:“这里面的事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
“我去药监局找到了十六年前那个创新药的备案资料,药监局的人说那些都是机密文件不许外传,我趁他们不注意拍了几张照片。”夏辞把手机递给了楚行暮,让他把照片传到电脑上。
接着他又说:“这个创新药已经被禁了,不过成分表还在。”
楚行暮问赵忱:“让你们查的那个新药研发组的成员资料查到了吗?”
赵忱挠了挠头:“查是查到了,就是跟咱们现在讨论的有出入。”
他把文件夹递给楚行暮,“参与新药研发的项目组里有钟鸣楼。”
第148章 李尔王11
“新药研发组一共有九个人,钟鸣楼、曾荣德和徐承志是研发组的三个主要负责人,这个徐承志好像是一个私企公司聘请的药物专家,年龄比钟鸣楼和曾荣德都大,十二年前突发脑梗去世了,创新药都是十六年前的事,研发组解散那么久,能把人名找齐就不错了。”
白瑶不可置信地问:“钟鸣楼也参与了药物研发?钟博士不是再三保证过他爷爷当时是反对新药研发的吗?”
楚行暮的目光在那份信息表上停留了半天,然后抬头问赵忱:“私企公司主营什么业务?”
“药品的生产和上市,现在的制药公司大多数都归政府管控。”
楚行暮放下信息表问道:“你确定是一家?”
赵忱摇摇头:“这个也要查?那公司十六年前就倒闭了,老大你让我穿越回去查吗?”
楚行暮瞪着他说:“是三家制药公司,而且这三家制药公司都是原氏集团旗下的,这个新药研发项目是原氏集团和研发组合作的,商界的生意人一个比一个会算计,都想最大自己的化利益,钟鸣楼和曾荣德两个潜心做研究的人估计也没想到他们会被人坑害。”
赵忱差点给他鼓掌:“老大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闻缇说的。”
唐哲坐在一旁本来就听了个稀里糊涂,楚行暮说完他彻底懵了,问道:“是说钟鸣楼和曾荣德的死跟那几家制药公司有关?”
“现在有一件事需要确认,钟鸣楼到底是参与了新药研发还是有人把这口科研事故的锅扣到他身上,创新药上市之后死了那么多患者,整个研发组里只有钟鸣楼一个人被追究责任,按照现有法律这起科研事故里的三个主要负责人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可曾荣德和徐承志却没有因为创新药受影响,曾荣德甚至开始做共病研究,只有钟鸣楼被免除所长职务,因为得了精神病去南嘉治疗。”
夏辞接着说:“如果钟鸣楼参与了研发项目,被免职之后为了不坐牢假装精神病,然后一直待在南嘉?”
唐哲恍然大悟:“钟鸣楼没有参与研发项目的话,那他就是被迫装疯,把南嘉当成避难所。”
白瑶也说:“这样一来,研发组的主要负责人里有猫腻,钟鸣楼是被人诬陷的,对方想让他顶罪!”
“还是不太合理,钟鸣楼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替人顶罪呢?他是假装精神病又不是真的失心疯,这种有毁清誉和名望的事儿对学术界的人是最致命的,难不成那个神秘负责人和钟鸣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赵忱借着他们的对话展开了大胆的猜想。
郎朗问了句:“钟鸣楼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创新药的研发到上市花了差不多两年,他是在创新药项目通过的那一年才表现出来的,只不过症状很轻,他的家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楚行暮想到前一天孙思曜跟他说的话:“孙所长说钟鸣楼和曾荣德症状相差不大,钟鸣楼会对研究所里的同事说一些奇怪的话,固执己见,相反曾荣德只是自言自语,但有时候会无差别的攻击同事,有时因为别人说错一句话他会一直给对方纠正,最后惹得双方都很不快。”
夏辞问他:“你找研究所里的人核实过了?”
楚行暮摇了摇头:“他们闭口不谈曾荣德,都是孙所长说的。”
有了前几次办案纠纷的前车之鉴,唐哲对那起事故的处理结果抱有怀疑:“那些因为创新药死亡的患者,他们的家属难道没有向研究所讨要说法吗?”
“创新药是研发实验室和制药公司共同合作完成的,有没有研究所的授意都不清楚,而且新药上市跟研发组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就算想讨说法也没理由找研究所……”赵忱好像想到了什么,“难不成那几家制药公司破产跟这个有关?原氏集团持有药品生产上市许可,因为这起医疗事故他们才关停了制药公司。”
白瑶被他们绕进去了,一开始讨论的是曾荣德被威胁自杀的可能,之后又是钟鸣楼与研究所的恩怨,现在却把目标集中到了原氏集团十六年前的制药公司上,她抓着头发着急地问:“这跟曾荣德和钟鸣楼的死有什么关系?”
夏辞解释道:“假设钟鸣楼没有参与药物研发,药品上市之后所引发的后果需要有人来承担,而研究组里的人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的名声不会因为这次科研事故受到影响,他们必须找出一个能够承担所有风险的人,同样的,持有药品生产上市许可的制药公司,为了降低医疗事故对企业形象和利益的影响,肯定会把大部分责任推给研发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