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行流星 (荼山几)

　　“就是，”他低声继续道：“想和你多在一起一些。”
　　“可……”程彦觉得哪里像是不对，但是这会儿大脑又像是宕了机，完全思考不及，便想了想，还是顺了自己心里的本意，突然酒精上头一般地，盯着人就说了句：“好。”
　　霍昇听见这声应答，唇角抿着笑地将双臂压在他后方两侧的洗手台上，欺身上前在对方嘴唇上轻轻地磨了几下，等着程彦稍稍受了他的引导，微微张了唇，他才又稍稍地抬手扶住身前人的颈侧，吻了下去。
　　这一晚，程彦感觉自己一直都是迷迷糊糊地被人带着跑，不论是如何变圈在怀里咬唇，还是慢慢地被压在了床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顺流直下的单舟，完全没有逆行，又或是偏离的意思。
　　等着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当他发现他仍然被霍昇的右臂揽住腰腹时，又不禁觉得有些遗憾，感觉自己的记忆像是缺失了一块，霍昇前一晚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他都有些模糊了。
　　不过，其他的不说，他还是清楚地记得他答应了霍昇偶尔会来留宿的事，想到这儿，程彦便是不觉安心下来，往被子里窝了窝，借着身后的暖意，又将眼睛闭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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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三，蓉城的天气还没回暖，街上的商店也因为春节假期，有一半都是阖着门的。
　　程彦和霍昇在家窝着没了事做，就干脆从网上购买了在线电影，投在家里的电视上，关了灯来看。
　　电影是当下火热的冒险题材，男女主通过冒险经历生死抉择，周周转转又走到了一起。程彦是那周很容易被情节带动的人，每每到了紧张的时候，他就不由得同电影中的气氛一起紧张起来。
　　霍昇则是比他看上去淡定很多，仅是将半壁横在沙发上，靠在靠在靠枕的边缘，偷偷观察着程彦的动作。
　　程彦紧张的时候，习惯性的会去咬嘴唇，霍昇见着了，就也忍不住地，会用拇指去触碰，让他不要咬。来回这么抚了几次，程彦的心思，就有些从电影里脱离开了。
　　他蜷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抱枕，微微侧头去看霍昇。可真见着霍昇就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此时，也正巧电影里演到了男女主角在历尽磨难重逢后相拥的这一幕，程彦不知怎地，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去碰了碰对方的指背。他的手有些凉，碰到的那处，却是很温暖，程彦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就想装作不经意地将手轻轻地收回。
　　可没想，对方注意力并不在电影上，还未等他收回，霍昇就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这个姿势不算舒服，两人却一直保持着直到了电影的结束。
　　结束的那一刻，影片中男女主角站在山巅，男主搂着女主的肩膀，同她展望着眼前的景色，相视而笑。
　　程彦看到这一幕，他下意识地就也想去看看霍昇，可指节间，微微收紧的力道，却又提醒着他对方说不定也在看他，他便是稍稍低了头，仅仅用余光窥视了下对方。
　　果不其然，只见霍昇冲着他笑了下，将手间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些，而后又在下一秒松了开来，转而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去了厨房。程彦坐在那，看着那人的背影，见人彻底进了里间，这才抬手用拇指轻轻摩挲了遍食指指尖，忍不住地抿了下嘴角。
　　大概，没有比现在这样更好的了吧，他想。
　　屏幕里播放着的画面从电影主片，变为了最后的字幕。
　　霍昇端了水出来时，见程彦还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抬手将杯子递给他，笑着问了句：“想什么呢？”
　　“嗯？”程彦抬眼，这才发觉人已经出来了，还看着他，倏地就慌了神，连忙摇摇头说，“没有，没想什么。”
　　听到这话，霍昇抬了抬眉，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坐在旁边，轻抿着茶杯，静静地看着程彦。
　　程彦稍稍被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就错开了视线，像是随意寻找着他感兴趣的东西。
　　霍昇被他这小孩子一般的举动逗得笑出声来，随即，便单手拄在沙发上，用力一只手将他的下巴转了过来，而后在嘴唇上轻啄了一下，就问：“怎么还害羞呢？晚上想吃什么？”
　　后面那句问话，简直是救了程彦的命，他微微侧过头去，不看人，小声地说了句：“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那你这样说的话……”而后就听霍昇开口将话说至一半，不再多说，只是抿着笑看着他。
　　霍昇的声音低沉，呼吸打在耳侧，惹得程彦感觉自己神经微微发麻，他感觉自己脑子都糊了地问道：“什么？”
　　“你说呢？”霍昇的回答，却使得他脑子更是一团乱。
　　程彦便是思考来思考去，嘴巴张了数次都没说出来一个字。
　　最后，还是霍昇见他脸都憋了个通红，笑着离了距离，又轻轻地触了一下，说道：“你怎么这么不经逗，饿了吗？饿了我们点外卖吃也可以。”
　　“那……还，还是我做吧。”程彦这才反应过来，低垂着脑袋，说完就连忙逃进了厨房里。
　　被留在外面的霍昇看着那快步走进里间的模样，止不住地就笑出了声来。
　　白天闹了这么一出，晚上程彦洗澡的时候就没忍住地东想西想。
　　毕竟，算起来他和霍昇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一次两次，要说他没有半点想法，那到底是个成年人，说没有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越是想不要有反应，就越是反应来的快。
　　他不免觉得不好意思，便将自己偷偷埋进了被子里。
　　只是他始终没有想到，在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霍昇却开口提到了他藏在心底，其实是有在意过的一件事。
　　他感到那人侧身直接将他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而后又听他缓慢地开口道：“其实，有件事，我犹豫了几天了，一直在想要不要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程彦听罢，小心将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微微侧首看向对方。
　　只见对方的表情淡淡地，随后又待了片刻，等着像是一切都想好了，才又叹了口气，说了个人。
　　而这个人，程彦偶然问起过，也不经意间从他人嘴里听到过的那个人。
　　她是霍小满的妈妈，也是霍昇的前妻。


第57章 她与霍昇
　　「只要你愿意，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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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昇之前跟程彦提过年初四的时候有点事情要做，但程彦以为可能会是工作，又会是家里的事情，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到过，这天会是小满妈妈的忌日。
　　年初四的清晨，街道上的人还不多，下楼的时候，车上的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凝。
　　小满妈妈所在的公墓位于市郊，早上醒来后，程彦便特意换了件深色些的毛衣套在身上，和霍昇一起出了门。
　　程彦虽是并不在意霍昇的过去，又或者说，他全然愿意接受霍昇的一切，却也因为自己经历过父亲的事情，多少对于家人去世这件事，会感到心情意外的沉重。所以，一路上，他不自抑地，就在观察这霍昇的情绪，深怕霍昇想起什么了，觉得心里难过。
　　可霍昇相较于他而言，可能真的坚强多了吧，毕竟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霍昇似乎说过，小满的妈妈是在两年前去世的，这要是放在他身上，他许是现在还没能从中走出来。
　　但眼前的人并没有像他一样，不论是去买花，扫墓，再到下山，霍昇自始至终，仅是神色稍稍较平时严肃了些，却也确实没有显露出任何难过的意思，这便使得程彦疑惑得厉害，却又无从开口。
　　他不开口问，可霍昇像是一早就想好了。
　　两人回到家没多久，霍昇便先他一步开口道：“你要不要看小满小时候的照片？”
　　“嗯？”程彦有些惊讶，顿了顿回：“嗯，好啊。”
　　见他应声，霍昇就起身去书房里取了一个厚重的相册来。
　　程彦坐在沙发上，接过放在腿上展开。而后，就如在这几秒间他脑中迅速思虑过的那些预想一般，见到了曾经在照片上见到的那个女人。
　　女人的相貌同照片上的没有区别，看上去和霍小满有着三分相似，一样扎着高马尾，抱着婴儿的小满开心的笑着。
　　他看着这样的人，便没忍住，轻轻地用指尖，沿着摩挲了下照片的边缘。
　　他轻轻地翻过这一页，看向之后的照片，意图寻找其他的合影，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除了刚开始的那几张还有小满和她妈妈的照片外，大多都是小满个人的照片，甚至并没见到几张霍昇和小满的合照。
　　程彦便不由得满心疑惑，却又有些不敢开口问他，仅是将照片停留在那一页，没再翻走。
　　可霍昇像是一早就猜到了他想什么，直接将他的问题问了出口。
　　而后，又当他看向对方时，那人微微地扯了扯嘴角，轻声地就同他解释道：“那些照片是我拍的，后来等发现几乎没有什么合照留下来的时候，小满就已经长大些了，和原来不一样了。”
　　“那……”程彦犹豫地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