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们“哇哇”叫着登时作鸟兽散,但很快又聚集起来,一边叫嚣着“杀新郎”,一边跳到地上往陆聿扬那边冲。
“杀我?”陆聿扬抓起小纸人揉做一团丢进纸人堆里,喉咙深处滚出一声低笑,眼皮很轻地闭了一下,再睁开时眼珠化为了暗红色,他抬起手背,舌尖在血痕上轻轻一舔,冰冷地勾了勾唇角,“余羽丰,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吗?”
为首的开道执事“咯咯咯”地笑了几声,竟吐出余羽丰的声音:“机会可是要自己把握的。”
说完,它转向纸新娘,柔声说道:“小婉,把他杀了,他就是你的了。”
闻言,附着着曲小婉魂魄的纸新娘掩着唇,“咯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听着曲小婉的笑声,纸人们士气大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争先恐后地涌向陆聿扬和徐青初。
徐青初捏着雷诀一劈一个准,但那些纸人倒下后只是有点儿焦,下一秒又精神亢奋地冲了上来。
眼见这些小纸人不仅生命力顽强还轻飘飘的,陆聿扬有些头疼,他总不可能用朔今一个个刺,一时还真拿它们没辙,只觉满头黑线,无奈道:“徐道长,要不捏个火诀烧了呗?”
“一般的火烧不掉。”说着,徐青初转头看向陆聿扬,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
陆聿扬被他看得不由一愣:“怎么了?”
徐青初的喉结很轻地动了一下,看着陆聿扬的眸色微微一沉,下一瞬突然抓过陆聿扬的手,低头一口含住了他手上的伤口,紧接着在陆聿扬怔愣的目光下,两腮轻轻一动。
竟是吸了一口!
陆聿扬仿佛被他指尖放出的又一道雷诀一并劈中了,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么刺激的吗?
第50章
看着徐青初薄唇上沾染的血液,陆聿扬的心跳完全乱了,他耳根红透,只觉喉间一阵干涩,震惊得都结巴了:“你你你干嘛?”
徐青初的脸色倒是镇静如常,他抬起左手两指在唇上轻轻摸过,食指和中指上沾染了淡淡的血迹,大拇指很轻地揉搓了一下,解释道:“纸人属于极阴之物,你阳气重,借点血好对付。”
紧接着,陆聿扬便见他左手捏了个五火掌诀,同时嘴上轻声念道:“赤阳三五至尔摄。”
“摄”字出口,徐青初的拇指指尖在中指指头上轻轻一弹,竟弹出一小团火球,豌豆炮似的砸向地上的纸人。
被砸中的纸人被点燃,霎时间在火中扭作一团,很快只留下焦黑的纸灰了。
眼见同伴被烧成灰,小纸人们却一点儿都不畏惧,前仆后继地要顺着两人的裤腿往上爬。
徐青初的小火球虽然给力,但毕竟是在陆聿扬的卧室里,他明显顾忌着不敢放大招,小纸人数量不少,瞅着缝儿就钻,哪儿都能躲,总有漏网之鱼爬到他们身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陆聿扬也顾不得震惊了,忙拿了支笔站在徐青初身旁一个个往下拨,边拨边问:“麒麟火能烧吗?或者凤凰火?”
“可以。”徐青初说。
可以是可以,但陆聿扬不确定放不放得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试试。”
他把笔丢开,看着双手掌心,凝神在心里喊道:“阿沅,老楚,借个火!”
下一秒,左手掌心一热,竟真的燃起一团红焰,陆聿扬心头大喜,忙道:“阿沅,给力!”
像是听到了陆聿扬的夸张,掌心的小火苗快活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楚淮原似是后知后觉听到他的呼唤,他右手掌心忽地窜起一团浅金色的火焰,是朔今的烈焰。
陆聿扬嘴角一弯:“多谢。”
见陆聿扬一手麒麟火一手凤凰火的,小纸人们同时一顿,下一刻竟丢了兵器“啊啊啊”叫着抱头鼠窜起来。
见状,陆聿扬相当恶劣地舔了舔牙尖,冲纸人们邪笑道:“来啊,快活啊。”
“啊啊啊啊……”小纸人满脸惊恐地叫得更大声了,它们慌不择路地往桌缝、墙缝里钻。
陆聿扬慢悠悠地蹲下身,左手食指指尖在地板上很轻地点了一下,麒麟火就非常听话地化成了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麒麟跳到了地板上。
小麒麟乖巧地在陆聿扬手心蹭了蹭,一转身却变得凶猛异常,它灵敏地跳进纸人群中,嘴里喷出麒麟火,一烧能烧好几个,还能无孔不入地钻到任何一个角落,逼得纸人们无处可躲,抱团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小麒麟趾高气扬地冲它们“啊呜~”一声,火焰伴着低吼瞬间把纸人都给烧干净了。
这头陆聿扬眼尖地看到纸新娘已经爬到了窗台上,显然是要逃,陆聿扬心下一声冷笑,几大步跨过去,燃着金焰的右手一把抓住了纸新娘。
纸新娘在火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在火中迅速燃烧。
纸新娘很快烧成纸灰,陆聿扬手上却没有松,下一刻果然看到附身在纸新娘上的曲小婉冒了出来。
曲小婉身上的戾气更深了,她被陆聿扬死死抓住了脖子,在火中使劲挣扎。
陆聿扬冷冷地看着她,手上力气一点儿不松。
挣扎无效后,曲小婉抬起一只手扣住陆聿扬的手腕,另一只手死命伸向他的脖子,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地说道:“新郎……新……郎……我的……新郎……”
沙哑的声音刺得陆聿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到曲小婉死性不改,还可能再犯,他也就没留情,直接把曲小婉烧了个灰飞烟灭。
收了火,陆聿扬看了眼地上四处散落的纸灰,总觉着好像漏了点什么,他紧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想起刚刚那个开道执事好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是不知什么时候被烧了,还是逃了?
不知怎么的,陆聿扬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照余羽丰做事喜欢留后招阴人的尿性,陆聿扬若是没有提防,烧毁纸新娘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被跳出来的曲小婉偷袭,那么,曲小婉就算是他留的后招了吗?那余羽丰这个后招留得未免太不高明了……
陆聿扬心事重重地伸手关窗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他心头一紧,猛地转过身,竟见徐青初脸色倏尔苍白如纸,忙三两步走到他面前,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话刚出口,陆聿扬就看到徐青初左手紧紧捏着一个皱巴巴的纸人,正是不知所踪的开道执事,开道执事手里的长刀被血浸湿了,正咧着嘴“咯咯咯咯”直笑。
陆聿扬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他燃起一团火烧了纸人,手忙脚乱地在徐青初身上翻看:“它伤你哪儿了?啊,伤你哪儿了?”
“符……被破了……”徐青初像是瞬间没了电,身子一歪,虚弱地靠到了陆聿扬身上,陆聿扬被带着一并坐到了地上。
“符?”陆聿扬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起徐青初的右手,竟见他大拇指手背处的符咒纹身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很深,纹身下的皮肉翻开了些,血肉模糊,看得陆聿扬整颗心都狠狠抽痛了一下。
这道符是徐青初的保命符,镇着他的那道死劫,符破了,也就意味着死劫即将降临。
眼看着徐青初唇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本就凉的手这时候更冷得像是冰块,陆聿扬心里已经慌得找不到方向了,却还是硬咬着牙保持镇定:“青初,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救你?”
“回徐家,找……找小叔。”徐青初像是被丢进了冰窟,在陆聿扬怀里抖得不成样子,就连说话间扑打在陆聿扬下颌的呼吸都是冷的。
“好,我马上带你回去!”
陆聿扬把徐青初扶起来,抓过手机打通了大黑的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大黑赶到的时候,陆聿扬只是简单地处理了徐青初的伤口,也顾不得换衣服了,让大黑开车,连夜赶去山城徐家。
徐卿州接到消息,事先派了人等着。山城离尧城不算远,拂晓时分陆聿扬他们一到山城就被接进了徐家。
陆聿扬把徐青初背到徐卿州面前的时候,徐青初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徐卿州给他测过体温,又看了看他破损的符咒纹身,道:“没有修补的必要了,正好破劫。”
“破劫?”陆聿扬的喉咙因为紧张干涩不已,两个字出口都破音了,阮阳及时倒了杯水给他,他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润过嗓子看了徐青初一眼,眼里满是担忧,“没那么容易吧?”
徐卿州看了眼窗外忽而飘起的雪花,面色沉重地点点头,道:“娘胎带出的死劫,要容易我们早给他破了。他体质偏寒,八字属极阴,又偏逢初雪,这个时候再去想其它办法根本来不及,体温再降下去,他会死于低温症。”
见陆聿扬紧皱眉头陷入沉默,徐卿州接着道:“这死劫早晚要破,有你在,会容易很多。”
“我该怎么做?”陆聿扬还保持着面上的冷静,心里的不安与焦灼却还在不断翻滚。
“不用特地做什么,见机行事吧。”徐卿州说道。
“好。”
徐家的宅子很大,古朴的园林式建筑,住着徐家一脉的嫡系。
徐青初被带进他的房间后,徐卿州就让人把他们所在的小院封了起来,以防余羽丰胆大包天这时候再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