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补什么知识似的。
老太太刚吃过晚饭,正戴着老花镜看儿子从楼下报刊新买的报纸,听到外孙声音的时候惊的手一抖。
“哦哟,”老花镜从脸上掉下来,老太太操着一口海城普通话,“卿卿啊,你怎么好到医院里来的呀!”
“舅舅说你病了,”方知行扑到床头,口音成功被带跑偏,“到底怎么搞的嘛,好好地怎么头晕了?”
“你舅舅就是大惊小怪咯,都说了不住院不住院的。”老太太从床头抽出纸巾给方知行擦汗,“跑了一身的汗快臭死掉咯,吃过晚饭没有?”
“我哪有心情吃饭啊,医生怎么说?舅舅跑到哪里去了呀,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在病房?”
“没事没事,就是血压高,我都讲不在医院住哦,你舅舅不听,还要把你薅过来。”老太太有些日子没见到方知行,摸摸外孙瘦了一圈的脸,心疼道,“你舅舅上厕所去了,马上就回来的。卿卿,拍戏怎么样的,累不累啊?我看你瘦了好多好多奥。”
方知行抓住老太太的手,让她放心:“没事,一点都不累,我这是为了拍戏特地减的。等戏拍完了,回家你多给我做几顿好吃的,马上就长回来了。”
老太太不大乐意的瘪嘴:“好好地干嘛还让人减肥,原本就苗条,那个小风一吹奥,都能把你吹跑了。”
方知行还是不放心,在老太太手里捏了捏:“外婆,你再看会报纸,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老太太自从女儿女婿车祸去世以后身体就不太好,方知行怕有什么大问题,这世上他最挂念的亲人就只剩外婆了。好在医生说没事,老年人的通病。还说其实没必要住院,注意休息就行,但老太太儿子孝顺,硬是把人按在医院观察一宿。
方知行听完就笑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走廊上迎面碰到舅舅。
杨舒明先一步回到病房,听老太太说方知行来了,特地来迎他。
方知行眉头紧了一下,停住脚,心知肚明杨舒明有些话不方便在老太太面前提。他主动打招呼:“舅舅。”
“卿卿来了。”杨舒明笑着揽过方知行的肩,把人拉到走廊另一头,“问过医生了?”
方知行点点头,背靠着墙壁把杨舒明的手从身上拿了下去。
“卿卿,我开门见山,你能不能再借舅舅点钱?”
方知行看向这个还算体面儒雅的中年男子,眼底有些厌烦:“外婆还在生病,你开口就问我要钱?”
杨舒明对方知行言语里明晃晃的嘲讽听若惘闻,他搓了搓手掌,温声道:“外婆生病住院也要花钱的。”
“好。”方知行拿出手机,“外婆的住院费算我的,我一次性转给你。”
杨舒明上前一步,连手带手机的抓住方知行:“卿卿,这只是杯水车薪。”
方知行岿然不动:“你要多少?”
“十万。”
排斥和克制,方知行无限重复这两种情绪:“老太太根本没事你非让她住院,因为你知道外婆病了我不可能不来看她,舅舅,为了找我要钱你连亲妈都利用?”
杨舒明被“利用”两个字刺到,脸色一僵:“话不好乱说的,外婆身体不好我带她来医院检查有错?”
“对,你没错,你是大孝子。”方知行不想再浪费口舌,把杨舒明推开,“但是我没钱。”
“你怎么会没钱!你不是在拍电视剧吗!”
方知行说:“我为什么没钱你最清楚,不要再来问我了。”
“卿卿,”杨舒明急了,“我上次让你帮妹妹在剧组里安排个角色,你不肯,舅舅尊重你。你拍了电视剧,以后大红大紫,十万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不要再把钱砸在剧团了,也不要一根筋非得还那个债,你有这个钱给舅舅不好吗?我那个工程只要钱到位马上就能启动了!”
方知行眼皮一跳,不知是被哪句话戳中,声音彻底冷掉:“我的钱怎么用是我的事,我的钱给谁不给谁也是我的事,别人说了不算。”
“方知行!”杨舒明气急无奈,“那个钱根本没必要还,那是我们应得的!”
方知行脸色骤变:“那是我的封口费!”
他低斥一声,浑身竖满尖锐的刺。
温和的外表倏地崩裂开,像是被铁丝捆住,因为用力而愈发扭曲。
杨舒明被震慑住,愣在原地。
方知行向他逼近,这个自小听话懂事的外甥罕见的咄咄逼人起来:“你最好不要再提那笔钱,你提一次,我就恶心你一次。舅舅,我早就不欠你什么了,不要再拿你养过我几年这种事绑架我,我一个子都不会给你。”
回到病房,方知行面色如常的陪老太太说话,给她削苹果。
杨舒明反倒有些不自在。
方知行一直在病房待到很晚,后来老太太看不下去,催着赶着把人撵走。
“你明天还要拍戏的呀,赶紧回去睡觉,我这里一点事情都没有。”
方知行看时候不早,上前和老太太拥抱一下:“外婆,你要保重身体奥,我下次放假回去看你。”
离开医院大门,方知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挺晚了,地铁公交已经停运,他在门口拦了辆出租。
说了一晚上的话,方知行直到上车才想起来看手机,打开微信发现一小时前钟思远给他发过消息。
大概是收工后没见到方知行,钟思远问:“怎么请假了?”
隔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又发一条:“不舒服吗?”
方知行这会儿有点蔫,懒得打字,直接回复语音:“钟老师下班了吗?”
果然已经收工,钟思远回的很快:“到家了。”
方知行反手拨打一通语音电话:“喂,钟老师。”
钟思远质感清冷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动人:“晚上去哪了?”
方知行胳膊抵在车窗上,偏头看着外面灯红酒绿。晚上和杨舒明在走廊上吵了一架,他现在就想要点安慰。不过他不贪心,能听见钟思远的声音就已经满足。
“家里有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钟思远没有多问,很有分寸的说:“嗯,有困难可以告诉我。”
“知道啦。”方知行打了个哈欠,煲汤到凌晨三点半,拍了一天戏又往医院奔波一趟,着实疲惫。他对着听筒说,“钟老师,你可不可以给我唱首歌啊?”
电话那头的钟思远顿了一下,旋即问:“想听什么?”
“唔……《远行》吧,我最喜欢这首。”
方知行说出来的时候有点后悔,怕钟思远会有抵触,更怕他不开心。
但缓缓地,钟思远清唱起来。
“雪花零落绽放常开不败
这场意外结局是我不该
你选择走远 把我淘汰
昏黄灯盏徒留空白
飞鸟远渡重洋追逐盛夏
有人一意孤行奔向天涯
我走入你事先画好的漩涡
用弥足深陷向你承诺
我不是失败者向你乞讨
我可以大方拥抱送你远行
清晨日暮珍贵礼物
和过去厮守嘲笑世故”
方知行把话筒贴在耳边,和听音乐专辑的感觉不同,这样的歌声好亲近,这样的钟思远好像一伸手就能抓住。
这首歌的一字一句都恍若深秋寒凉的雨露,明白大方的彰显着错过和遗憾,它们细细密密的沿着骨头的缝隙钻入身体,在血液中拉锯混战,折磨的人翻来覆去只感觉到酸涩。
最后的最后,他还要用温柔刀催人心肝,叫人断肠。
“如果你回首还一声抱歉
祝愿你青云直上 一路繁星”
钟思远一曲唱完,轻声问:“卿卿,开心点了吗?”
方知行摸摸眼尾,靠着车窗笑起来。
钟思远状态放松:“你在家吗?”
方知行说:“在回家路上。”
“还要多久到家?”
“二十分钟吧。”
“请你听二十分钟演唱会。”
话音刚落,电话里响起一阵钢琴伴奏。
方知行愕然的咬住指尖。
深夜的街市,飞驰的汽车,偶有几声鸣笛。
挂电话时已经过去不止二十分钟,他的嗓音微微沙哑,对方知行说:“早点睡,晚安。”
天空零星飘起小雨,溅在玻璃窗上。
方知行看见无数个自己倒映在大大小小的雨珠上,小时候的他,长大后的他。
他发觉从小到大,自己总是在短暂的得到幸福后又突然失去。
但是他没有被打倒。
他依然想抓住幸福,更想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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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过后,气温降了几度。
但有关《思念一个荒废的名字》男主的猜测始终在热度榜居高不下。
季钏见了面就说:“知行,你看新闻没?那个陈小鲜肉又买通稿碰瓷了!”
方知行除了“钟思远”,平时压根不关注娱乐圈。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没有哎,说什么了?”
季钏把手机拿给他看:“还能说啥,说自己是男主呗。”
今天天阴,灰蒙蒙的,车厢里更暗。方知行被手机亮光刺的太阳穴发胀,吐槽道:“屏幕这么亮不伤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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