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错,感谢关心。”他的金属手臂绕着肩关节做了几个绕圈动作,“除了有时候大脑乱码一片,故障的金属手臂有待修理。”
“我们会修好它,巴基。”史蒂夫缩水了,瘦弱了,那双蓝眼睛却一如既往的坚定、清澈、令人信服,“不过说真的,你现在的模样跟我梦里相差巨大。”
巴基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在他略带阴郁气质的圆脸上奇异的和谐:“老天,我竟然错过了这个!”
“我被冰封在北极七十年,整整七十年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你还是詹姆斯·巴恩斯中士的模样,我们带领着咆哮小队痛揍了希特勒二十次。”史蒂夫放空眼睛的时候,那双湛蓝的眼睛变得更像高远辽阔的天空,“虽说我们分开了七十年,可在梦里,你已经陪了我一辈子,伙计。”
“我是不是穿了一件蓝色双排扣大衣?还有一双红色的靴子?”
“对,就是被队员们嘲笑‘一个陆军军官穿什么海军双排扣’的那件,你只穿过一次。”史蒂夫笑着擂了一拳巴基的胸口。
“上午十二点五十一分,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回忆起双排扣海军蓝大衣一件,红靴子一双。”队长的贴心小棉袄猎鹰,格外勤奋贴心的在手机上记录。他知道队长仍旧不习惯用手机,还特地在笔记本上另外整理了一份。
“他们为什么不吐槽你们的情侣装?”夏洛克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金鱼就是金鱼连吐槽都吐不到点子上”的固有神情。
“咳咳……”史蒂夫在新知识的冲击下剧烈的咳嗽着,巴基连忙把搭在肩上的手臂滑到他背上,轻轻的拍着那单薄脆弱、稍微用一点力气就能折断的脊背。
然后,生活技能和基本知识严重匮乏的巴基,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灰蓝色的眼睛,一副豁然开朗、恍然大悟的表情。
华生刚完成基因融合,他被科学家安排了漫长的睡眠和休息。贝克街的天才们继续调查这个诡异的案子,可是罪行依旧,而他们陷入了僵局。
金发少女们的生命,以平均每天一个的速度,被杀戮,被收割。
短短一个礼拜,伦敦市区发生了五起枪击误伤,其中一人丧命,都是因为做父亲的过于紧张,把回来晚的亲属当成了罪犯而开枪误伤。恐吓电话成倍增多,而没用的举报塞满了苏格兰场的信箱和电子邮箱。无助与恐慌像流感一样蔓延。
“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罪犯,被称为‘剃头匠’?”克拉克在浏览网页的时候发出愤怒的声音,“少女们一个接一个的失去生命,而有人还在消费着她们的痛苦和死亡?”
“又是典型的超人式的正义感。”布鲁斯冷淡的说,“舆论从来不是这次案件的重点,克拉克,罪犯是个隐形人,各种意义上的。他任性,老练,敏锐,冷静又残酷,他是个疯狂的猎手,能在伦敦的800万人口中,丝毫不差的盯住他的猎物……”
“‘剃头匠’没有固定工作,或者工作时间可以由自己安排。看看这些星罗棋布的作案时间!”夏洛克指着贴在墙壁上的表格,大声说,“他幽灵一样的出现在伦敦各地,带着木棍、布匹、油脂和寄生着蚕茧的木棍,这么多的装备没有办法放在一个大包里却不引起丝毫关注,他一定有辆车。他已经杀死了五个金发女孩,她们健壮、匀称、个子不高,性情温和坚定……”以电影慢镜头的动作,夏洛克把他逐渐睁大的眼睛,转移到了华生身上。
☆、第67章 这个世界绝对不正常六十七
Chapter67 女装的蜘蛛泰迪
巴基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满是汗水、鲜血、金属、爆炸和硝烟,他在下坠,破碎……
然后,一双熟悉、温柔又坚定的手,把他的碎片一点一点捡了起来,重新拼在一起。巴基立刻握住了这双手,把它们紧紧的包裹在自己手中,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接下来的睡眠里,不再有他早就习惯的血^腥,危险和伤痛,一种更久远、更熟悉的东西取代了它们,某种甜蜜的,蓝盈盈金灿灿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巴基从一个清爽甜美、完全不同于冻成冰棍被迫入睡的睡眠里醒来——太软的床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他发现自己那条完好的人类胳膊上枕着一个金发凌乱的脑袋,金属手里握着一双不大的、瘦削的手,而一具温暖瘦小、流浪猫一般的身体,被他牢牢的包裹在怀里。
巴基有些疑惑的眯起眼睛,他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出于本能的反应不肯去楼上睡觉,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留在史蒂夫的单人卧室。史蒂夫无奈的哭笑不得了好一会儿,三番五次的劝说“你不是十二岁”——然后颇为惊讶的,遇到了一个在顽固倔强方面势均力敌的人。
然后他们拆了沙发上的垫子——史蒂夫担心巴基控制不住力道毁了整个沙发,然后巴基就卖弄似的展示了他金属臂玩小刀扔炸弹的精妙控制力——然后,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他们把沙发垫子铺在地上作为巴基的临时床铺,当然,在史蒂夫的单人卧室里。
他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了?巴基不希望让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的记忆折腾自己摇摇欲坠的大脑,又不想因为起床而弄醒怀里的小个子,无所事事的他只好盯着枕在他胳膊上的人,认认真真的打量起来。
史蒂夫太瘦了,太小了,太轻了,他无法自抑的想,他蜷缩着就像是一片羽毛甚至是一片雪花,隔着一层单薄的皮肤和肌肉,巴基摸到尖锐的骨骼轮廓。他的脸埋在乱糟糟的金发里,窝在柔软的羽毛被子和席梦思床垫里,好像要被一片蓬松的白吞噬埋葬了似的。
如同被白皑皑的冰雪掩埋了一般……
巴基知道自己是执行任务、坠入雪山、被苏联人捡回去改造而变成冬兵,奇怪的是,关于雪山的模糊记忆没有带来丝毫类似痛苦和冲击的情感——哦,是了,他保护了史蒂夫免于同样的命运,他是喜悦和心甘情愿的。
巴基模模糊糊的回忆起,史蒂夫从小就体弱多病,哮喘,猩红热,风湿热,高血压,心脏病……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词从他越来越完整的记忆中蹦出来,而巴基潜意识的就知道这些名词代表了什么——病痛,虚弱,消瘦,眩晕……
这个顽强的小个子,一辈子都在孜孜不倦的斗争,跟疾病,跟坏人,跟命运……而注射血清获得了足以匹配他美好心灵的强壮身体,在巴基看来,不过是把他本来就该拥有的一切还给他了而已……史蒂夫值得更好的,值得最好的……
这时,那个乱糟糟的金色脑袋慢慢扬了起来,接着是一片平滑的额头,笔挺的鼻子,上唇单薄而下唇饱满的嘴……他的眼睛闭着弯成浅浅的阴影,沉重的睫毛蝴蝶翅膀一般上下颤动……这幅又熟悉又新奇的模样,让巴基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他作为冬兵执行任务时,为了隐藏行迹而屏住呼吸,他的血液没有沸腾,他的神经里没有杀意,他的肌肉没有紧绷……相反,一种奇怪的、舒适的、安定的感觉,在胃里酝酿、发酵——他终于记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名为“胃”的器^官。
巴基的胃久违的发出了呼唤,而史蒂夫应声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这座古老又新潮、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已经从繁华的夜梦中醒来,正如史蒂夫枕着他的胳膊清醒过来,那蓝的发亮的眼睛里,似乎有金色的阳光碎片在闪动。
这个号称“冬兵”的前人形兵器库,只穿着一件纯棉的汗衫和内^裤,一个他惯用的小玩意小武器都没带在身边。他灰蓝的、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睛飘忽不定的在史蒂夫脸上飞来飞去,就像注视着压在他肩头的整个世界。
“吃早饭吗,巴基?”史蒂夫伸了个懒腰,他随手扒了扒额前的乱发,把那个平滑饱满的雕塑似的额头完全露出来。
巴基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并不熟悉的、缺乏武器与硝烟的、过于和平与现代化的世界,这或许清早起来,发现小小的史蒂夫柔软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息息相关。
拉开厚实的窗帘,让伦敦那清淡得仿佛过滤了许多遍的阳光照在身上,史蒂夫直起了他单薄的脊背,锋利的肩胛骨几乎要刺破苍白的皮肤——仿佛有一对天使的羽翼即将从中生出,展开一样……
正如巴基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小小的史蒂夫在小巷里的垃圾桶旁被揍得奄奄一息,可他固执倔强的一次次爬起来,鼻青脸肿,满身尘土,却仿佛背着一对闪耀着圣光的翅膀……他就像永不熄灭的火炬,哪怕把他踩进泥沼里,史蒂夫也会坚定而执拗的死灰复燃……
“喝牛奶吗,巴基?”在巴基魂游天外的时候,史蒂夫已经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好吧,跟他现在的块头比起来,任何事物都显得大大的——托盘上是两块三明治和两杯牛奶。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史蒂夫在巴基回答之前,就把其中一个马克杯塞进了巴基手里——人类的那只。
“同样金发碧眼,你可比我的前老板好心多了,史蒂夫。”巴基夸张的说,表情近乎挤眉弄眼,“不过我倒觉得,需要长个子的是你?”
“等血清作用恢复后就不需要了。”在巴基面前,美国队长毫无压力的展现他顽皮的“劣迹斑斑”的一面——别忘了,他可是在布鲁克林生存下来的,“好好享受你身高占优的时刻吧,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