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太担心,谭俪受了些伤,就失陪先去医院了。”见众人骚动,萧晓媚扯开一个抱歉的笑容,安抚道,“很感谢大家来,不要在意,都安心吃饭吧。”
“对不起,对不起!”
惹了祸的女服务生一直低着头,不住地道歉。
萧晓媚拧着眉头,包厢里太多人,她不好发作,只沉声道:“先拿你的抹布将这里的汤水收拾干净!”
女服务生已经小声啜泣起来,看样子是个新人。她颤颤巍巍地点头,迅速将被弄脏的椅子和桌面用抹布弄干净了。
“跟我去大厅,”虽然这个服务生看着很可怜,但是做这个行业连最基本的服装规范都做不到,真的是令人生气。萧晓媚很少这么严厉,她走在前头,冲身后的服务生说道,“找你们经理说。”
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那几个研究生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唐靖,但碍于另外一些人都没有说什么,便只好继续吃饭。知道具体情况的人都默不作声,时不时观察着唐靖的脸色,猜测唐靖此刻心中会想些什么。
“别太有负担。”刘天俞坐到了原来叶黎光的位置上,他知道唐靖一时间还没从冲突中缓过神来,于是拍了拍其肩膀,出声安慰。
唐靖用一种非常迷茫的眼神看向刘天俞。不过只是一瞬,他便转回了头。肩上的汤汁已经变凉,唐靖却觉得那水珠和油渍透过几层衣物渗入了自己的皮肤里,将他本就煎熬的心弄得更加难受。
“我去一趟洗手间。”唐靖倏地站起身,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出了包厢。
“我说啊,”一个看起来性格比较活泼的女研究生见正主离开,她忍不住疑惑开口,“人家阿姨替那个男生受了伤,那个男生是不是太冷淡了?这样……”
“他一直就那样啊,”李明启此时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他一直都知道谭俪和谭木森对唐靖有多好,也一直都知道唐靖有多冷淡。是啊,唐靖幼年丧母很可怜,可是这样糟蹋漠视别人的好就是对的吗?人谭木森从很小的时候就没爹了也不这样啊?他兀自摇摇头,太能理解谭阿姨和谭木森那种复杂的心情了,“不过这会儿,估计开始觉得自责了吧。”
“这样啊,那个男生跟谭阿姨到底是……”
萧寅就坐在李明启旁边,听李明启那番话,明显是完全不理解唐靖的心情和处境,便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扯住李明启的领子,骂咧道:“我跟你说李明启,你喝醉了就别到处乱喷屎!”
“呵,”李明启挑了挑眉,抬手将萧寅推开了些,“我有说错吗……谭木森和谭阿姨这些年对唐靖那么好,唐靖完全不领情!你看看就刚刚那个样子!”
“他不是冷血动物是什么?啊?”
没等李明启继续说,刘天俞便从对面走了过来。他用一种极其阴冷的眼神看着李明启,随后抬拳直接对着李明启的右脸挥了一拳。没等李明启完全反应过来,刘天俞又拿起桌上的一杯凉白开,直接往李明启脸上泼。
“艹!”李明启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右脸,他抬手狠狠抹了把脸上的凉水,眼眸清明几分,同时也因为愤怒变得猩红。
“想和我打架?”刘天俞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明启,面上一点惧意都没有。萧婕儿有些担心地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服,显然是很久没看到刘天俞这副模样。
“不过是个局外人,有什么资格诋毁痛苦的局内人?”
李明启见四周的宾客都往这边瞧,他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是,我没资格,你就有资格了吗?”他嗤笑一声,环视着围在自己周围的人,他没有想到,曾经孤身一人的唐靖真的有一天,拥有了一群真心为他的朋友。而想到自己并不是其中的一员,他就痛苦嫉妒的发狂,“我也希望唐靖他快乐,可是这对我太残忍了。”
李明启说完,便站起身,他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冲在座的人道:“我就不碍各位的眼了,跟萧阿姨说,我有事先走了。”
李明启出了包厢门,他随意地往右手边瞧,正好看到洗手间中间巨大的镜子里,脸色潮红、右脸微肿,一副颓靡样的自己。忍不住自嘲一笑,他脚步踉跄地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后,捧了一把冷水泼到自己脸上。
突然,右手边投下一块阴影。李明启顺势抬头,是唐靖那张冷淡的面庞,只见对方微微皱眉,随后下意识要绕过自己。
“砰”地一声。
在大厅咨询处和酒店经理协商损失的萧晓媚闻声扭头,她看了看公共洗手间的方向,一度以为耳朵出现了幻听。
“你想干什么?!”
后脑勺被重重摔在洗手间坚实冰冷的墙砖上,唐靖吃痛一声,他瞪了眼面前双眼猩红的李明启,想要挣开被禁锢住的双手,却奈何力量有些悬殊,他完全动弹不得。
李明启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近看唐靖,这张一贯平淡的面上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尽管是愤怒和震惊的,却还是那么好看。因着酒精的作用,他只觉得胸腔内积压了太久的晦涩情感将要喷涌而出,叫李明启呼吸不禁急促几分。
“唐靖,你知道的吧。”堪堪控制住自己想要无限靠近唐靖的冲动,李明启表情疯狂而痛苦,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肯定知道的,我喜欢你。”
唐靖嫌恶地偏开头,李明启靠的太近,说话间喷薄的酒气刺鼻,他屏住呼吸,忍下自己心中泛起的恶心。
“你喝多了,放开我。”边说着,唐靖边想抬腿将李明启踢开。
李明启的身形和力量都太有优势,他料到唐靖的举动,便将一个膝盖窝往唐靖两腿之间抵,并用另一只腿的重量往前压住,使得唐靖根本没有办法做踢腿的动作。
被另一个男生以这种羞辱的方式钳制,唐靖眉头紧皱,只觉得李明启是真的疯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吗,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唐靖。”就算是这样处在下风,唐靖还是一副倨傲的模样。李明启眼中闪过痴迷,他被体内的施虐因子所侵蚀,一点一点地更加凑近唐靖的脸,道,“你跟叶黎光都发展到哪里了?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眼看着李明启就要碰到自己,唐靖面上闪过一丝狠厉,随后狠狠地用脑门撞向李明启靠近的脸。他见李明启吃痛一声,钳制自己的力量松了一些,于是迅速挣开手中的束缚,抬手就对着李明启的脸又用力挥上两拳。
李明启始料未及,想不到唐靖下手会这么快又这么狠。他脚下虚浮,随着这两拳攻击摔倒在了地上。
刘天俞和萧寅都觉得唐靖去的太久,两个人不免猜测,李明启会不会喝醉酒去找唐靖麻烦了。于是他们便打算到洗手间这边来看看。
刚走出包厢,便听见右边男士洗手间处传来一声巨响,他们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赶了过去。
唐靖警惕着盯着地上不再动作的李明启,他理了理身上微皱的羽绒服,看到自己手腕上微青的痕迹后,忍不住皱眉。见李明启似乎不打算报复自己,唐靖将握着的拳头松开,便打算离开。
只是他刚迈出一步,地上的李明启突然抬起手臂捂住眼睛,那宽厚的肩膀一抖一抖,似乎在哭。
刘天俞和萧寅赶进来的时候,只见唐靖表情微冷,额头上和手腕上都有青紫的痕迹,而李明启则躺在地上,脸上肿起两处伤口,额头上也被撞青。
“唐靖,你不要走,不要走。”
李明启声音哽咽,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这……”
萧寅挠了挠后脑勺,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打架就打架吧,怎么打着打着还哭起来了?
刘天俞是知道李明启也喜欢唐靖的,他无奈地看了眼地上的李明启,随后站定在唐靖面前,巡视了下唐靖的伤势,问:“你还好吗?”
“嗯。”唐靖心情有些复杂,他谈不上多讨厌李明启,但绝对也称不上有好感。
拿出口袋的手机,唐靖看到叶黎光发过来的医院信息,皱着眉道:“你们看着他吧,跟阿姨说一声,我去医院看看。”说罢,便转身就要走。
“行,路上小心。”刘天俞回道。
“唐靖!唐靖!不要走!”
李明启从地上坐起身,他看着门口处唐靖模糊的背影,嘴里不住轻喃着,就要起身追上去。
“你真是!”萧寅觉得李明启是真的有病,刚刚还对人家又打又骂的,这会儿却哭着要人家不要走,什么事嘛。像个怨妇一样。他拦住要起身的李明启,骂道:“别他妈发神经了,挨打挨得还不够啊,人唐靖已经够讨厌你了。”
李明启闻言噤了声,他泪眼看向身边的萧寅,毫无形象地又开始哭起来。
“艹!”萧寅忍不住口吐芬芳,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搁他面前哭。想骂人家孙子吧,又觉得落井下石不好,想安慰人家吧,他一个大男人哄另一个大男人怎么说都觉得各种别扭。拍了拍李明启的肩,他语气稍微好了一些,“别哭了,真是。过几天道个歉,唐靖没那么不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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