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不光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也很会察言观色。“我念高中时认识巧智,那年她比我大七岁。”
程充和不知该说什么好。
漂亮的男生说:“上次通完电话,我觉得程女士说得十分有道理,本打算放弃,可总觉得缺了什么。想一想还是希望和程女士见一面,被当面拒绝才能彻底死心。”
“王富,你真叫我为难。”要拒绝一个深情的男生让人难做,更何况那个男生还有如此皮相。但程充和最重规则,规矩就是规矩。
“啊,看来你还是要拒绝我,狠心的程女士。”像是委屈,又像是撒娇。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讲,说不定惹人厌恶叫人恶心,对上这张脸完全嫌弃不起来。可见上帝造人确实不公平,卖相好的人总有优待,哪怕他没有达成所愿。
“我很抱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
王富微笑,“能请你听我讲个故事吗?很短的故事。花不了你多少时间,我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
这是不肯放弃,继续以情动人?程充和说:“咖啡我办公室有,你可以跟我来。不过王富,我不觉得你讲完故事会改变什么。”
“程女士,你只要听我的故事就好。”
叫人怎么拒绝。
故事的男女主角是刚上高中的王富和当时已经在深网玩转得飞起的陆巧智。王富的计算机天赋不高,勉勉强强混在深网里注水,一来二去跟陆巧智认识。
王富要给程充和解释深网。
程充和略一点头,“你继续,我知道是什么,有朋友跟我讲过。”
“机缘巧合之下,我认识了现实生活中的巧智,我喜欢她,爱慕她。她嫌弃我没有成年,是个高中奶娃,狠心地拒绝了我。可是爱情不讲道理,哪有年龄限制可言。而且我早已经超过十四岁了,这还不够嘛。”
程充和笑了一下,果然是孩子话。
后来王富不依不饶,动用家里的一点遗产想尽各种办法委托陆巧智帮忙。陆巧智每每被他弄得啼笑皆非,让他不要再做傻事。
“其实我知道她是看到我的资料,觉得我可怜。”少年露出凄楚的倔强,“母亲生我时难产,我从小由保姆带大,小学的时候父亲意外身亡,只有个叔叔偶尔会来看我,后来叔叔也因病去世。”
程充和不觉恻然。
少年一笑,“没什么好可怜的,我从小衣食无忧,已胜过许多同龄人。只是巧智说我喜欢她是因为缺失母爱导致恋母情结。我不承认。巧智技术出众,但心智上还没有我成熟。”
回想当日那位如少女一般的单薄小姑娘 ,程充和倒不觉得她有什么母性。
“后来呢?”程充和问。
王富狡猾一笑,起身告辞。“做家教的时间到了,我得先走一步。故事的下半部分留到下次再讲好不好。”
看破他欲擒故纵的伎俩,程充和也不跟他计较,只关照他,下次来不用买票,说找她就行,也可以先打电话,免得白等,电话打给钱今即可。
王富一一记下,挥手再见。小绿和钱今目送他走远。
程充和不禁发笑,“啊,钱今,英俊少年真像是万能门卡,能轻易刷开年轻女士们的心房。”
钱今大吃一惊,“程姐,你知道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像谁?”
“谁?“
钱今朝对面努努嘴。
“胡说八道。”
“程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钱今,你是不是对她有意见?总觉得你像是跟她闹脾气。”
“没有,我对顾小姐没意见。”钱今歪歪嘴巴,含含糊糊自言自语:“她,哪个她,早些天还是顾小姐顾小姐,现在都是她她她。”
程充和听不清楚,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顾小姐没有英俊少年的颜值,当然不能和英俊少年享受同等待遇。这是一个颜控的自我修养。”
“是吗?我觉得她挺好看也挺可爱啊。”
钱今在心里给顾之桥倒扣一千分。
隔一天,王富来讲故事的下半段。两人渐渐相爱,但好景不长,巧智的雇主出了点意外,影响到她,导致她抑郁症复发。那时候他不晓得是抑郁症,以为巧智不爱他,在巧智提出分手后,他答应了。没想到,没多久之后,巧智因抑郁自杀。
少年人的感情纯真热烈,说到最后,王富已是眼眶含泪。
钱今当是听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情不自禁眼泪直流,王富还对她说:“不好意思。”
程充和亦不免深受感染,红了眼眶。
唯一没有影响的只有顾之桥,她一手一张纸巾递给钱今和王富,随后握一握程充和的手。
讲完故事,王富离开。
顾之桥笑钱今,“你也太好哭了吧。”
钱今骂她冷血。“顾小姐,现在还没到你们下班时间,你这是翘班。”
顾之桥指指桌上的甜品,“我来拜访客户,和客户联络感情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哎,都说吃人嘴软,钱小姐,求你快吃吧。”
比起王富,顾之桥就是个大猪蹄子啊。
可架不住老板喜欢,前一秒难受后一秒好笑。
笑笑笑,可恶。
钱今生气地问:“我是一份杨枝甘露就能收买的人吗?”
“那就两份,两份不行三份,下次我还来。”
看,老板又笑了。
把人拎到自己办公室,程充和才讲顾之桥:“你啊,就知道逗她。对那个王富你好像没有好感?”
“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个美丽的骗局?美少年不是那么好看的,受他诱惑,容易魂断威尼斯。”
“第一次见到王富我也想到这个电影,像是水中少年。”倒杯水给顾之桥,程充和说,“就算他是个骗局,很多人愿意送上门去给他骗。”青涩英俊的男人谁不喜欢。在馆里转一圈,保管看他的多,看展览的少。
“不是吧,程女士,快告诉我很多人里面没有你。”
“我把他当成小孩子。”再看顾之桥,像玩笑又不像玩笑,难不成真以为自己会喜欢一个小孩?“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因为你厚此薄彼。”竟然委屈上了。
“什么?”
“你叫他的名字温婉动听,你看他的眼神充满爱怜,你的眼里只有他……”没有我。
程充和瞪她。
“你看你看,你就光会瞪我。”
“谁让你发神经,肉麻兮兮。”
“我是吃醋。”顾之桥捧住她的手,摇了一摇。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翘班,居然听了一场说书,程充和一门心思看那个苦主,连一个正眼也没给她,她总可以吃一下醋吧。
吃不消,吃得哪门子醋,吃醋。
程充和好气又好笑。“顾小娇,那你要我怎么样?”
以为她要提出苛刻要求,谁晓得刚才还能说会道顾之桥不说话,只看着她,幽幽叹气。
叹得百转千回,叹得她肠子都在发抖。
“你遛狗叫我,我就很满足了。”
是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抬头看到玻璃窗里的自己,可不正是嘴角含笑,充满爱怜。
这是自己?程充和不敢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程充和:我疯了。
顾之桥:我早就疯了。
第50章 为你欢喜为你忧愁
挑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程充和开车带马克吐温去打疫苗。一年一次,狂犬疫苗加四联。停好车后,马克吐温死活扒在后座不肯下车,无论是拽它还是说尽好话,马克吐温巍然不动。天不怕地不怕的马克吐温,最怕的事情是打针。从昨天开始,它满腹心事,吃饭不香,出门懒散,上车更是连哄带骗,临到下车倒好,它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就是不跟你对视。
程充和好笑又无奈,打疫苗的地方严格按照指定时间,再磨蹭下去,今天就白来了。
“马克吐温,下来。”她已在车外跺脚,尚舍不得拉牵引绳拖狗。“再不下来就打你了。”
马克吐温呜咽一声,做最后的挣扎。
“噗哧。”忍俊不禁的熟悉笑声。
程充和寻声望去,竟然是该在公司上班的顾之桥,一身通勤打扮:黑色小西装、细条纹衬衫、牛仔裤、板鞋,跨着个黑色单肩大包,头发扎在脑后,干练又清爽。最滑稽是手上套着一次性手套,拿一只油滋滋的鸡腿,散发着香气,应该是附近全家超市出品。
两天饭没吃好,马克吐温露出渴望的眼神。
顾之桥蹲下来,和后座上的狗四目相对,“想吃啊,下来呀,打完针就给你,全给你好不好。”
“呜呜。”马克吐温仍在抗争。
顾之桥朝程充和眨眨眼,仿佛已传递千言万语。
程充和加入哄骗大军,“马克吐温乖,快下来,给你吃……鸡腿,回家还给你吃牛排。”
天狗交战。
“再不出来就不给了啊。”顾之桥走近车子,晃晃鸡腿又退到三步之外,眼睁睁看着马克吐温嘴边淌下口水,心里笑到不行,面上只能板着。
别以为这就是顾之桥的全部手段,只见她从包里摸出一只食品袋,把鸡腿放进去。
马克吐温又是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