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今对顾之桥的意见很大,连带程充和一起。“程姐,你对顾小姐太好了吧。”
“什么?你不喜欢可颂,草莓你也有啊。”
她是这个意思嘛。“程姐,我指的是回来的路上,她羊癫疯发作抱着你不放你也让她去。”
“她是睡着了。”
“总之,你对她比对我好。”
想到顾之桥说钱今吃醋,程充和失笑。“哪有的事。”
“假如在车上抱住你,死死不松手的是我。”
程充和皱眉。
“你看你看,程姐,你偏心。”
程充和无奈地说:“我什么都没有讲。”
下意识的反应,胜过千言万语。
“你的表情出卖了一切。”
“什么表情?”
“嫌弃,深深的嫌弃。”
“哪有。”
钱今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她的脸。
“任何人想到自己被别人死死抱住都会情不自禁觉得不舒服呀。”程充和不觉得顾之桥会是个例外,“昨天没有吗?不可能吧。”
钱今一万个不满,启发她的领导好好回忆。
“你想想昨天,车轮压过减速带,车身晃荡一下,顾小姐一个章鱼诈尸……”
“噗。”程充和立刻笑了出来。
“你看你看。”钱今快要吐血了,她都没有讲完。“程姐,顾小姐跟章鱼一样扒住你。”
“是你说得好笑。钱今,看不出来,你还蛮有喜剧天赋的。改天给你办个专场,就在博物馆门口,讲脱口秀。”
钱今哼哼。“不如顾小姐万一。”
程充和摇头,想一想又笑。
等她喝完咖啡,钱今不死心,又有话要问。
“程姐,当你把顾小姐和章鱼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你想到的是哪种章鱼啊?”
还能是哪种。
当然是毛绒绒,软绵绵的章鱼玩偶。
表情故作邪恶,张牙舞爪。
“钱今,家里摆个章鱼玩偶也不错哦?”
作者有话要说:顾之桥:阿嚏,谁在想我?
路轻舟:你前妻。
顾之桥:阿嚏,谁在骂我?
路轻舟:还是你前妻。
第39章 意外之外
咫尺天涯,在程充和这里的意思大致为住在对面小区,相隔不过百米,要遇到一个人没有约好的人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
牵着马克吐温沿小区马路慢跑,收获一堆垂涎的眼神。马克吐温在大城市里可比在大理吃香得多,时常有路过的小姑娘弯下腰跟它说话,程充和下意识留心视线所及处任何一个女孩。
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她的女儿音音。
电视剧里的偶遇统统是骗人的。程充和觉得自己好笑,明知偶遇可遇不可求,却还是希望有意外之喜。明明希望淡如烟尘,偏偏失望比希望深一点。
打开微信,跳过中医、养生、奢侈品上新、品牌广告,终于在朋友圈里看到林涵音的信息。
“加班辛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配图是昨天刚送过去的羊角可颂和草莓,周围好几只手,应当是在办公室里和同事分享来自亲妈的馈赠。
昨天收到东西,林涵音发来一条谢谢。程充和正好告诉她,前两天带供应商去看场地,让她猜一猜供应商是谁。
认识的人里面母女俩的交集,除了一个和供应商风马牛不相及的林建学,就只有唯一一个顾之桥。
在大理,顾之桥是母女俩的交际安全话题,回到上海依然如此,说到她,林涵音的电话来了。起初有一点点兴师问罪的意思,程充和正犹豫是不是要拿顾之桥出来垫刀,林涵音马上说:“一定是顾之桥让你别告诉我,生怕我搞破坏。”
程充和当然否认。
在林涵音那,否认就是确认。
“你别为她隐瞒,她那个小心眼,肯定是怕我让你给她穿小鞋。难怪那天我给她打电话,偷偷摸摸跟个贼一样。”把顾之桥狠狠骂一通,又让她妈不用为她报仇,“省得她说我小气。”
看得出来,女儿对顾小姐余情未了,不光有被分手被离婚的愤懑、怨念,也有不甘。顾小姐比女儿干脆一点,不是不怀念,不是不会想起,而是想到对方时感情不一样。回忆、告别,顾小姐正一步步迈向新的生活。程充和不禁好奇,到底那天两人在楼上说到什么问题,让顾之桥毅然决然坚持分开。
发个呆的功夫,朋友圈音音那条图文下多个评论。
顾之桥:哎哟,同事是亲的,真大方。
这个顾之桥。
音音回复很快:嫉妒啊,你不可能没有。
顾之桥回以笑脸。
没过两分钟,朋友圈里刷出另外一条。
图片也是草莓和可颂,被人圈起来,文字是:我的,我的,全是我的,全部吃光一个不给别人。
音音评论:神经病。
她女儿私底下一样活泼,只是面对她拘谨着些。
看着手机,程充和发笑,方才那一点点不快,随顾之桥发癫式的独占消散。
从山庄搬回两包文件,一包留在办公室,一包带回家。一个人做事,效率不高,每天抽空整理一些,好几天过去了,才找到那个朋友来询问有没有寄存物的小姑娘。
小姑娘用的假名,浅浅,相当不走心,性别填的是男,之前翻查几次没找到,就是因为性别,手机号码是唯一的识别记号。寄存物品是个U盘,备注一栏写着:人说走就走,不知相恋几年的情书能保存多久,不同意作为展示品。寄存期限是十年,可能是U盘的寿命。
为防止意外发生,比如寄存时间到了但是电话找不到寄存人,博物馆会要求寄存人填写一个紧急联络人。在紧急联络人失联的情况下,合约允许博物馆自行处理寄存物品。
将紧急联络人号码输入excel,程充和指尖凝住,仿佛被吸附在键盘上。
那个手机号码,熟悉又陌生。熟悉到曾经倒背如流,陌生到如今要在心里念上几遍才想起它曾经的熟悉。
人的记忆如此脆弱不可靠,这才过了多久,她对这行数字已不复往日的敏感。
回看紧急联络人的名字:Anne,乍一看会以为是另一个女性的名字。
但是程充和知道,那是安德烈。他们聊起过中国人的名字,好听的名字没有性别之分,比如充和。安德烈说以后他要是掩人耳目就用Anne,按照惯性思维,不会把明显的女名和男人联系在一起。
回忆如浪潮涌动裹挟的一粒巨石,重重砸在程充和的胸口,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几乎透不过气来。
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那个沉睡两年之久的号码,比对三次,再次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没有看错。
那个叫浅浅的女孩子在博物馆寄存了物品,看介绍,U盘里存的应该是电子情书,她的紧急联络人是安德烈。
程充和与安德烈相恋相爱九年,彼此知道对方所有的亲戚、朋友,一切秘密,从来没提到过有这样一个女孩的存在。
拨打浅浅的电话,不是料想中的停机、关机、空号,电话始终处于拨通状态。
嘟——
嘟——
嘟——
但就是无人应答。
将手机丢在一旁,程充和心乱如麻。
安德烈为什么会成为客户的紧急联络人?有个最简单直接的解释。客户不愿意提供紧急联络人,所以填了安德烈的电话,但是紧急联络人那一栏的名字表示安德烈知道这事,也主动参与了这事,否则他直接写自己名字就好。通常情况下,这是不被允许的,如果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安德烈应该在那张表格的备注栏写下原因说明。
当然,这些假设都是在理想的状态下,安德烈完全有可能忘记备注,Anne这个名字也可有可能是浅浅的戏称,机缘巧合有了眼下这个表格。
“你丈夫去世前和一个外地女人一起离开大理。他们说悄悄话,嘴巴贴着耳朵,很亲密。”小杨的话不期然从脑海里蹦出来。当时程充和反感,如今也是,但是她不得不将一切因素摊开综合思考。
浅浅手机号码所在地是上海,符合外地女人的描述。
等一下,她想起来了。
她记得那个女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肤色是那种不常见天日的苍白。程充和对她的头发印象至深,发丝柔软,如云如雾。小姑娘没将头发梳得整齐妥帖,有些乱蓬蓬的。
安德烈当时的介绍……
一个客户,他说是客户,有比较紧急的需求,又肯出钱,所以他临时带那个小姑娘去Y市寄存处。
现在想来,理由牵强,当时她一点没有怀疑,因为她不觉得安德烈有说谎的必要。
这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安德烈会成为浅浅的紧急联络人。通常情况下,极少人会想取回寄存的物品,很多人在一段时日之后早就忘了曾经还有个东西寄存。程充和打过几次电话,对寄存人恍然大悟又觉得可笑的语气记忆犹新,回复无非都是请她把东西丢掉就好。因此,如果小姑娘确实有难言之隐,安德烈把自己列上去无可厚非。
说是能够说通,但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二天去博物馆,程充和心神不宁,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浅浅,仍旧无人应答。随口问钱今,安德烈是怎样的人,清一色的好话。是了,从前钱今就说过安德烈视她为至宝,以后也要和这样的人结婚,否则宁可不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