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放开与他相依为命的栏杆，十分有自信地迈出了第一步。
然后，非常淡定地直接头朝下往马路牙子中间倒下去，眼见那张脸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路少小心！”
楚笑赶紧眼疾手快一把把人给捞了回来。
路小磊只觉得路边上的灯光明晃晃地，场景忽然一变，眼前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对方清凉的呼吸扑在自己烧得通红的脸上，舒服极了。
路小磊半点不领情：“你别晃了，我想吐。”
实际上晃的是他自己。
路小磊很想有骨气地推开对方，可对方较常人更低的体温让他觉得十分舒服，有那么一丝丝不想离开。
“那你也别动了，我扶你去找车，你还记得你的车停在哪儿吗？”楚笑的动作麻利，心里却觉得头疼了起来。
路小磊喝醉，是他完全没料到的事，他原本还想在回去的路上跟路小磊再聊聊今天的事，可是现在，能把人安安稳稳地送回去他都要谢天谢地了。
路小磊天真地冲他一笑：“不记得嗳。”
这笑容又甜又糯，让那个浑身都是刺的路小磊瞬间化成了一团糯米糍。
朝天椒的皮，钢筋水泥的馅儿，可是意外地，又藏了个蜜糖的核。
不得不承认路小磊生了一副好皮囊，但最独特的还是他身上那种劲儿。
他身上有种看透人生的世故圆滑八面玲珑，却又奇妙地混合着少年天真热情的冲动，这两种气质在他身上结合得天衣无缝。
他现在在自己眼前笑得无比幼稚，就让人无端觉得这人是真的开心。
楚笑一时觉得自己手里捉住了一只妖精，古灵精怪地跟他闹，转眼又扇动着翅膀伶伶俐俐飞走，还笑嘻嘻地嘲笑自己的肉眼凡胎。
有点麻烦了……
楚笑是个双，男女都喜欢的那种，他始终认为人类的美应该是共通的，就像灿烂的夕阳和晚风，可以不喜欢，但是无法否认它们的美。
像路小磊这种，如果每天都是喝醉的状态，恐怕得成个妖孽。
他轻轻叹气，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了：“那怎么办，找不到车就回不了家了。”
“啊，那不行的。”路小磊闻言惊呼一声，看着对方，极其认真地回道，语气却幼稚至极：“死丫头在家等我给她讲睡前故事呢，她不见我是一定不肯睡的，我必须得回去。”
说完，就想挣脱楚笑的手，自己往前走，正好前面驶来一辆车，灯光晃得路小磊眯起了眼睛。
楚笑赶紧把人往回拽，这一次，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把人抱了个满怀。
喝醉了的路小磊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呼吸吐纳都散发着黄酒味儿，一张脸红扑扑地像极了秋日里成熟了挂在树上的果实，体温较常人略高，在微凉的夜风里抱起来十分舒服。
路小磊迷糊极了，只觉得自己刚刚浑身被酒气蒸得很不舒服，如今好不容易抱住了一个清凉的东西，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
“……路少，道理我都懂，但是你先下来行不行。”楚笑声音依旧凉凉的，他其实并不习惯同人有身体接触，他从来都是友善而疏离的，跟人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最好。
“嗯？你刚说什么？”路小磊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在路灯下流光溢彩，因为醉了的关系，仿佛蓄满了水的春池，潋滟极了。
“……”
“咦？什么东西硬硬的？”路小磊在他怀里仍不安分。
这句话太有歧义了，楚笑满头黑线。
路小磊从他怀里抬起头，笑呵呵从身上摸出一串车钥匙：“哈，是你呀，咱们这就可以回去了！”
楚笑见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遗憾。
好容易靠着车钥匙找到了停在不远处的牧马人，路小磊说什么都不坐后一排，话说得极其大声：“不坐最后一排！那是给小孩坐的！我要在前面！”
说完，一屁股坐在了车引擎盖上。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灵活。
“别，咱们不开敞篷，至少坐里面行不行。”楚笑道，语气跟哄孩子一样。
“我不！我就要坐前面！”路小磊说完，还特自豪地拍了拍车头，豪气干云地大吼一声：“去吧，诸君！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我是要成为牧马王的男人！”
照这样下去征途不是星辰大海，而是派出所牢房。
楚笑哭笑不得，对付一个醉酒的人，不能跟他硬来，只能哄着。
“路少，我们先下来行不行？”
“你叫我什么，谁是路少？那是路晓磊，我是路小磊，我俩不是一个人。”路小磊赖在引擎盖上撒泼。
楚笑只当他喝大了，没理解他的意思，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道：“那我叫你什么才好，路先生？”
噘嘴：“难听。”
“帅哥？”
扭头：“肤浅。”
“小磊？”
瞪眼：“哪个晓磊你说清楚。”
一副爱我还是他的肥皂剧既视感。
楚笑没法了：“那……磊磊？”
路小磊听了这个称呼，恍惚了一阵，似乎是满意了，冲他乖巧地点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嗯！”
软绵绵的一句话，混着一点点鼻音，好像一个羽毛拂过他耳边。
楚笑轻声道：“磊磊，下来。”
平日里清凉的声音此刻低低的，在夜风中仿佛带了热度，混着一点点磁性，烫的人心口一紧。
但是心满意足的路小磊已经仿佛忽然断电了一样，维持着脸上满足的笑，彻底醉倒在了引擎盖上。
楚笑只能任劳任怨地把人搬进车，看了看宽敞的后座，最终把人塞进了副驾驶。
“挤是挤了点，但也是前排了。”楚笑帮他扣好安全带。
第21章 回家了
睡熟的路小磊依旧活力十足，他不晓得是不是被安全带勒到了胃，皱着眉动来动去。
刚系好安全带准备关门，这人的脑袋就整个垂下来，靠在楚笑身上，本来规规矩矩的坐姿也瞬间变得乱七八糟，毫不优雅。
这人真是，睡了也不消停。
楚笑只好尝试地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谁知这人还赖得挺紧，一时还真不容易弄下来。
他不敢下死力气，怕又把路小磊弄醒了，到时候把人哄睡着又要费一番工夫。
“路少，呃、磊磊，你先放手，一会就到家了。”楚笑皱着眉道。
对方哼了哼表示了解，之后就没了下文。
“你这样咱们谁都回不了家。”楚笑试图讲道理。
清浅的呼吸拂在他颈项之间，这人似乎已经睡熟了。
楚笑只好再次尝试，可惜路大少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巨型抱枕，抱的死紧，寸土不让。
睡着睡着，路小磊的颈部没了支撑，软软地往后仰，楚笑怕他闪到脖子，赶紧伸手去扶。
谁知刚触摸到对方颈后的那块皮肤，路小在睡梦之中仿佛触电一样，浑身抽抽了一下，瞬间放开楚笑，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这是怎么个情况？
楚笑好奇极了，控制不住再次试探性地碰了碰路小磊那块后颈肉。
这一次路小磊的反应更大，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无意识发出一声呻吟，整个身体瞬间软成一滩烂泥，像是猫被摸了肚皮一样，发出了舒服到极点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说呢，软软的奶奶的，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性感，混着路小磊原本清亮的少年音，诱人得无可救药。
这谁顶得住。
楚笑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有些不可思议。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在察觉到自己还想继续对那块后颈肉下手的时候，楚笑赶紧悬崖勒马地一把将门甩了上去。
可明显呼吸的节奏乱了。
老城区一到夜里路上就没有几个人了，被拆了一半的破砖烂瓦散落在他们周围，四周一点人声都没有。
楚笑靠在车上，默默从自己身上摸出一包烟来。
他平日里是不抽烟的，身上会揣着烟完全是预备给辩护人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得自己动手消灭。
他拿出一支烟懒懒地叼着，用路小磊车上的点烟器点燃，却一口没吸，等它自己慢慢燃，自己则盯着那幽幽上升的烟圈出神。
他一个人的时候，并不像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暖谦和，而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一张俊美的脸上是明显的冷漠和疏离。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那根烟已经烧了一半，他才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向路小磊。
黑暗中一点点腥红的光，映着路小磊线条精致的侧脸，一排鸦色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他睡得像一个小孩儿。
他似乎是不大喜欢烟味，在睡梦中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睡迷糊了似的朝楚笑这边拱了拱。
牧马人的座椅设计，的确舒适性差了一些，他翻来覆去没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在梦里很委屈的样子。
楚笑在驾驶室上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阵，然后轻轻把烟头熄灭，扔掉。
最后，启动车子，离开了这片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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