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正自心头惴惴,纣皇忽然拿出封神榜放在案台上,对他说道:“朕已与你师尊约定,与你便利于七年后正式启动封神大劫。至于如何启动你且不必问,你现在就奉朕的命令回到西岐,继续修筑封神台。等到封神台建成之时自然就是你该知道一切的时候!”
纣皇话已至此,姜子牙自然不敢再多话询问。他见纣皇并没有将封神榜交予自己的意思,便十分识趣地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拜了拜,然后退出了显庆殿。
姜子牙从纣皇那里得了圣旨后,便马不停蹄地向西岐赶去,却是在半路上再次遇上了太上老君。叫他意外惊喜的是老君一开口竟然就问他是否愿意做他门下的弟子!
这等天上掉大饼的好事,姜子牙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太上老君却又说道:“只是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怕命不过八十,不过十年时间量你入了我门中也得不到几分真果……”
姜子牙闻言心下大骇,暗道自己竟是这般福浅道薄么?眼见修行有望怎地又被寿命所缚?不由得面露急切与自恨!
太上老君见他面露焦急之色,这才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数声,而后从袖里取出一个紫金葫芦,又从葫芦中取出了一粒丹丸递给了姜子牙,并对他说道:“你此去西岐当遇命里贵人,得他相助方能心想事成,你将此物化在他饭食里于他吃下,便能化去你印堂黑气。”
姜子牙闻言颇觉奇妙,不明了怎个那个贵人吃了丹丸反能叫自己的印堂黑气消散。但他知道老君发力通天,深知天地玄妙之处,又是得了他相助自己才能从监牢中获救,所以并不怀疑老君话中之意。
姜子牙连忙接了丹丸,犹豫了一下问老君道:“老君恕弟子愚昧,子牙惭愧,竟是识不得命里贵人。”
太上老君撸起长须,朗声笑道:“既然是你命里福心,自然会自动上门,子牙又何须多费心?”
姜子牙闻言连忙喏喏数声,再不敢询问老君。
老君见他乖觉,微微颔首,而后便手中拂尘微抖,在姜子牙面前消匿了身形。姜子牙连忙趴伏在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强算是认了老君做师父的弟子礼。
姜子牙到了西岐后,早已经得了纣皇圣旨的殷姬立即将他派到了岐山上,继续封神台的建造。姜子牙知道这封神台受多方关注,而且哪一方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因此监工时十分用心。只是他心中始终为老上老君说的那番话而忧愁,时常会去想自己命里的这个福星长得什么模样,怎地自己到了西岐这般时日还不见他上门来见。
直到一个月后,他趁着休息时光到岐山下一处小溪边用自制的直钩钓鱼,结果竟是意外地撞见正准备上山祭祖的伯邑考主仆。
等到那伯邑考主动上前与他搭话时,姜子牙不由得心中一动,当即明了眼前这翩翩佳公子便是自己命里的福星!
☆、七年之养(十)
作者有话要说:
姜子牙此人本就不是一个单纯忠厚之辈,亦有其诡谲之处。当初纣皇巡游诸侯伯邑考始终伴驾在旁,又有西岐酒宴上姬发对伯邑考的针锋相对,姜子牙对西岐大公子与大商之主之间的关系却是十分清楚的。
姜子牙回到西岐后已近一个月时间,却是一直不曾见到太上老君口中的“贵人”。而今突然见到伯邑考,不由得大惊,暗道那纣皇莫不是还未打消害死自己的打算?不由得心下将与纣皇几次相见时对方神情举止细细回想,果然是暗藏杀机,叫他好不胆寒心颤!
于是姜子牙更加肯定伯邑考就是自己命里的“福星贵人”,须有他相帮才能让自己逃过此劫!
因为如此想着,姜子牙便再不能悠闲地坐在大石上垂钓,而是故作闲趣地主动向路过饮水的大公子打起了招呼!
想那伯邑考离开了纣皇身边,又不能回到西岐家中,一时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好在他生性崇尚自然,来到岐山后边决定居住到岐山上,陪伴在祖祠旁,也算为列祖列宗尽一份孝道。
不想第一次上山祭祖就遇上了垂钓溪边的姜子牙。
因这老头儿年迈,伯邑考并不将西岐败亡的罪责放在他头上。等到姜子牙主动来招呼,大公子出于礼仪不好拒绝,便顺势回了话。
这一回话,便成了姜子牙与他结识的契机。伯邑考本就仰慕姜子牙满腹才华,在姜子牙不着痕迹地套近乎下,渐渐与他交好。两人交谈之中姜子牙得知伯邑考要住在岐山上,便大方地派了许多民工一天之内便在封神台附近建了一座竹屋,赠与伯邑考居住。
两人毗邻而居,在一方特意示好之下,友谊越见深厚。但因伯邑考身边有个李夺也是惯常奸诈的小人,他不似伯邑考那般钦佩姜子牙的才华,总觉得主动上门示好的姜子牙心怀不轨,是条黄鼠狼,对他十分警惕。
在李夺的时刻防备下,姜子牙竟是一时之间难以找到下手的机会,将太上老君给他的那颗丹丸送到伯邑考嘴里去!
就在姜子牙为自己百般设计,却一直不能得手而暗自焦躁不已的时候,西岐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当初殷姬为了解决西岐人口稀少的劣势,而下令引入了许多流民。这些来自大商各地的百姓中有很多都是颇具手艺的工匠。来到西岐后为了更好地生活,这些工匠纷纷重新拾起手艺,将许多西岐没有的东西带进了这片一味重视农业而轻忽商业的地方。
一时间,西岐的互市变得热闹起来,连外地的行脚商人,如陈州的货商也被吸引了过来,很是为西岐敛集了一笔税利。掌权的殷姬敏锐地抓住了这次商机,便将互市开放的日期开放,每月放出十五日来举办互市与集市。
在互市的作用下,西岐渐渐走出了当初的萧条败落之象。如此过了两月,就连西岐本地的周人也被这份热闹所吸引,慢慢睇走出了战败的痛苦。
而今西岐俨然成了一个农商并重的城市。
伯邑考虽是住在岐山之上,时常也会下山到城中查看周人的生活,可谓是将西岐这两个月来的变化一点一点地看在了眼底。
当他发现一只闭门不出的周人女子慢慢地打开了家门,开始走出来购买生活用品,甚至与外来者交好时,心中一时之间真是百感交集,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一方面他为走出门户融入新生活的周人女性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也更深切地体会到周人血统终会被外族混淆,当这些女人都嫁入外族,生下外族之人,那么周人就再也不存在了!
就在伯邑考思绪万千,悲过于喜时,忽然被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撞了一下。伯邑考身材修长挺拔,男孩撞到他身上反而被弹了出去。伯邑考怕他跌倒,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男孩虽然举止莽撞,却很懂礼仪,被伯邑考扶住后连忙低头向他道谢。伯邑考听他说得一口周地口音,知道他是西岐子弟,不由得一愣,而后忽然茅塞顿开,明白了过来,也将刚刚心头萦绕不去的怨怼统统抛在了脑后。
这一刻他知道,只要有像眼前男孩这样的西岐子弟在,只要他们秉承周人质朴勤劳的传统,周人的血统就不会灭亡,总有一日会再次兴盛起来!
何况现在西岐真正的主人是姬奭,而不是殷姬,西岐至始至终都属于周室姬姓,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想通了这一点,伯邑考心中豁然开朗,并且决定不再继续留在西岐,而是前往另一个自己能为现在的西岐增添一份助力的地方!
因此回到岐山上后,伯邑考刚好迎头碰上姜子牙,便告诉了他自己要离开西岐、前往朝歌的决定。
姜子牙一听这话,心下吃惊不小,连忙问伯邑考为何突然有此打算。伯邑考笑笑道:“姬考留在岐山,是因为自觉愧对列祖,不能保住西岐血统,而今才知不过庸人自扰!但是西岐现下情况外不能御敌,内又要安抚各地流民,正是困苦之时,唯一能依仗的也只有与大商的姻亲关系。若是大商局势不稳,内乱再起,西岐必然首当其冲,便是沦为诸侯囊中之物也未必不可能!”
姜子牙闻言立即明白伯邑考的心思,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已经冲破了迷障,不由得大为感叹道:“公子高洁,能够抛弃个人成见,以大局为重,非是常人可比。只是你我莫逆之交,如何说离去就离去?不如今日举杯交..欢,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伯邑考现在正是高兴,正想寻一个人来大干三杯,因此一口答应了下来。
却说这姜子牙哪里是舍不得伯邑考才邀请他来喝酒的?实在是眼见着大公子明日就要走了,太上老君的丹药却还在手中,因此才急中生智说出了这么个由头,将伯邑考留下。
也正是为了喂伯邑考吃下丹丸,所以姜子牙始终不肯轻易放下酒杯。他自己身负道法,并不畏惧酒水之力,反倒成了千杯不醉。那伯邑考虽然被纣皇强逼着锻炼过酒量,但终究不是善饮之人,没多久便醉迷了眼——他恍惚惚间似看见了纣皇拿着酒杯还要往自己嘴里倒,于是连忙挣扎着伸出手去推拒,不肯听从对方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