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捏着蟹粉糕,心里纳闷,不知那猫又跑去了何处。他凝着眉思索许久,忽然又翩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想,展昭若被派出去办差,冷宫羽肯定会知道他的下落,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他闯进冷宫羽下榻的小院时却发现,就连平日聒聒噪噪、吵闹不停的冷宫羽也不见了踪影。
白玉堂独身立于小院之中,四起的微风吹乱他的发丝,连同他一向沉淀的思维也给吹乱。
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没了主意之时,院门口处突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女孩子的交谈声:“瑾儿,你刚刚藏起来的是什么,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快些交出来,不然等会回了住处,我定要你的好看。”她虽这样说,但语气中却透出些许玩笑之意。
另一个却急急女孩接道:“好姐姐,你莫要出去乱说,我、我只是将自己绣的香囊偷偷塞进了……他的衣服里……”她说到最后,声音已几近听不清楚。
第一个说话的女孩又道:“你这傻丫头,你塞到他的衣服里,他又如何知道是你送的?万一他以为是别人送的,你不就表错了意?”
第二个女孩声如蚊呐:“我不求他能注意到我,实际上,我只要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两个女孩一边聊着天一边抱着一个空篮子从院外走进来,刚跨进院门,她们就同时呆愣的驻足,看着前方。
白玉堂此时就站在她们的面前,他身姿挺拔的要比那两个丫头高出两个人头,因此他要同她们说话就不得不垂下些头来。
他问她们:“这屋子的人,你们可见到了?”
女孩们看着眼前这男人的一双勾魂的眼眸,一颗心都仿佛要随着他飘走了,她们怔怔的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白玉堂蹙了蹙眉,心里虽微有些不耐,表情上却未表现出丝毫,“这里住的那人,你们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两个女孩中的其中一个这时候已经回过了魂,她瞟了身边的人一眼,立马接口道:“你说的是冷公子?他一早就随展公子出去了,好像出去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了。”
白玉堂将视线移到回他话的那个女孩子脸上,又问她:“你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女孩想了想,道:“我无意间听道他们说话,好像说是要去……青楼……”
楼字才刚出口,白玉堂身影一闪已没了踪影。
女孩扭过头去看自己的同伴,却发现她瞪圆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怀里,下一刻,她忽然惊呼:“他跟我说话了!还……还送了我东西!”
女孩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发现刚刚那个男人手里攥着的纸包,此刻已不知不觉的跑到了她好姐妹的怀里。她在心中暗忖:难道……那个香囊那么灵验?
***
午时正值饭点,街道上四散都飘扬着各式的菜香。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找人,自然是十分辛苦的,但白玉堂却在进进出出了许多家青楼后,仍旧不放弃的继续找寻下去。
他自一家青楼中翻身跃出,跳上屋顶,刚打算喘口气,忽然眼风一扫,竟在这条街上瞅见个熟人。
白玉堂蹲在屋顶上,视线随着那个人而去。他仰起脸看看天色,继又捋了捋头发,忖度片刻后,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那人小心翼翼的前行,并未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他警惕的在周围转了好久,最后才一个闪身,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里走了进去。
白玉堂待他进去后才轻盈一跳,从屋顶上落下来。他看着那个小门,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心道:这地方不是醉花楼的后门么?江家小公子来逛青楼也就罢了,竟还要偷偷摸摸的走后门,想来这里也有故事!
想至此,他忽然左右望了望,随即一提气,又跳上房顶。他快步在瓦片上挪动几步,估摸好位置,然后蹲□,轻手轻脚的将瓦片掀起,向里窥看。
江河山已经进了屋子,白玉堂注意到屋子里除却江河山外还有一个女人,他本还在猜测这女人与江河山之间的关系,怎料下一刻却见那女人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口中还亲昵的唤着:“哥哥!”江河山拍拍她的背,似是在她耳旁安慰了几句,然后两人便在一处落了座。
白玉堂将瓦片重新放好,又向右移动几寸,再掀起一块瓦片来。
屋内,那女子忽然抓住了江河山的手,问他:“你可找到乾坤宝镜了?”
江河山凝重的摇摇头,道:“还没,不过我得到消息,听说庞太师和包大人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查清乾坤镜的事情。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乾坤镜就应在他们身上。”
女子冷笑一声,站起来,“如此甚好,你查到了那个乾坤镜的下落后,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先托人来通知我,我要亲自去将它取回来。”
江河山也站起来,他双手扶着女子的肩,道:“夏裳,我知道你不让我去是担心我会暴露身份,但是我同样也担心你呀!”
女子看着他,微笑:“哥,你忘了爹临走前的嘱托?他教会你机关秘术,却将一身武功传给我,为的不就是让我来保护你!”
江河山咬咬牙道:“夏裳,你虽懂武,可你毕竟是女孩子,是我妹妹!你不知道庞太师和包大人身边的那几个人有多厉害!”
夏裳却不以为然的挑了挑嘴角,道:“厉害?呵!不管再怎么厉害,在赤煞掌前也仍然不值一提。”
江河山忽然叹口气,道:“夏裳,这件事我会先去查清楚,然后再部署好一切,你……你千万别乱来!”
夏裳对他露出个甜甜的笑来,“知道了!我向来听你的话!”她突然又好似变回了一个俏皮可爱的少女,撒娇般的拽着他的手道:“哥哥今日不急着回去吧?陪我一起用饭可好?”
江河山宠溺的捏捏她的脸蛋,轻声道:“都依你!”
夏裳笑面如花,欢快的跳着跑开,让侍候自己的丫头去准备酒菜。而在夏裳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江河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敛起,他瘫软的倚在凳子上,脸上有说不出的疲累之色。
***
过了正午,天却忽然起了风。
展昭和冷宫羽并行已来到之前那座山的脚下,二人的衣袂随风摆动。
冷宫羽望着山上,有些犹豫道:“上次我们来就被那女人赶走了,这次,她会见我们么?”
展昭将巨阙背在背上,又不知打哪弄来一件罩衫披在外面,道:“上次我们人多,又都带着兵器,那位夫人难免会担惊受怕,这次我们就两个人,又不把兵刃漏在外面,应该多少可以让她放下些戒心。”
冷宫羽围着展昭转了一圈,笑嘻嘻道:“展大哥,我发现你穿白色其实也不比五爷难看的,不然以后你也改穿白色得了。”
展昭却笑道:“白色太过晃眼,我平日要办差,总免不了要暗中进行追踪或是侦查,要我整日穿白色,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要查你了,请注意我’么。”
冷宫羽被他逗乐了,道:“你这话怎么让我以为你是在说五爷平日太张扬呢。”
展昭无力的苦笑,心里念道:谁说不是呢!嘴上却道:“我们快上山吧。”
二人沿着之前走过的那条小道一路抵达小楼跟前,小楼周围依然栽满如雪白花,只是萱夫人已经不在花丛之中了。
冷宫羽望着小楼,摸着下巴道:“看样子她今日并未出得小楼来。”她忽然微仰起头,看展昭,有些担忧,“你说我们若前去叫门,她开门的几率有几成?”
展昭揉揉鼻子道:“我猜,一成都没有。”
冷宫羽忽然垮了脸,“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硬闯!”
展昭道:“我们当然不能硬闯,若硬闯恐怕这辈子都没法从她口中得到任何线索了。”
冷宫羽叹了口气,“展小猫,你办案无数,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展昭想了想,倏然一哂,道:“办法是有,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冷宫羽眼睛亮了亮,问:“怎么配合?”
展昭对她勾勾手指,凑在她耳边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出。
山上的树木十分茂密,楼前的白花在绿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无瑕。
冷宫羽此时已按照展昭的计划,将束发解散,凌乱的披在肩头,她的臂膀被手紧紧捂住,自指缝间还不住的向外淌着血。这些血随着她步履蹒跚的走过花丛,而一点一点的滴落在白花上,竟让那些圣洁的花儿看上去妖冶异常。
萱夫人本正在屋子里看书,忽然闻到一股子刺鼻的血腥之气,她连忙放下书卷,警觉的将轮椅移动至门口。
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她愕然发现在门外竟然倒着一个人,且那个人的半边衣袖已经被血水染透,显然受伤不轻。
黛眉轻蹙,萱夫人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开门。她躲在这个地方已有几个年头,这期间虽然没再有人前来烦扰她的清修,但她听闻最近似乎又有人开始打起了那件东西的主意,那天河山不也带来了几个奇怪的人么?
她的警觉之心的确不小,但若有人曾经历过她所经历也一定会与她一样警惕,然而她虽心思缜密,小心警觉,却并非是个残酷冷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