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和急性子 (寻烬)

　　习惯了季凛天天凑过来非要跟他一块写作业，然后在他写作业看书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一直吵到他恼火的捏住季凛的嘴巴, 逼迫他物理闭嘴。这忽然之间，写作业的时候，身边没有人跟个猴子似的跑来跑去, 在那喋喋不休, 他还有些不适应。
　　以至于作业都有些静不下心去写。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 郑漫放学洗完澡, 就主动给季凛发消息，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写作业，结果被拒绝了。
　　竟然。
　　被拒绝了。
　　郑漫惊讶且迷惑。
　　他翻开作业，写了两行字, 终于忍不住，啧了一声站起来, 开始收拾书包。
　　背着书包出去的时候, 郑风萚正端着西瓜往他房间走，看到他，愣了一下，问他：“哥，你去哪？”
　　“去季凛家。”郑漫平静的回答。
　　但眉毛微皱，隐隐有些不愉快。
　　郑风萚很自然的就把责任推到了季凛身上，不耐烦的嚷嚷：“臭季凛又缠着你干嘛啊！他不缠着你就没办法活着吗？”
　　结果被他哥冷冷的看了一眼。
　　郑漫望着他, 表情有些冷：“不关你的事。”
　　郑风萚看他这样，咬了咬嘴唇，不禁有些气闷和委屈，抱着西瓜又气冲冲的跑回了后院。
　　妈妈见他又跑回来，有些惊讶：“不是说端给哥哥吃吗？”
　　郑漫没有听继续听他们说话，他说完，见郑风萚转身跑掉，便又继续朝着屋外走去。
　　落日的余晖映在地平面，给云彩镀上一层绯红。
　　傍晚的微风吹动少年的衣襟。
　　他走到季凛家楼下的时候，就听到楼上传来的，季凛和他妈妈说话的声音。
　　季凛在那跟他妈斗嘴，惹得他妈笑骂他。
　　郑漫抿着嘴，目光沉沉。
　　他缓缓地走上楼，敲门。
　　季凛听到敲门声，笑着喊：“来啦来啦，谁啊？”
　　门一拉开，背着书包的郑漫站在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季凛有些发愣，郑漫则直接错身进来了，朝季凛妈妈打招呼：“阿姨好。”
　　季凛妈妈刚洗完碗，转头看向他，顺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好奇道：“漫漫怎么来了？”
　　“来找季凛写作业。”郑漫言简意赅的回答。
　　季凛那边还闹着别扭，闻言小声嘟囔：“可我作业早写完了啊。”
　　郑漫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季凛妈妈笑着朝他道：“那行，你们去写作业，喝猕猴桃汁吗？阿姨早上买了猕猴桃，给你榨一杯？”
　　郑漫乖巧的朝季凛妈妈点头：“谢谢阿姨。”
　　说完也不管站在那跟个傻子似的季凛，径直走向季凛的卧室。
　　季凛哼哼唧唧的关上大门，朝他妈道：“那猕猴桃不是买给我的吗？”
　　“嘿！”季凛妈妈腰一插，乐了，“我说季凛，你这怎么还小气到郑漫身上去了呢？怎么着？我给您把猕猴桃留着？不给漫漫喝了？”
　　季凛哪能真的舍不得这几个猕猴桃。
　　他努了努嘴：“不是这个意思。”
　　又看了看自己卧房的门，有些暗暗的舒心，又有些暗戳戳的矫情。
　　在客厅菜了半天，才挪进屋。
　　郑漫把书翻开，本子摊好，笔夹在书本里，端正的坐在季凛的书桌前，一动不动的等着季凛。
　　听到季凛缓缓踱步进来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表情有些冷淡：“为什么不去我家了？”
　　因为一些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小心思呗。
　　但这话不能说。
　　季凛眼珠转来转去，直接掠过这个话题，反问郑漫：“物理的那道大题你看了没？那道题我没看懂。”
　　郑漫见他忽视自己问的话，心底有些烦躁。
　　语气也有些不太和善，朝季凛道：“你不是说你作业写完了？”
　　季凛噎住。
　　呃了一声，朝他道：“会写的都写了，这道不会，就没写。”
　　郑漫却没有再开口了，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就写作业。
　　季凛盯着他盯了一会，发现他真的就跟当自己不存在似的，顿时有些兴致全无。
　　刚刚看到郑漫时的欣喜，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在心里想了想郑漫过来的原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他在家里被郑风萚吵到了，所以来这里安静一下。
　　并不是来找他的。
　　这个想法整得季凛又开始不爽了。
　　他抓着奥特曼的胳膊，扭来扭去，扭到自己有些气闷了，站起身又朝外面走去。
　　人刚走到门口，郑漫忽然开口：“去哪？”
　　季凛顿住，回头：“去上厕所。”
　　郑漫看向他，看了几秒，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季凛等了等，看他确实没后文了，才走向厕所。
　　他蹲在厕所里，拿着手机漫无目的的翻来翻去，翻了好半天，他妈在外头喊他了，他才应声。
　　季凛妈妈莫名其妙：“季凛！你在厕所干嘛呢？吃年饭啊？”
　　“上厕所呢！”季凛扯着嗓子回答。
　　“你上什么厕所蹲这么久？”季凛妈妈喷他，“还不出来？要在里面过年？”
　　季凛不太乐意出来。
　　但他妈都喊了，他再待在里头，又不太好。
　　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摁了一下冲水，整理了一下压根就没脱下的裤子，走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郑漫还在写作业。
　　见他回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季凛看向他手边的杯子，透明的杯壁还有着一些绿色的残痕。
　　他又不由自主的看向郑漫的嘴。
　　嘴角边还沾着一点点猕猴桃汁的残留，就只有一点点，可能是喝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看样子郑漫还没发现。
　　他盯着那一小点，盯到有些魔怔了。
　　感觉自己喉头有些发紧。
　　半晌，他才干涩的开口：“漫漫，你嘴边还有猕猴桃汁。”
　　郑漫抬眼看他：“哪边？”
　　季凛指了指自己的左边嘴角。
　　郑漫便伸舌舔了一下自己嘴角的果汁，然后问他：“还有吗？”
　　季凛眼睁睁望着他伸出粉色的舌头，轻快的这么一扫。
　　像是扫在了他心尖上，令人发痒。
　　他指尖有些麻麻的刺痛，干咽了一口口水，才回答：“没了。”
　　郑漫嗯了一声，又埋下头继续写作业了。
　　季凛在那坐立难安，心里一阵躁动。
　　也不知道躁动个什么劲。
　　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开口，问郑漫：“你作业写完没啊？”
　　郑漫没抬头，顺口回答：“快了，还有两道题目。”
　　季凛：“哦哦。”
　　他沉默了一下，又试探着朝郑漫道：“那你写完，我送你回去？”
　　郑漫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顿住，缓缓抬头看向他。
　　季凛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尴尬的笑了笑。
　　郑漫又慢慢收回目光，继续专注自己的作业：“不用，我待会自己回去。”
　　季凛于是又干巴巴的朝他：“哦哦。”
　　莫名有些心虚的开口：“那你待会路上小心。”
　　郑漫眼神沉了沉，没说话。
　　他写完，把本子合上，然后看向季凛。
　　季凛坐在离他三米远的床上，正抱着玩偶熊发呆。
　　郑漫抿了抿嘴，整理书本，放回书包，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经过季凛面前的时候，季凛才回过神。
　　然后就看到了郑漫冷冰冰的侧脸，于是要喊出口的话，又忽然说不出来了。
　　郑漫背着书包走到门口的时候，季凛妈妈才注意到，惊讶的朝他道：“回去？”
　　郑漫点头：“嗯。”
　　季凛妈妈留他道：“这么晚，天都黑了，你就在这睡一晚上呗，还回去干嘛？”
　　郑漫余光瞟了一眼季凛安静的卧室，摇头：“不了。”
　　跟阿姨说了一声再见，便出了门。
　　季凛妈妈送他出了门，然后走到季凛房间，问他：“你跟漫漫吵架了？”
　　季凛警惕的抱着玩偶看向她：“吵什么架？”
　　季凛妈妈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儿子和漫漫吵架这号事实在是完全想象不出来，慢慢摇了摇头，又往回走。
　　走到一半，转过头看向季凛：“你可别跟漫漫吵架啊！”
　　季凛大声嚷嚷：“我没有！”
　　季凛妈妈撇嘴：“我谅你也不敢。”
　　吵架确实没吵架。
　　但这天之后，他和郑漫的关系就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冷了。
　　季凛有些犯矫情，想着一直是自己黏郑漫，想看郑漫反过来黏他。
　　结果郑漫不但不黏，反而愈发的冷漠。
　　搞得季凛玻璃心碎得稀烂。
　　他堵着一口气，死憋着，不肯再去主动缠着郑漫。
　　而郑漫那边，见他这模样，干脆就连眼神都不给他了。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冷战起来。
　　上学放学还是一起，但是一路上话也不说一句。
　　在同一个班里，跟其他同学说话的句数，都比跟对方的多。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中考结束。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季凛查完自己的成绩，想再查查郑漫的，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郑漫的考生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