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隔重山 (观言茶)

　　什么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他只在头等舱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或者看着窗外翻滚的云层发呆。到达医院时已经是夜晚了，他循着前台护士的指示找到了病房。
　　轻轻推开门，只见病床上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奶奶正睡得香甜，仿佛变回了一个乖巧的孩子。安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用手提电脑办公，看到他来了，也迎了上来。
　　“嘘，我们出去说。”
　　杨乐涵点点头。
　　——
　　病房外。
　　“医生说，你奶奶有几十年的糖尿病史，最近几年并发引起的冠心病越来越严重，会出现心绞痛、呼吸短促的症状。好在这些也能用药治疗，但是……还有老年痴呆症，她会慢慢地忘记很多事，忘记自己的家人。”
　　“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杨乐涵紧咬着自己的唇。
　　“张姨说几个月前发现奶奶她晚上就记不清白天的事了，有时候把她也当做陌生人看。”
　　安远的神情疲惫，出事以来他一直守在这里。
　　“我知道了。我会留下来照顾奶奶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我也留下来照顾。”安远不由分说地拒绝。
　　但是杨乐涵的态度很坚决，强硬地说。
　　“我才是奶奶的亲孙子，这是我们家的家事。”
　　他说的话很明白了，因为是家事，所以不需要外人来插手照顾。但其实，他是不想安远每天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要来这里守夜。
　　安远也没有再坚持，只是说，“那你们祖孙好好聊会天，我明天再来。”
　　安远走后没多久，奶奶就悠悠转醒了。杨乐涵看着睁开了眼的奶奶，激动地按了好几次呼叫铃。
　　“奶奶，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奶奶警戒地说，“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呀？”
　　杨乐涵怔了一下，有些着急地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奶奶跟前。
　　“奶奶，你不记得了吗？我是乐涵呀。你最喜欢的咩咩。”
　　“乐涵？乐涵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
　　“您再仔细看看我。”
　　杨奶奶拿起了床边的老花镜，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突然泣不成声。
　　“轩轩，你是我的轩轩，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呀。”
　　已经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小哭包的杨乐涵，似乎也将积攒了多年的泪水发泄了出来。世间最悲痛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奶奶她，一直在等自己的儿子回来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最多哈哈。


第28章
　　在医院待了一周，总算拿到了主治医生说可以出院的令牌。只是在家休养也必须得万分小心谨慎，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加强锻炼。
　　杨乐涵想起了出院前主治医生专门找他去问诊室说了一番话，可谓是一片苦心了，配得上医者仁心四个字。
　　“小杨啊，我知道你是个大明星，平时肯定经常出差工作特别忙，但是你奶奶现在的病情的确是不容乐观，我想你除了找人好好看护，更关键的是要抽时间多陪陪老人，毕竟你才是她的亲孙子呀。”
　　杨乐涵听后心里酸涩得不行，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虽然会定期去看望奶奶，但是还未脱了孩子心性，并没有做到时时事事都关心体贴，如今也是奶奶病了这么久进医院了才赶回来陪伴她。反倒是安远……一直记挂着好友年迈的母亲，给与最好的照顾和看护。
　　于是他认真地点点头，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会花更多时间陪在奶奶身边。”
　　——
　　杨乐涵一心只想陪在奶奶身边，他因此推拒了很多工作安排，已经签了合约的工作能用付违约金解决的也都一并这样处理。可是已经在拍的戏却不能半途而废，他暂时回到了《金陵探案集》剧组，要求自己沉下心以最高的标准一次完成拍摄，由此带动了其他演员也超常发挥，拍摄进度加快了大半。
　　导演当然是乐开了花，整天都笑呵呵的，逢人就夸杨乐涵是个好苗子。当然，他明白雨露均沾的道理，其他演员也顺带着一起夸了。这么和谐的剧组让来采访的记者们感到十分头疼，因为一点黑料都抓不到呀!
　　完成所有的戏份后，杨乐涵一直紧绷的心情也轻松了些。他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奶奶身边，久违地过上了一段最闲适最温情的时光。
　　奶奶醒得早，他也改掉了爱睡懒觉的习惯。每天7点起床，和奶奶一起在客厅里悠闲地吃着张姨准备的早餐。
　　然后就牵着奶奶的手去附近的公园散步遛弯，看老大爷们逗鸟、转陀螺、打太极、下象棋、练书法；看活泼可爱的宠物狗们到处追逐打闹，沾花惹草；看林间盎然的绿意和湖泊上银光熠熠的波浪。
　　转悠得差不多了，又赶去了人山人海的菜市场，这是操持了一辈子柴米油盐的奶奶最喜欢的地方，杨乐涵也极爱这特有的人间烟火气和市井氛围。买好新鲜的食材，回到家再按步骤细细处理，最后下锅成了一盘盘诱人的家常菜。
　　午后小憩一会儿，奶奶随着兴趣做一点针线活，他就补补想看的电影，认真地做些演戏技巧的笔记。也没完全闲下来，翻完了堆成小山般的剧本。
　　晚饭后，就带着爱看热闹的奶奶去外面跳跳广场舞，认识一些活力四射的新朋友。
　　——
　　这样的生活让杨乐涵完全忘却了如梦似幻的虚拟网络，不知道当时他推了太多邀约时，盛行的说他耍大牌撕毁合约的言论。
　　长了记性的网友自然不会再轻信传言，只是都在等待一个官方说法。杨乐涵本人把一切丢开的彻底，苦了背后那些为他控评、协商、打杂、跑腿的人。
　　最后还是林森出面，让他发一条微博告知自己的近况，也让所有真心实意担心他的人可以安心。
　　V杨乐涵:早上好!很抱歉这段时间让大家担心了。因为一些原因，今年我的生活重心将放在陪伴家人上面，很多活动都不能参加。不过大家别担心，我并没有离开。接下来有两部剧都会陆续播出，期待和你们见面。
　　甜甜的小糖豆:呜呜我们乐涵遇到什么事了？这是一年都不打算营业了吗？我枯了。
　　长腿怪阿姨:支持乐乐的所有决定!静待王者归来。
　　八十五号小王子:期待乐乐的两部新剧《外交纪事录》和《金陵探案集》!我一定会二刷，不，三刷!
　　有关他暂时不接工作的猜测众说纷纭，有说他是得罪了大人物被冷藏，也有说他是想要放缓步伐给自己充电，当然也有说家庭遭遇变故的。但是杨乐涵并没有再给予任何的回复，甚至在接下来的一年中，他没有公开露面过，也没有再更新任何一条微博。
　　其实杨乐涵想过，奶奶的病情是一个长期发展的过程，而自己未来也是没有办法随时待在她身边的。所以他空出这一年，是因为想在奶奶还没有失去那么多记忆的时候，以一个孙子而不是陌生人的身份陪伴她，一起制造更多美好温暖的回忆。
　　可是奶奶从来也没有认出过他，一直把杨乐涵当成自己的儿子杨轩，他有时候想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毕竟奶奶以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这个在外当兵面临着危险重重的儿子，最盼望的也是儿子能够平安回家。
　　她有时候问，“轩轩，你怎么还不抓紧和惠茵一起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呀？”
　　隔几天又问，“轩轩，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到你成家，你什么时候可以带着漂亮媳妇回来看我？”
　　一两个月后又悲恸地说，“轩轩，我不该答应让你去当兵。你从小没受过什么苦，这一去军营什么苦都吃尽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伍呢。”
　　半年后，已然认定自己的儿子还在上高中，闹着说儿子学习太累了要给他做夜宵吃。
　　杨乐涵对于奶奶的任何问题都耐心地回答，任何要求都尽力去满足。
　　在这期间，他并未联系安远。他说，在奶奶面前，安远就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不要经常来打扰，自己好好陪着就行。
　　但他不知道的是，安远也视杨奶奶为自己的责任，怎么会不去看望。他都是远远地望上一眼，确认两人的近况尚好，然后将大包小包的补品都交给了张姨。
　　杨乐涵并未完全放下自己的感情，他只是想做个试验，看看自己的心在刻意的冷淡后是否还能再次炙热地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9章
　　（回忆结束，时间线回到现在。）
　　安远的确有些醉了，所以这时的言语变得不像他自己。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心呢。”
　　“花心？”
　　即使不照镜子，杨乐涵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和这两个字八竿子能打着吗？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毕业典礼那天你搂着的女孩。怎么又和闫小姐亲密无间起来了？”
　　“毕业典礼……你说得难道是清语吗？”
　　“谁？”
　　“石清语呀。是我师妹。那天她只是看到我要走了，想最后要一个拥抱来告别。”
　　这个理由在安远心中是站不住脚的，毕竟他亲眼所见女孩那双含情脉脉的明眸，不像是没有一丝暧昧情愫的。而杨乐涵的目光也并不清澈，而是泛着些涟漪，像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