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么多年,它十分清楚耶和华的品性,既懂得承担起责任,又绝对是个耐得住寂寞的神灵。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在其他创/世神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具备,最大的问题是耶和华对于任何威胁到他的事物都敏锐异常。
而这个底线便是——神位。
骄傲的、肆意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活着!这便是耶和华一生不容许他人破坏的底线!
法则回忆起耶和华第一次提到信仰之力时候,其实那一刻它就已经深感不妙了,以它残留着上个混沌纪元的记忆来看,任何神灵发现能够提升力量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试探。因此,它赞叹对方不愧是转生为神的灵魂,同样相当苦恼于耶和华的警惕。
虽然耶和华还是在梵天的触怒下接受了力量,但以法则对耶和华的了解来看,这又会是新的一轮试探。谁让这位端坐在创/世神位置上的神始终不相信法则……
法则半眯着混沌无光的紫瞳,曾经它用这样的视角在虚空凝视着神灵,现在却一直注视着世界的边际。无数时空的轴线拉扯着几个世界的交界处,不断逸散出属于其他世界的气息,它维持着这样的举动,从耶和华再次从主位面离开的那一天开始不再闭上眼。
它想。
若是受了伤,自己就能第一时间调动天堂的力量给他。
可惜,有一句话叫事与愿违。
如果非要具体来描述法则此时的心情,大概就是找不到需要忙碌的方向了。所以在梵天妄图把力量插手进来的时候,法则失去了阻止的想法,任由他把监狱里的路西菲尔带走,第一次希望路西菲尔能牵住耶和华的心,把他带回来。
至于弥赛亚——
法则瞬间理智大于责任感,相信神血之间的联系可以让耶和华把注意力分散一点,别真被路西菲尔引诱成功了。
另一边。
眼前尽是迷幻的、奇妙的色彩。
时间都仿佛失去了意义,弥赛亚在跨越无数时空乱流后,终于走到了融合空间的面前。
由卡俄斯在身前引导路线,当注视到这个缓慢孕育生命的自然世界时,还不知道被法则念叨着的弥赛亚停下了脚步,目光难以言喻的落在了山川与海洋同在的世界。
这里有着飞鸟走兽,有着灵气低微的空气,还有着遥远异常的星空世界。
“这些都是自然诞生的?”天生对神灵气息敏感的弥赛亚抽了口气,身处于神话世界的他早就颠覆了三观,甚至觉得科学不过是神话产物的蒙蔽下诞生。可是时至今日,他又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走在前面的卡俄斯没有回过头,黑色的长发垂落在身后,散发着无形的雍容气息。他当然能够理解弥赛亚的震惊,正如同他们几个神灵在发现生灵自然孕育时的惊喜,可惊喜过后便是冷到心底的压抑。
因为这些都不需要神灵啊。
也就是说当力量运用到极致,平衡的结果就是无迹可寻的‘自然’。
卡俄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曾几何时他们都以为奇迹诞生于自己的手,因为他们是创/世神,宇宙最初的存在,所以演绎天地、造化生灵的事情都只有他们能做得到。
现在看来,不过是法则为了平衡才让这些极端的力量无法孕育出来。
如同洪荒中盘古需要力战三千魔神,亦如同耶和华杀死混沌黑暗才能成长一样。
而他,在诞生之前何尝顺利过。
衣袍拂过面前的空间,卡俄斯撕开本源世界的一角,友好的示意弥赛亚跟过来:“弥赛亚,由于耶和华被暂时无法脱身,此世的本源之力出现暴动。我身为黑暗无法安抚住光明力量,唯有你用相对应的力量去调节才行。”
弥赛亚本来还有点信心的,结果一进来,不免目瞪口呆的注释着眼前的一幕。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混乱的力量流,其中尤其是失控的光明力量,只见无数道金色的流光一团团炸开,将黑暗本源驱逐到离它最远的地方。
站在黑暗的保护范围内,弥赛亚满头冷汗的说道:“这、这我能办到吗,我只是上帝的一个造物,并没有拥有神力啊?”
在五光十色的轰炸背景下,被映衬得犹如灭世魔尊的卡俄斯回过头,对弥赛亚笑得异常和蔼。
“安心,我会指导你如何安抚光明之力的。”
然后,再把灵魂中的神性引导出来,相信远在梵天世界的耶和华应该能感应到。
事实的确如此。
自己世界即将孕育出了一个半神,并且这个半神还和自己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耶和华当然感应得到。只是没有他的允许,弥赛亚的灵魂隔得再远也无法躲过他的掌控。
处于梵天所创造的虚拟圣堂里,在哈尼亚离去后,耶和华犹带笑意的脸色蓦然一收,金瞳中浮现出甚少出现的森寒。被梵天隔绝了对于世界的联系没什么,他自信主世界依然能维持原有的秩序,没想到弥赛亚的变化给了他当头一棒。
能发现问题并且引导出本源神性,除了某位黑暗创/世神外不作他想,毕竟鸿钧那边的体系明显不同。耶和华压抑着怒气的说道:“卡——俄——斯!”
深渊之下。
卡俄斯的神念睁开眼,发现是耶和华在喊自己的名字,他便下意识的要前往天堂。知道卡俄斯想和耶和华谈一谈的心情,梵天幻化出身影拦在了前面,无奈的看着他说道。
“卡俄斯,不许离开地狱。”
闻言,卡俄斯凉凉的瞥了梵天一眼,越过他身边直接走了。
梵天在原地苦笑。
终究没有做出什么阻止的举动。
自从这家伙把意念融入了此世界的混沌深渊后,还真是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而自己在一天天的相处下来,似乎同样变得心软了。
“真是要不得,我可是要站在他们敌对面的啊。”凝视着那抹神念离去的背影,梵天不禁自嘲起这不该有的感性,难怪卡俄斯瞧不起自己,有时他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水晶头,大圣堂外。
还未走进这座位于天堂的宫殿,卡俄斯立刻发现自己的气息被锁定,隔着远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那双金色眼瞳中蕴含的怒意。
咦,是他来得不是时候,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琢磨着耶和华生气的原因,卡俄斯恍若未觉这份奇异的压迫感,从容不迫的推开了殿门。
找到了疑似罪魁祸首的家伙,耶和华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能联系到本体吗,他是不是去了我的世界?”来不及坐下,卡俄斯面带疑惑的说道:“耶和华,我一直没办法联系到外界,更别提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本体了。”
“你本体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想知道你现在和此世黑暗融合到了何种地步?”耶和华沉默了下来,目光幽幽的盯着卡俄斯。而卡俄斯脸色发僵,心里苦笑着明白到了抉择的时候,也许当初他就不该吸收混沌深渊的力量来补充自己。
不过,他不后悔。
哪怕预料到了耶和华要撕碎梦世界的可能,他绝不做一个任人宰割的神灵。
“耶和华,放手去做吧。”
卡俄斯低垂下眼睑,苍白俊美的容颜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作为一个创/世神的神念分/身,在他陷入梵天的世界时候便已经犯了重大失误,现在靠梵天的宽容活下来,令他感到庆幸的同时越发屈辱。
耶和华冷淡的应道:“我明白了。”
卡俄斯倏然抬起头,却见那双金色眼瞳依旧一片纯然,璀璨无比,也沁凉了旁观者的灵魂。只因为即使消散了都没有关系,还是说——自己不是创/世神的本体,就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你的偏执比我想象中还可怕。
所谓同伴,难道前提一定是创/世神,否则你一概不认吗?
走出神殿时候,隐身中的卡俄斯默然的停下了脚步,只见一个银发少年和他擦肩而过。小天使蔚蓝色的眼瞳干净明媚,精致的面孔上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的眼中只有真善美。
一瞬间,卡俄斯脸色忽变,恍然大悟的解开了藏有许久的谜团。心底窜起一股火气,他咬牙切齿的对大圣堂中的耶和华说道:“光明和黑暗,你压根就没有放下过区别对待!”
御座之上,银发的神灵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时空彼端传来的信仰化作光晕笼罩在周围,朦朦胧胧,赫然形成一种冰冷而无法抗拒的神威。
“作为创/世神,你是我的朋友;作为黑暗本源,你是我的敌人。”
仅此而已。
作为你冒犯了我领域的代价。
耶和华扬起下颌,无数光阴前的混沌之中,他被黑暗伤害的记忆从来不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