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别等我,你事情忙完了就睡觉不行吗?”一进家门谢玦就语气不好地冲坐在桌子前哈欠连篇的乔煜说。
乔煜全然没有在意他对于自己这么晚还不睡觉不高兴的态度,像个欢迎主人回家的忠犬,兴冲冲地趴上去腻歪。虽然从他加班的那一天开始,谢玦似乎就对亲热显得格外没有兴致,连说话语气都冷淡不少,但善解人意的乔煜知道他们研究部一旦有任务下来有多忙多累多枯燥多辛苦,只希望自己的存在能让谢玦稍稍放松一下工作时紧绷的神经。
乔煜仔细地在谢玦身上嗅了嗅,不太自信地问:“你抽烟了?”
谢玦身子一滞,很快地把他扒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手移开,有气无力地说:“没有,我主管今天抽烟没开窗子。”
“哦——对了,我把夏天的衣服拿了一些过来,”乔煜想转移他烦躁的情绪,又趴在他耳边软绵绵地说,“你要不要去看看?”
谢玦显然太累没打算去看,他帮乔煜捋好了窜上来的睡衣,语气低沉地说:“去睡觉吧,我先洗个澡,洗完还有业务没处理完,别等我了。”
“好吧,”乔煜有些失落地问,“你们这次忙到什么时候啊。”
“不清楚,你先睡吧,”谢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你是不是五针狂犬病疫苗都打完了?”
“是啊,”谢玦终于开口问自己的事,这还是这些天头一回,他连忙跟着谢玦屁股后面开心地往里走,自然而然地接下话说,“抗体检验都做了,呈阳性,我安全啦!”
“哦,”谢玦把乔煜关在浴室门外,不冷不热地说,“那你明天开始吃食堂吧,我估计没时间给你做饭了。”
乔煜一时思绪空白,不过,他很快就回了神。
“那,那你自己要记得按时吃饭哦。”乔煜冲着浴室里好声好气地说着,可是淋浴的声音盖过了自己的声音,不知道里头的谢玦有没有应声。
等谢玦上床睡觉已经过2点了。他一沾床,乔煜就翻过身来搂住他。
温热的呼吸拂在自己的后脑,那么炙热,那么鲜活。谢玦皱了皱眉,想问他为什么不早点睡,但很快意识到身后的人呼吸平稳,其实已经睡着了,只是因为身上凉本能地抱住突然靠近的热源而已。
假如这个热源换了呢?他也会这么抱吗?这么胡思乱想着,一夜又过去了。
走的时候乔煜还睡着。他轻轻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挪开,不过胳膊的主人似乎很不情愿,僵持了好一会儿才不再坚持。看着那张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的白皙脸庞,谢玦忍住了想亲他的冲动,抓上包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家。
乔煜醒来后真的连热的早饭都没有。
心里好像很深的地方被撕裂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口子很窄,撕的人动作也很轻,却钻心的疼。
不过,我爱他。这足以抵御在一起的一切波折。
会好的。
想到这,乔煜轻轻笑了一下,他打起精神,套了个外套去楼下便利店买早餐。一个月没吃各种调料和零食,乔煜以为自己会很享受这种再次拥有普通人美食的幸福感,他迅速挑了以前最爱吃的泡菜金枪鱼饭团,灵活地拆开包装,并熟练地用海苔裹好。
可他咬的每一口,脑子里却放电影似的都是谢玦过去一个多月里每天变着花样塞满食盒的美好记忆,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食之无味。
还想到谢玦这个傻愣愣的家伙不会裹这种饭团,有一次带谢玦来吃这个,他一撕开包装,米和海苔就彻底分家,乔煜看不下去他笨手笨脚的尴尬劲儿,一边开开心心地笑话他,一边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包好的的换给了他,然后把他撕坏的那个小心裹好自己吃。
真是个大傻瓜啊。
不过我的大傻瓜最近到底怎么了。
什么时候才能再变成那个大傻瓜啊。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乔煜的思绪被一个女人隔着玻璃轻叩打断了,他机械地从便利店出来,跟着她上了停在路边的褐色轿车。
林荭摘了墨镜,叹了口气说:“谈谈吧。”
第36章 爆发
又是很迟的一个晚上,谢玦从公司回来,乔煜开着所有的灯,静静地等着他。
他今天的样子格外憔悴,眼神空洞着,头发似乎有些凌乱,虽然与不修边幅还相距甚远,但这显然已不是他平时的整洁正经的样子。
“既然你没睡,我们谈谈吧,”谢玦指了指沙发,“坐。”
乔煜张了张嘴,但还是抿起嘴唇,乖乖地照做了。
他看着谢玦,成长环境给人的影响是伴随终生的,如果说小时候的经历对乔煜有什么特殊影响的话,那便是教会了他察言观色。从谢玦进门到他屁股挨到沙发的那一刻,乔煜已经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把谢玦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工作很忙吧?”乔煜抢先开口道,“要不要我把灯关了?你别生气,我开是因为我一个人在家有点怕。”
谢玦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在极近的距离盯着乔煜,屋子里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沉默。
“我申请调到外地了,房子退租了,你要是方便,还是回宿舍吧,不回原来的宿舍也行,我认识学工处那边老师,可以这两天给你联系新的宿舍,我们,”谢玦努力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毕生力气吐出这几个字,“不适合在一起。”
乔煜慢吞吞地消化着谢玦这一段话,半晌才机械地发问:“为什么不适合?你,你不喜欢我了吗?”
谢玦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现在谈这个有意义吗?”
“不是有没有意义,而是你太,太无厘头了,”乔煜的语气已经比谢玦预料中好得太多,“哥哥,你不能前脚刚说喜欢我,说要和我一辈子,说以后所有地盘都有我一半,后脚就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说我们不适合,难道你之前对我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会一直不变的,关于这点,你尽可以恨我,”谢玦的手似乎想伸出来,但是下一刻就顿在原处,化作一个微微的颤抖,“你找我要理由,我也可以给你,但是我觉得我们到此为止,不说破更好。”
乔煜的情绪激动起来:“这算什么?哥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这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在刻意疏远我,你以为这样我就能不爱你吗?不,这不够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非要用这样的手段,逼我恨你呢?”
“宿舍的事情我已经在联系了,最快明天就能有消息,”谢玦不理会乔煜的质问,看着自己的脚尖继续自己的话说,“我就是单纯觉得工作太累了,无暇分心照顾你,我有自己的理由,分开了对我们都好。”
“都好?哪里好了?哥哥,你这是要赶我走吗?”乔煜的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仍然倔强地抬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玦,“哥哥,要是我从前怠慢了,或是从前太惹你厌烦,你告诉我,我发誓我一定改,我一定你说什么做什么,你对我做什么都行的,可是,可是别不要我,我就这一个条件!你都不能答应吗?”
“你还没明白吗?我不爱你了,你为什么非逼着我把这句话说出来才高兴呢?每个人的特性都是既定的,有什么好改的,改也改不掉!就像这些该死的灯一辈子都只会让我厌烦!”谢玦掏出一堆很破很皱的住院单据,窝在手上,“你不是要理由吗?好!我给你!我推了保研名额,因为我当时鬼迷心窍喜欢你!我想让你保研了开心!可是,可是我妈就是公示结果出来当天昏迷送进医院的,胃癌,晚期,她一直希望我保研,受了这个刺激,年底就去世了!我一直不知道这些,她一直瞒着我,我今天才发现、我今天才听我爸说她入院是因为我!”
“所以我不能、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没脸见我妈,”谢玦用手扶了扶额头,闭着眼睛,语气稍稍平复,“这个理由,你满意了吗?”
”你当年是为了我放弃了保研名额?”乔煜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仍执拗地望着谢玦,任凭眼泪顺着脸颊划过下巴滚落在衣裳,仿佛他还会为自己回心转意似的,“可就算如此,你为什么要来到我的身边,给了我希望和光亮,再生生夺走呢?”
“你情绪太激动了,太晚了,先洗个脸睡吧,明天宿舍分出来我给你消息,”谢玦站起身,好像要赶紧逃离乔煜身边似的,“今晚我睡沙发。”
等谢玦洗完澡出来,乔煜已经在沙发躺下了,盖着他第一次到谢玦家里睡沙发上盖过的那条毯子。他双眼紧闭,呼吸还有浓重的鼻音,刚才大哭的后遗症还没消退。
估计也只是眼睛闭着而已吧。
谢玦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转身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回家前的一个小时,退了房子,辞了工作,给乔煜的住宿找好退路,酝酿好提分手的理由和情绪,可往后的自己呢?真的能这样躲一辈子吗?
乔煜早上醒来,谢玦的行李基本打包好了。他东西不多,就三个箱子,这会抽屉柜子都空了。